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周天，白星宇买机票回了盛州。他也不想这般折腾。但不知不觉，许多事情把他逼到了这个境地。当初，他那么匆忙地赶回北京，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就是想要找一个理由来躲避那个象征两个人真正破裂的时间点。可既然，她都大大方方地签了字，他觉得自己也没有理由再退缩了。登机前，他给颜欣然发了条信息，约她在民政局门口见。颜欣然马上就看到了消息。她坐在办公室里，望着手机屏幕，平稳地呼吸着。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终于，她在十分钟之后，才回了那句“好”。白星宇到达盛州之后，先打车回家去拿材料，包括颜欣然已经签好字的那份离婚协议书。随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民政局。颜欣然已经在门口等他了。见到他下车，她点了下头，面容平静，语气冷淡，“离婚协议书带上了？”

“都带了。”

他说着，却在她身旁停下了脚步。“走啊。”

颜欣然也站在原地不动，向大门抬了抬下巴，语气有些不耐烦。“你走啊。”

白星宇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淡淡地道。“你为什么不先走？”

颜欣然撇了下嘴，没好气道。“我想让你先走。”

“别跟我来什么女士优先这一套。你要走赶紧给我走。”

白星宇不说话，也没动。在这一瞬的静止里，他们意识到，对方跟自己一样，都不想迈出那一步。这让颜欣然更是气愤：如果你不想走，为什么要拖着我来这里？为什么要提离婚？“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要离婚的是你，现在在这里拖什么时间。你不走我走了。”

赌着一口气的颜欣然，气急败坏地骂道。话音落下，她还未迈步，就被白星宇伸手揽进了怀里。她吓了一跳。“都要离婚了还跟我来这一套？”

“你放开我！”

“我跟你没有关系了白星宇！”

她一边骂着，一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但一言不发的白星宇，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松一点儿手。渐渐地，她在他怀抱里停止了挣扎。“你这样还有什么意思呢。”

她轻轻地说着，忍着哭腔。“没什么意思。都没有意思。吵架没意思。冷战也没意思。”

白星宇终于松开了她，低头望着她，目光凝重。“那离婚有意思吗？”

她吸了下鼻子，仰头，倔强地盯着他的眼睛，努力维持着平静。“颜欣然，你是不是傻？”

白星宇微微蹙起眉来，绵长的眼神里，有着几分不被理解的痛心。“我傻？到底是谁傻？”

“你傻。你就是傻。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离婚对我怎么会有意思？我怎么会想要离开你？你认识我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傻到根本就不相信我。”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要离婚的那个人是你！”

“离开家的那个人是你。”

“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去实验室学习的人是你。”

“因为几句话就能把情绪闹得翻江倒海的人是你。”

“我还能为你闹情绪，你呢？为我闹不起任何一点儿情绪的人，是你。”

白星宇沉默了下。他蹙着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没有话说了，是吧？”

“你觉得我为你闹不起一点儿情绪吗？”

他缓缓地说着，每一个字都低沉得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似的。“你自己觉得呢？”

颜欣然笑了，“每次闹得像小丑一样的人都是我。孩子没了哭得昏天黑地的人也是我。有时候我真的羡慕你。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不管发生什么事，哪怕天塌下来了，你的计划都不会变。我的存在对你而言，只是一个锦上添花的东西，根本改变不了你一分一毫。不是吗？”

白星宇沉着脸，一言不发。两秒之后，他轻轻叹了声气。“我说什么，都没用。”

原来她根本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是怎样牵扯着他的心。“那就别说。”

颜欣然误会了他的意思，拔腿就要往大门走。白星宇不由分说地拽住了她，“我的意思是，给我一个机会。颜欣然这个名字，对于我，绝不是锦上添花。是雪中送炭。你或许不信我。但你给我时间，让我证明给你看，好不好？”

说着，他拿出那份离婚协议书，递给她，“你收着，我已经签好字了。如果你想，你随时随地可以打电话给我。我马上从北京飞回来办手续。”

颜欣然拿过那份协议，看了一眼，没应声。“我是绝对、绝对不可能想要离开你的。”

白星宇低低地道，“只要你不放弃我。只要你一句话。我们两个人的故事，都系在你一个人身上。”

颜欣然望着他急切的双眼，心软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折磨，刹那间烟消云散了。如一阵风，消失得无影无踪。“系在我一个人身上。”

颜欣然笑了，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又道，“你只是想要我一个人努力，是吗？”

她是在开玩笑，但是白星宇却怕她误会，忙道，“不，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要走，我不能留住你。但是，只要你有一点点不愿意放手的念头，你可以把所有的情绪所有的负担，都交给我。我会为我们两个人做好任何事……”他没说完，颜欣然就笑着打断了他。“我知道，我开玩笑的。”

她被他慌张的模样逗笑了。白星宇抿了一下唇，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笑了。顿了一顿，他又轻声道，“你不要跟他住了，好不好。你不开心，不要再找林皓岚，不要再找于廷凯了，好不好。”

“那我能找谁呀。”

颜欣然故意问。白星宇低头看她，瘪了一下嘴，倒显得有些委屈似的。颜欣然忍俊不禁。他伸手抱住了她，“找我，好不好。什么事情，都来找我。我不想要有别的男孩子照顾你。让我一个人照顾你，好不好。”

他温暖的胸口，尽是那熟悉的、令她依赖的、清新又缠绵的气息。她真的很喜欢听他说“好不好”。“不好。”

她笑着，故意逗他，“不好。”

眼泪却在她绽开笑容时猝不及防地淌下，沾湿了他的衬衣。但她没有察觉到。她感觉不到任何，只觉得自己被铺天盖地的快乐包裹着。“不要。我不要你说不好。”

他低头，深深地望着她，每说一句话，便轻快地吻一下她的唇，“好不好。好不好。”

“好啦，好啦。”

颜欣然终于在细碎的轻吻中寻到了间隙，轻声道。他笑了。笑过之后的吻，不再是又轻又快的蜻蜓点水。缱绻，绵长，温柔。无暇顾及日光。无心在乎他人的眼。像是要把相识以来的日日夜夜，通通吻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