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伸出了自己的惯用手。也就是右手。这是根本没有经过意识的行动。是每个人都无法摆脱的本能。但他忘了，自己的右手根本没法使劲。于是她摔了。而他换成了左手去扶她。至于颜欣然，她是有意摔这一跤的。因为她注意到，白星宇今天都是用左手拉住她的。如果她没有记错，白星宇都是习惯用右手的。她怕自己多心，所以故意试了这么一下。一试，她真的发现了不对劲。颜欣然看了他一眼，不由分说地抓过他的右手臂来，捏了一捏。不同寻常的触感。包裹在柔软的羽绒下，坚硬而规整。颜欣然眉头一蹙。“欣然。”

在白星宇话音未落之时，颜欣然就一把掀起了他的羽绒服袖子。雪白的石膏，赫然出现在眼底。那石膏很厚，套不进衣服里去。所以他穿的是无袖的毛衣，外面直接套了件厚厚的羽绒服。白星宇抿住嘴，沉默了。“这是怎么弄的？”

颜欣然握着他的手，紧盯着那打了石膏的手臂，双眼木然，迟疑着道。白星宇动了动喉咙，才开口，“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你骗我。”

颜欣然抬起眼，目光冷静，如藏着波涛汹涌却依旧平和的海面。但她的眼睛，分明是红的。白星宇不说话。“你骗我。是周晨弄的。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

颜欣然追问。正在他们说话时，人群缓缓地向前移动。考场已经开始放人了。白星宇抽回了自己的手，拉下袖子来，笑了笑，“要考试了。不说了。回去见。”

说着，他就迈步往前走。颜欣然跟在他边上，着急地追问，“你这样还怎么考试呢。”

“能考。”

白星宇轻快地笑了笑，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去。颜欣然没有再跟了。她停了下来，就站在原地看着他。她忍着心急的泪，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跟着人群挤到前面去。一定是周晨弄的。一定是。她想让白星宇没有办法考试，想要毁掉他近一年的努力。白星宇怕她担心，什么都不说，连家也不回。她越想越觉得难过，越觉得鼻酸。直到看不见白星宇的身影，两行泪才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她就站在人来人往的喧嚣之外，离他们不过两三米的地方，但却觉得自己和人群隔了一道无形的墙。她被锁在自己的世界里，用帽子和口罩掩藏着自己，无声却放肆地流着眼泪。忽然，一片迷蒙的眼前，有一个身影向她跑了过来。在茫然的她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之时，那个身影就直接奔来，一把拥住了她。那熟悉的、温暖的气息，让她回过了神。“星宇。”

她轻声道。“不要担心我。”

他低低地说。“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颜欣然忍着哭腔，轻轻地道，“这么冷的天。你就穿这样少。”

“教室里有暖气的。”

颜欣然不说话，在他怀里蹭了一蹭，像是乖巧的小猫。“我考试去咯。”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松开了她，向她笑了笑，又转身跑走了。他又跑到了队伍的最末尾，重新排队。颜欣然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好像能感觉得到她的目光一样，回头，向她扬手。她也朝他挥挥手，喊了一句，“加油。”

他点头，表示收到。颜欣然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安静地笑了。等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她才回过身，往家走。她低着头，心事重重，脚步匆匆，压根没有发现，有个女子，正静静地注视着她。直到她偶然抬起头，不经意地往前方一望。她怔住了。周晨站在马路对面，瞳孔漆黑，投来凝重而安静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