左梵听到她浅浅的声音，放空的意识回笼，他提起脚，才发现自己的脚像是有千斤重。拿着刀的手已经麻木，虎口生疼。他回头看向烟雾弥漫的废墟，眼里闪过一共惊讶，随后拖着沉着的步伐朝谢冉一步一步走过去。谢冉扔给他一张湿毛巾：“擦擦。”

左梵接住毛巾擦拭身上的血渍。唐正豪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狐疑的目光落到挂车后斗里，好像是粮食。看得不真切，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整个人扒在车斗上终于看清里面装的是粮食：“姐，这么多粮食都是你拉出来的？”

谢冉挑了挑眉梢：“难道还指望你？”

她要是告诉他搬空了整个粮仓，粮食是这里的十倍不止，他还不得惊掉下巴！“嘿。”

唐正豪笑了一声，看着满满一车的粮食笑得合不拢嘴，朝谢冉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是我亲姐！太能了！”

谢冉扔给他一卷卫生纸：“擦擦你脸上的血！”

“哎！”

唐正豪脆声应道，从车上跳下来，扯了一大圈纸擦拭脸上的血渍，目光不小心落到左梵手里的毛巾，愣了一下：“姐，为什么他用的是毛巾！”

还是湿的！！这不公平！“不要给我。”

谢冉可不惯着他，伸手就要抢他手里的卷纸。吓得唐正豪连忙将卷纸护在怀里，一退三米远。有总比没有好！谢冉的眼角染上一抹浅笑，她收回假意要抢纸的手，对走过来的几个人喊道：“叔，上车回家了！”

一个‘家’字，让几个大老粗顺价从了眼眶。为了回家，他们足足辗转了两年多。“好。”

老耿叔哽咽着点头，准备爬车。庄晖看了眼车厢里满满当当的粮食，伸手拉住撅着屁股往上爬的老耿：“这样太打眼了，回去不安全，咱们找东西掩护一下。”

“晖子说的不错。”

沉默少言的李峰赞同的点头。说着转身朝废墟走去，不一会儿扛着一张残破的遮雨布回来。小锣几人连忙上前去帮忙，将遮雨布盖在粮食上。他们又去找到几块破布，木板，才勉强遮住满满一车粮食。庄晖的目光在死人堆上扫了几眼，抬脚走过去抬了一具尸体回来。老耿叔吓了一跳，惊呼出声：“不是，你扛尸体做什么？”

哎哟，这缺胳膊少腿的多渗人啊！“咱们伪装成拉尸体的车，一来让人忌惮我们，二来掩人耳目。”

庄晖解释道。老耿咬了咬牙，带着一群小的去扛尸体。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谢冉的目光不由落到有点头脑的庄晖身上。唐正豪绑好一具尸体，从后面跳下来，恰好注意到谢冉的眼神，得意的开口：“庄叔可厉害了，建筑工地拖欠我们的工资就是靠他出主意才要回来的，可惜，我们拿到钱当天就下雪，那些钱也没买到什么。”

“别废话，有人朝这边来了，快上车。”

李峰提醒道。还想一吐为快的唐正豪乖乖的闭上了嘴巴，麻溜的爬上车。“车顶上有一箱面包，吃饱点。回去的路上不安全。”

谢冉将头伸出窗外对车后面的人喊。“看到了！”

唐正豪一边分面包一边回答。左梵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谢冉启动车子出发。车顶上的几个人狼吞虎咽解决了一箱面包。唐正豪摸着鼓鼓的肚子，满足的打了嗝儿：“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是啊。”

老耿摸着遮雨布下的粮食，满满的安全感：“这么多粮食够我们村的人吃一阵了，也不知道我家婆娘这两年怎么熬过来的。”

“村里买东西不方便，取个快递都要骑电瓶车去镇上去，大雪封山……”李峰想到自己的老娘，媳妇，一双儿女，喉咙哽塞，再也说不下去。庄晖抬手在李峰的肩膀上拍了拍：“也许情况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谢冉两口子从见到他们开始情绪一直都很稳定，要是谁家里的人出了事，肯定会吱声。唐正豪年纪小，阅历少，哭得泣不成声：“我们村的人在村里各个人狠话毒，出了村子屁都不敢放，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

“……”额，这倒是实话。“八姑婆在村里吵架出了名的厉害，狗见了她都不敢大喘气，有一次去县里卖干货，别人给她假钱她都不敢吱声，回来哭得老伤心了。”

“还有我舅，在村里说一句话被全村老少娘们儿怼就算了，去镇上开会还被领导骂得狗血淋头。驾驶座上的谢冉津津有味的听着。左梵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严重怀疑过他们口中的人和他认识的是不是同一个人。“站住。”

忽然，一群人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将他们的车子团团围住。“把这车子留下。”

领头的人命令道。唐正豪吐槽的话戛然而止，紧张地看着老耿他们。“车上拉的是尸体，有传染病。”

庄晖大声道。闻言，围住他们的人的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前段时间的病毒闹得人心惶惶，好不容易才活下来谁也不想冒险。“别听他们胡说，车子上肯定不是尸体，他们没有穿防护服，也没有戴口罩，晒得黢黑，一看就是大老粗。”

领头的人有点脑子，压根不相信这点小把戏。“对，别被他们骗了。”

“把车子交出来。”

吵闹声一浪高过一浪，庄晖等人急得焦头烂额，刚刚才砍了一千多号活死人，现在又来一群活人。今天怕是凶多吉少。“啪啪啪！”

左梵点燃一串鞭炮扔出车窗，谢冉一脚油门冲出去，车轱辘直接从那些人的身体上开过去，硬生生闯出一条逃生的路来。后面的人穷追不舍，老耿他们回过神，连忙拿起手里的钢筋铁棍敲打往车上爬的人。足足忙活了十几分钟才甩掉身后的人，老耿体力不支，四脚朝天躺着，闭着眼睛任由三十八度的太阳炙烤在身上。嘴里直嘟哝：“活不成了，我活不成了，再也听不到我家婆娘骂我了。以前她一骂我就心烦，这两年听不到她的骂我，我浑身都不得劲儿。”

“老耿叔，你一口气能说这么大一串，肯定死不了。”

唐正豪学着老耿的姿势躺着，善解人意的劝道。浑身没劲儿的老耿气得一股脑坐直了身子：“你这死小子！”

“我没说错吧，精神着呢。”

唐正豪得意道。老耿翻了个白眼又躺了回去。车子一路‘畅通’的抵达牟县，出了县城，谢冉将车子停在路边，跳下去对车顶上的人说：“我们还有事，你们下来个人开车。”

“你们干啥去？”

“拉货。”

谢冉在车门上贴了个图标，转身就带着左梵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