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琦凝沉吟片刻。“他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裴锦之并不吃惊。“这其实也是我心中的问题……可有办法？”

唐牧当初的身体就不是很好，这么多年，他时常暗中送些补品过去，也遍访了天下名医，却只能叫他的病躯再拖一拖，无法根治。终究是他欠了他的，只是不知该如何偿还。叶琦凝想了想。“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只是要费些力气。”

“当真？”

裴锦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虽是知道叶琦凝医术了得，却也没想过所有名医都无法办到的事，她却有办法。到底是他小瞧了她。叶琦凝嗯了一声。“不信我吗？”

裴锦之笑开。“自然是信的。那就拜托夫人了。”

当年他回京，本该是他与谢一一起留在身边。然而那时，他的状况实在不好，交了兵权，又废了双腿，只能将势力打散，安排去各处。原本，他是打算留唐牧在身边的，毕竟他的身体状况令人担忧，京城虽是龙潭虎穴，却也是医术最为发达之地。可唐牧却拒绝了他。他当日所说，裴锦之记道如今。“京城险峻，唯有谢一一身武力方能成为将军左右臂膀，而势力打散，难免会人心涣散，最是需要善攻心计之人为将军分忧……若我残躯还能为将军谋士，便是下辈子，唐牧也无所憾。”

他说的一点不错。这样的安排才是对他们最有利的。裴锦之惦念着他的旧伤，却也不得不承认，该以大局为重。之后，便一直到了如今。裴锦之深吸一口气。“还请夫人尽力一试。”

他神情严肃，叶琦凝伸出手，将他眉间的褶皱抚平。“交给我。”

裴锦之叹息地倚住她。“还好有你。”

静默片刻，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张意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传来。“凝霜，在吗？我有了些新的想法，想与你探讨一番。”

裴锦之和叶琦凝对视一眼，同时笑开。笑过后，裴锦之一脸不满。“夫人倒是惹人喜爱得紧，短短几日的相处，就能叫人如此上心。”

“别胡说。”

叶琦凝推了推他的额头。“叫你胡说，他还以为你对我意图不轨。”

这是在拯救失足少女呢。裴锦之想了想。“似乎也不是胡说。”

他笑弯了眼。“我可不就是对夫人图谋不轨。”

叶琦凝失笑。张意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又敲了敲门。“王爷，凝霜？”

他不死心道：“王爷，您成婚在即，还是莫要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吧。”

裴锦之隔着门瞪了一眼张意。“我看他才是在胡说八道。”

“哦？我看倒也不是胡说。”

叶琦凝意味深长地起身去开门。“王爷可不就是要成婚了嘛。”

不等裴锦之反驳，她便开门出去了。“王爷睡下了，怎么了？”

裴锦之只能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出去后，叶琦凝便见到了一脸欲言又止的张意。男女有别，张意不好说得太过，只能打量了一番叶琦凝，见她还算着装整齐，这才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随后，他紧张兮兮道：“你可知，景王就要成婚了？”

叶琦凝觉得好笑，她自然知道张意要说什么。“放心吧张兄，我心中有数。”

她这一句话，叫张意口中想说的话尽数吞了回去。非亲非故，他说得再多就讨人嫌了。只能一边忧愁，一边喃喃自语。“有数就好，有数就好……”叶琦凝笑着摇了摇头。“张兄有心了，多谢。”

张意只能将担忧放在了心底。不过张意的这番善意，叶琦凝是记在了心里。和裴锦之说起此事时，他也想了片刻。“若是现在放他回去，他定然是性命不保，只能暂且留在身边。”

叶琦凝也是这个意思。“先前的那些医者我没能救下来。”

她有些失落。她想要救很多人，但事情发生在面前，她却没能做任何事。“这不怪你。”

裴锦之道。“真正做错的人另有其人，他会付出代价的。”

说到此，裴锦之的神情也沉了下来。他也是没想到，皇上已经疯到了这种地步。他只能对那些无辜的亡魂承诺，那个人会付出代价的。“但我觉得有点奇怪。”

叶琦凝道。“皇上之前不算明君，但也算中规中矩，忽然之间这样，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比如他发生了或者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可惜裴锦之是实打实地昏迷了这么久，故此没有太多的线索，不然两人也不至于一无所获。此事按下不表，毕竟不论皇上有何企图，总归是会显露出来的。“皇上会让谢一和绿茵回来吗？”

叶琦凝问。裴锦之点了点头。“放心吧，他现在的主要目的是得到我的信任来为他做事，在这种事上作假，一旦被我察觉，得不偿失。只是谢一那边，怕是要吃些苦头。”

毕竟他为了得到裴锦之的信任，定然是不会叫谢一将真相说出来的。闻言，叶琦凝本来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那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说笑？”

谢一皮糙肉厚的不怕，但绿茵可不能被伤了。见她着急，裴锦之没忍住笑出了声。叶琦凝刚要开口，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你有安排了？”

“嗯。”

裴锦之点了点头。“他的招数无非就是那么几个，慎刑司那边的说法是谢一和绿茵不适合再动用刑法，不然性命不保，他的招数也就剩了一个下毒，而下毒嘛……”叶琦凝松了口气。下毒的话，她还算有些办法。只不过若在见面之前毒发，他们两个人还是有些苦头要吃。没等她在说什么，裴锦之转了个话头。“下毒的话，我已经叫人暗中将他的毒药换了，如今喂到谢一和绿茵口中的，大概只是个黄连水吧。”

叶琦凝一愣，随后笑开。“原来都计划好了。”

不过转念一想，叶琦凝又觉得裴锦之可怕起来。不论如何，那位还是皇上。裴锦之竟能说还毒药就给换了。如今他换的是喂给别人的毒药，但倘若，他有别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