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来，裴锦之先是横了他一眼。“少说些吧。”

谢一悻悻地闭嘴了。“要加快速度了。”

裴锦之道。唐牧回来后，虽说和几人都没有见过，但是彼此的状况都心知肚明子。他是回京述职，过不了多久又要回去边关。到那时候，想要做些什么就有些不方便了。雁城的流言比想象中传播得更快。不过转日的功夫，这流言便不局限在雁城，已经传入了京中。“听说了吗？太子的事……”“嘘！你不要命了！天家的事哪里是你我能讨论的？”

“嘁，他杀我们老百姓的时候可不像天家。”

“你这样说的话，前阵子我表侄女说是出去玩，也莫名其妙不见了，该不会……”“有可能啊！那太子是个黑心肝的，指不定就……”“唉……”如此言论层出不穷，还有雁城的受害者似是而非的作证，一夕之间，太子动用邪术一事震惊朝野。从宫里不断发出告示，禁止百姓讨论，然而民心哪里是那几张告示就能够制止的。民间还在传，太子此行有悖伦常，如今遭了天谴，满身溃烂，见不得人。破除传言的最好方法，就是叫太子亲自出来解释一番。然而太子身体不好，已经月余未曾出现。如此一来，坊间传闻更加真实。白日里才听了更加猛烈的传言，晚间，景王府就得了宫里来信，叫叶琦凝和张意进宫去。叶琦凝并不觉得惊奇，皇上走投无路，打的什么心思实在太过明显。她和张意既然能将裴锦之治好，说不定也能叫太子醒过来。殊不知，这正是叶琦凝想要的。想要控制太子，经由他人之手总是不便。还是要尽心尽力才行。面见圣上之后，他的态度倒是十分正常。“两位既然能将景王治好，想必也是天下少有的能人。如今再叫你们救治一人，可有信心？”

他不直言，叶琦凝也假装不懂。她和张意对视一眼。“我等医术有限，还是要看一眼病患才能做决定。”

这话耳熟，两人都说过。皇上沉思片刻。“其实就是先前叫你们看过的另一位病人。”

两人这才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皇上一直盯着他们的神情，试图从里面找出蛛丝马迹来。然而可惜的是，两人的惊讶不似作伪。皇上似笑非笑。“想必坊间传闻你们也听说了。”

若是说不曾听闻，那就有些假了。两人迟疑着点头，皇上意味深长。“朕也觉得奇怪，太子全身溃烂一事，只有来看过的医者知晓，消息是如何传出去的？”

给太子看过病的医者，除了现在还在宫中的那两位，怕是只有叶琦凝和张意还活着了。话里话外，都是试探。两人自然是诚惶诚恐地否认，只说自己一片忠心，不曾对外透露半分。如今，就算是他们嘴巴不严，皇上也不能将他们如何了。他们竟然成了救治太子的唯一希望。“朕当然相信你们，只是太子一日不醒，这谣言就一日无法破除，所以，今日起，你们便去救治太子吧。”

两人惊讶了一瞬，但盯着皇上的目光，只能应允下来。去了那躺着太子的宫殿，叶琦凝发现，里面早有一医者。却不是先前那两人的任何一位，这一位，倒也是熟人。见到叶琦凝，她也是一愣。“凝霜？你怎么来了？”

叶琦凝也是惊讶了一瞬。“宣檀？你才是，怎么会在此处？”

此人正是宣檀。那之后，叶琦凝就没再见过她，没想到会在此冲锋。宣檀顿了顿。“太子始终未醒，皇上命我接替。”

接替。叶琦凝不必再问，心中也隐隐知道先前那两个医者的下场了。这皇帝还真是……叶琦凝咬了咬牙。宣檀也是皱了眉头。“我先前知道你出宫还松了口气，怎么又回来了？”

想来宣檀也知道，这照顾太子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叶琦凝一五一十同她讲了，宣檀眉间的褶皱就没有松开过。“竟是如此……那你岂不是要困在这里了。”

她喃喃自语，叶琦凝一时间没听清，再问时特区不肯多说了。“皇上没叫我离开，之后怕是要你我一同努力了。”

说着，补了句：“还有这位，张医者。”

张意对她点了点头。她是宫中的女官，张意本该对她恭敬些，但张意也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同自己一起进宫的那些人遭遇了什么，对待宣檀，他实在是笑不出来。叶琦凝问：“太子怎么样？”

如今太子的身份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不必再做遮掩。宣檀摇了摇头，直接了当：“很不好。”

“我进去看看。”

说着，叶琦凝就要进门。宣檀拉住叶琦凝。“等一下。”

她拿了条面巾给叶琦凝，仔细地帮她戴好，才点了点头。“去吧。”

片刻后，叶琦凝就知为何要叫她带上面巾了。虽说早就知道太子的情况不是很好，但进门之后冲鼻的臭气，还是叫叶琦凝缓了片刻才缓过来。味道如此难闻，想来是太子身上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不用看都想得到他的惨状。叶琦凝忍着恶心掀开太子盖着的被子，果不其然，被子之下的皮肤大面积溃烂，若不是有宫人时常清理，想必早就有了腐虫。这样的人，能够活到现在也是稀奇。想来多亏了皇帝爱子心切，用无数名贵药材吊着一口气。叶琦凝想给他把脉探查，却发现他连手臂上都是溃烂的脓包，竟然无处下手。张意也跟着进来，见此情此景忍不住愕然。“这……”他刚一开口，差点被臭气熏得变了脸色。“坊间传闻难不成是真的？”

“你说哪部分？”

叶琦凝一边查看太子情况一边问道。“是关于他动用邪术，还是遭了报应？”

“都有吧。”

张意捂着鼻子，也观察起太子的伤口。叶琦凝轻笑一声。“谁知道呢。”

动用邪术是真，但报应，怕是人为。这次不像先前那般束手束脚，太子病症的源头倒是找得很快。果然是体内蛊虫。怪不得太子会这样狼狈，这蛊虫十分肥硕，想来没少吃这太子的血肉。大概是从前一直有德仁压制，它才没有兴风作浪，如今德仁消失，这蛊虫便不再被压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