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这时候一副怪蜀黍骗小女孩的样子，与他五六岁的面容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人不由捧腹。张子萱咬了咬下唇，她其实是因为父亲不听她的建议，又将她禁足，一时义愤，才偷偷跑出来。其实在被劫之前，她就迷茫过，虽然她是生在京师，但那时还在襁褓，根本对京师没有一丝印象。只是心中最后的一丝期望让她坚持下来，现在听到朱祁钰循循善诱的话，又看了看周围盔明甲亮又带着拘谨的将军们。张子萱道：“民女是来寻百晓生的。”

朱祁钰不由惊诧，自己可不认识她，再说百晓生只不过是虚构出来的人物，看来是慕名而来。难道大明的粉丝就这么疯狂吗？不过小姑娘，你难道不知道当面不识是天涯？“你寻百晓生作什么？”

张子萱看了看周围的人，没有再做声，朱祁钰见状也就不再问，命令大军返程。在路上，张子萱终于吐露这次京师之行的目的。张子萱是张居正的孙女，张懋修之女。随着商队的来往，舆论也渐渐在南方流传开来，张子萱喜欢上面的故事，因此每期都要购买。除了故事，她发现百晓生对一条鞭法持赞成意见，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张居正的肯定。因此她将她的发现告诉了父亲，让父亲找百晓生，在舆论上为自己的爷爷正名。张子萱年龄小，不了解当时的情况，又受到家里人的影响，很崇拜自己的爷爷，为爷爷蒙受的冤屈愤愤不平。但是张懋修知道父亲可是皇家打倒的，抄家时的惨剧可谓历历在目，他知道孙太后活着的一天，张家就没有出头之日。即便孙太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是作为口含天宪，金口玉言的皇帝也不可能否定自己，为张居正平反。如果自己去京师活动，恐怕大祸就要临头，因此将张子萱训斥了一顿，禁足在家。朱祁钰告诉张子萱，百晓生是不会帮助她的，也许未来张居正会得到平反，但绝对不是现在。张子萱不相信。朱祁钰只得任她去撞南墙，如果张子萱活的久一些，总会看到自己祖父被平反的那一天。经过小半个月的行军，终于回到了京师。朱祁钰望着京师的城墙，不由大为兴奋，机械化营经过实战，无论是技战水平还是士气都大大提高。回到京师后，休整一段时间，就是出塞的时机。咳咳，又到了兴兵的时节。该让顺逆无常的套部和扯力克尝尝铁拳的制裁。朱祁钰不知道，他想着出塞收拾边虏，有人却打着他的主意。辽东宁远伯府。已经年过六旬的孙玉飞一边喝着羊奶，一边朝着下首的李如松道：“那常炼的身份调查出来没有？”

李如松摇了摇头：“现在只是怀疑他有问题，绝对不是简单的商人，本来想着将他们抓起来拷问，却不想失手了。”

孙玉飞皱着眉头道：“看来咱们还是小看了那个罗一贯，本来以为年轻又没有经过战阵，没想到他竟然能从扈喇虎手中救下常炼。”

李如松点头道：“十四个人只回去四个，那扈喇虎也受伤了，幸亏不是要害。据说罗一贯他们也就是十几人，虽说扈喇虎是中了埋伏，但是双方人员相差不大，没想到会如此结果。据扈喇虎他们说，罗一贯他们使用的是火铳，而且是不用火绳，就可以发射的火铳。”

孙玉飞斥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太依仗勇武，打仗不是只有蛮力，武器也非常重要。那个叫燧发枪，京师的人早就有消息传回，我看你是一点没有上心。孙子早就说过，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你就是太恃勇轻敌。我看你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

李如松讪讪的道：“孩儿受教了。这燧发枪真的比鸟铳还好用？”

孙玉飞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太了解，我已经去书让京师尽快搞到燧发枪送回来。如果真的强于鸟铳，到时候安排下去仿制即可。对了，那常炼不会是罗一贯的人吧？否则哪里来的这么巧，就被他们救下了。”

李如松否定道：“应该不是，一发现常炼有问题，他们就在监视之下，双方没有任何交集，并且常炼八成来自南方，我怀疑是南方大头巾的人。”

孙玉飞带着愤愤不平的语气道：“南方那帮大头巾向来看咱们辽东不顺眼。他们只看到咱们花了多少钱，却看不到为了辽东的稳定，多少儿郎埋骨疆场。没有辽东子弟的付出，恐怕辽东早已易主。上次京师来信说，弹劾咱们孙家的人如过江之卿，这常炼恐怕是来收集证据的。”

李如松可惜道：“扈喇虎的运气终归差了一些，商队大部分人都被擒获，独独跑了那常炼。现在常炼和罗一贯他们混在一起，而且经过劫杀，常炼的行动更加的小心，恐怕……”李如松眼睛一亮，带着疑惑的语气道：“难道这就是父亲同意建州攻打罗一贯他们的原因？”

孙玉飞将羊奶子一饮而尽，眼中闪着一丝阴森道：“既然有人想挡刀，咱们为什么要阻止。他皇三子在京师如何呼风唤雨，与咱们无关，咱们也不用去管他。但是他的手伸得太长了，就让他看看咱们的刀利不利，要让他知道，辽东不是京师，辽东终归是咱们孙家的辽东。”

李如松担忧的道：“咱们又不是文官，和皇家对抗是不是？”

孙玉飞哂笑道：“什么皇家，不过一庶子罢了。除了能得一个混吃等死的王爷头衔外，权力尚不如一督抚。再说攻打罗一贯他们的是马匪，与咱们有何关系？”

“那罗一贯守的怎么说也是咱们辽东的堡垒……”孙玉飞哼了一声：“前几天我不是吩咐你让下面的兵士闹一闹吗？现在如何？”

李如松道：“户部停了饷银，大家早就有了意见，有了咱们的首肯，早就闹将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