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这天和往常一样。李前程和石头送完国营饭店的四百斤秘制嘟嘟蟹之后，他打发石头回去。自己一人架着骡车去了糖厂。昨天进行了一次大排查，按理来说，应该已经排查完了。或许排查完了吧？总之，生意还是要做的，得去看看。十点半。他将骡车栓在了老地方，没有急于支摊，而是去了大门口，打算跟门卫打探一下情况。如果，排查还在继续，那他就折道去电子厂。去那边买秘制河鲜，不在这里耽误工夫。与此同时。糖厂内，办公楼的五楼。厂长廖建国经过过道时，正好远远瞧见，大门对面从骡车上下来的李前程。知道对方肯定又是来练摊。他脸色一喜，快步下楼。李前程替自己算的那一卦，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既挽救了他的职业生涯，也让他免于受牢狱之灾。这是大恩，得报！厂房门口。李前程走到门卫室跟前，开口问道：“同志，打听一下，你们厂，安全排查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看门的换了副生面孔，以前是个态度和善，六十岁上下的干瘦小老头，现在则换成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那人双腿搭在窗沿上，拿着一张报纸，优哉游哉地看报。此时听见窗外的李前程问话，他抬头瞥了一眼，见对方穿的土不拉几，撇了撇嘴，没有理会。“同志，麻烦问一下，你们厂昨天不是进行设备安全排查么？今天应该排查完了吧？”

“你不是我们厂子里的人吧？”

年轻人重新抬头去看，脸上满是不耐烦。“不是。”

李前程笑了笑，“但我一直在这边练摊做买卖，跟你们厂子里的人都……”年轻人打断他的话，语气中满是不屑，“练摊属于投机倒把，知道不？无知的穷酸乡巴佬，也想跟我们糖厂扯上关系？告诉你，我们厂可是大厂，有着一千号人的大厂！虽然我只是一个门卫，但你想跟我套关系，下辈子吧！”

李前程冷冷一笑，“你觉得我需要跟你套关系？”

年轻门卫不屑地摇头，“不想跟我攀关系，来找我搭话干什么？行了，不跟你废话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赶紧滚，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没看我正忙着么？”

他话刚说完。门卫室大门被推开，廖建国走了进来。年轻门卫见厂长亲至，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把搭在窗沿上的双腿放了下来，同时放下手里的报纸。接着，他快速地站起身来，十分恭敬地鞠了个躬。“厂长好！”

廖建国的注意力没在对方身上，他瞧见了窗口处的李前程，脸上顿时洋溢起了笑容。“李兄弟，你来的正好。我正想找你呢。”

“李兄弟？”

年轻门卫傻了眼。厂长竟然叫这个乡巴佬李兄弟！！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可让他惊掉下巴的事情，还在继续。廖建国满脸感激，“之前的事情，你可算是帮了我大忙！大恩不言谢，我这里有点谢礼，李兄弟，你一定得收下！”

“大忙？这个乡巴佬帮了厂长大忙？”

年轻门卫脸色难看至极。刚才他还嘲讽对方，一个乡巴佬想跟自己套关系，要等到下辈子。没想到，这话才刚刚说出口，自己就被光速打脸。这乡巴佬，不用跟自己套关系，他跟厂长有关系，而且关系还不浅，帮了厂长大忙！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刚才好像，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大人物！“别呆在门口了，去我办公室，咱们进去聊。”

廖建国显得十分热情。“不了，待会儿我还要练摊做生意呢。”

李前程摆了摆手，眼神却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年轻门卫。后者有些手足无措，尴尬地挤出一个微笑，那笑容僵硬至极，很是别扭。“怎么了？”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廖建国也顺着李前程的目光看向年轻门卫，问到。“哦，没什么。”

李前程装作轻描淡写地说道：“刚才吧，我过来，找这位同志打听一下，你们厂设备安全大检查进度如何？今天有没有弄完？这位同志，可能对自己身为糖厂门卫的身份，很有优越感，硬是觉得我是在跟他攀关系，说我是个投机倒把的乡巴佬，让我赶紧滚。”

“是这样么？”

廖建国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厂，厂长，这，这是个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