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称“千杯不倒”的谭莉，几杯下肚，就醉得走不动路，一直在喃喃着说胡话，一会儿骂于廷凯，一会儿骂学校，一会儿骂同门，一会儿骂门卫，几乎把周围能骂的事情都骂了一通。姚思芸搀着她，哭笑不得地想：这姑娘喝醉了酒，怎么就跟小孩子一样。她不放心谭莉，便打了一辆车，打算送她回盛州大学。姚思芸不知道她是哪栋宿舍的。可任凭她一直问，谭莉就是不说出口。“你是哪栋宿舍的啊？”

“我就没见过那么呆的门卫！现在明明校门管控都取消了，就是不让外卖进来。其他校门都能放，就正门那个不放，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你宿舍，在东区还是西区啊？”

姚思芸换了个问法。“就是东区那个保安，我跟他吵了好几回了。出租车不让进，外卖不让进。他累不累啊，管天管地？”

两人倒是一问一答，显得很流畅的样子。可谭莉根本没听见她的话，只是在自顾自地碎碎念而已。无奈之下，姚思芸只能让司机掉转方向，往白家去。谁能想到，半路上，司机的车抛锚了。司机特别不好意思，连连向她们道歉，当即给她们处理了退款。姚思芸只好又拖着谭莉下了车。谭莉喝醉酒，就像没有了骨头，软绵绵地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姚思芸身上。姚思芸站不住，索性扶着谭莉坐在了路边。手机上显示司机离这里还有三公里。姚思芸估计着还要等几分钟。但两人刚刚坐下，有一辆黑色的SUV就停在了她们跟前。姚思芸抬眼，瞟了一下车牌：不是她们要等的车。她又垂下眼去，仿佛在想着自己的事。然而，车上下来的人，却略显诧异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姚思芸？”

姚思芸抬头。看清面前的人时，她也不由得怔了怔。“林经理？”

“这个点，怎么坐在这儿？”

林皓岚疑惑。“我在等的士呢。刚刚打了辆车，结果抛锚了。”

姚思芸无奈地笑了笑。“别打车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林皓岚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你们俩要去同一个地方吗？”

“嗯。我带她回我家。”

姚思芸扶着谭莉站起来，但却没有上车的意思，“我打的车马上到了。不麻烦你了。”

“走吧，我也是顺路的事。你取消订单，别花这个钱了。”

说完，林皓岚就不由分说地搀起谭莉的另一只手臂，将她扶上了车。谭莉骂够了人，终于闭上了嘴，安安静静地睡着了。支撑她走路的，不过是一种出于本能的、残存的意识。姚思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谢谢林经理了。”

说着，姚思芸也坐上了车。林皓岚为她们关上了车门，坐进了主驾驶。“你家在哪儿？”

“敬贤路36号。天润花园那里。”

林皓岚点点头，发动了车。“你这么迟还在外面，加班吗？”

姚思芸随口问。“也没有。刚刚去盛大办完事。”

林皓岚偏头，透过中央后视镜看了一眼她们，“盛大有人跳楼了，你应该听说了吧。”

“嗯。”

姚思芸点了点头，笑得有些勉强，仿佛是为得知了别人的家丑而感到几分窘迫，“是于廷凯那个要堕胎的前女友。”

“唉。”

林皓岚叹了声气，“那女孩子也是可怜。”

“有的事情，想通了固然好。想不通，也没有办法了。”

姚思芸笑了笑，笑容惨淡，“那你是去给你弟收拾烂摊子了？”

“差不多吧。”

林皓岚不愿多谈，就漫不经心地转了一个话题，“你们呢？这个点还在外面。刚去喝完酒？”

他看得出另外一个女孩子已经醉得意识不清了。“是。她呀，因为跳楼的事，心情也不好。她也算是于廷凯的前女友之一吧。是她带着那个堕胎女孩来盛大的。”

林皓岚马上反应过来，“她就是于廷凯说的谭莉，是吧？”

“是。”

姚思芸有些惊奇，但没有表现出来，“于廷凯这事……你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是不想管他，可他毕竟是我表弟。只能尽量给那家人补偿吧。”

林皓岚无奈，又控制不住地叹气，“那女孩子，听说还是独女。就这么走了。”

姚思芸沉默了下，忽而笑道，语气里倒有几分迫不得已的释然一样，“不如意，十有八九。大家都不容易。”

“是啊。”

林皓岚漫应着。很快，车子开到了白家楼下。林皓岚停好了车，走过来帮姚思芸扶着谭莉下车。姚思芸道了声谢，便搀着谭莉往屋里走。林皓岚也重新坐上车，缓缓地倒车出去。“哎。”

姚思芸突然回头来，叫住了他。林皓岚刚把车倒回马路上，正要开走，又停了下来，按下车窗，问，“怎么了？”

“公司里有什么需要，你就叫我。”

姚思芸说道。话说出口，她又怕唐突，忙补充，“我是说，你这些日子肯定要为于廷凯操不少心。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很乐意效劳。”

林皓岚笑了笑，“没关系。有事我找助理。谢谢。你早点回去吧。周一公司见。”

说完，他就迅速地开车离开了。姚思芸低头来，不由得失笑，仿佛在笑自己的愚笨。是啊。人家有助理。哪里还需要我操心？就在这时，一直倚在她怀里的谭莉，却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你追男生的本领真差！”

“嗯？”

姚思芸听见动静，吓了一跳，忙低头看，“你说什么？”

谭莉却依旧闭着眼，安静地睡着，好像刚才的话，只是一句时机正好的梦话。姚思芸无奈地笑了笑，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