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看到了网上的风波以后，马上去医院找她的父亲。彼时，周勤坐在病房里的椅子上，肿着一张脸、面中缠着纱布，静静地听着助理蓝杰说着医院外的动静。他的病房在很高的楼层。他就坐在窗边，目光空洞地望着外面开阔的天。周勤知道，这一次，他是在劫难逃。报应到了。“该清除的把柄，我尽量在清了。请您放心。”

蓝杰说。“放心不了。总会有痕迹，总会有我们算不到的地方。”

周勤艰难地挪动着发青的唇，说话瓮声瓮气。“但我们总得做，还不到认命的时候。”

蓝杰笑着道。“晨晨和小云呢？”

周勤又问。小云是他的妻子。“还不知道。但瞒不住。只要有手机，早晚会刷到。”

“知不知道不要紧。你去安排一下，把钱给她们留够了，送她们出国。”

“那您呢？”

“先把她们的事处理好吧。”

周勤答。“要不要，我去找颜小姐再谈谈，塞一笔钱？”

蓝杰道。“她不需要钱。她就是个脑子一根筋的人，你跟她说不通。”

周勤忽而冷笑了声，“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可以向她的家人下手。”

“去吧。”

周勤话音刚落，病房门就被人推开了。“爸。”

周晨进来，语气沉重。周勤回过头来。那肿得几乎变了形的脸上，闪过一个勉强的笑容。“警方在调查你了。”

周晨道。“你也听说了。”

周勤笑道。“你打算怎么办？能压下去吗？”

周晨忧心忡忡道。“很难压。监察委都盯上我了。墙倒众人推。世界上没有几个能靠得住的人。”

“爸，你不能这样放弃呀！以前也有当事人想要找你麻烦，你不都能解决吗？为什么一个小小的颜欣然，你就解决不了呀！”

周晨急得跺脚。她父亲做过什么事、交往过什么人，周晨都很清楚。所以，她明白，如果这件事压不下去，她父亲将会面临什么。“不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颜欣然。不可能。”

周勤从椅子上起身，躺回了病床上，闭上了眼，不紧不慢地道，“晨晨，你就别管了。你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家里东西，该收的就收。过些日子，你和你妈妈，就出国去。蓝杰会为你们安排好一切。”

“爸！我不出国！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出国！”

周晨气得直接在病房里嚷了起来。蓝杰忙过去，拉住她的一只手臂，好声好气道，“周晨，周律师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就先听他的吧。你急也没用。”

“你有什么打算？你有什么打算，你就告诉我啊！我是你女儿，难道你还要瞒着我吗？”

周晨手一挥，甩开了蓝杰，冲到病床前向躺在那里闭目养神的周勤道。“走一步，看一步。”

周勤悠悠地道。“什么意思？看什么啊！你要看什么啊！为什么事情都这样了你还一点儿都不急呢？”

父亲镇定的模样，让周晨更是心焦。她父亲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做什么事都心思缜密，胸有成竹，把每一个计划每一个变数都考虑好。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从来不会说“走一步看一步”这种话。周勤不信命。他向来都是坚信，人可以创造命。所以，周勤的反常，让周晨确定，如今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他也不能控制的地步。“好了好了，周晨，我送你回去吧。”

蓝杰又拉住了她，一边劝，一边把她往病房外带。周晨虽然心里不情愿，但也架不住蓝杰一直拽。周勤对她的话也无动于衷，始终保持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姿态。她也只能被动地跟着蓝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