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口到永州，行船最多也就只需要大半日功夫。先前他们在海口下船时，其中虽然也有少量货物需要运送下来，但期间并未耽误太多时候。想来船只到永州时，应当是今日天刚亮那阵。在这个时间点出事，背后人士必定有所察觉有船到码头。张管家一阵瑟缩摇头，苦着脸回答道。“那群人有备而来，趁着天色尚早，没有太多人在码头时下手的。”

“听说原先咱们救下的那批姑娘又被人给抢走了，还是人迟刀恐吓带走的。”

船只上的大部分人都在海口下了船，留下的只有些许水手在。如此一来，还真给背后人钻了空子。沈括一时间气急败坏，更是觉得自己这张脸实在没地方放。“才到海口就让云兄看了笑话，我沈某人的脸当真是被丢光了。”

梁鼎天想着他这般地头蛇的身份，寻常人根本就不敢轻易招惹，脑海里忍不住弥漫出个大胆的想法。“难不成是你弟弟沈远带人干的？”

“他如今已经丢弃了自己的身份，又特意勾结江湖人士，既然想要寻你性命，必定是要和你为敌。”

“你是跑海运的，他自然就要去当海盗，这么一来似乎也说得过去。”

听闻此言，沈括忍不住陷入沉思中。如果真是沈远干的，事情必然又会棘手许多。“呵……他一心想要拿我性命，或许此事还真和他脱不了干系。”

“要是旁的货物被打劫走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一群活生生的姑娘家。”

“要是此事不能解决明白，我沈括今后怕是也没什么脸面在沿海继续混下去了。”

说完这话，沈括立刻让张管家带人前去永州。“派大批兄弟跟随你前去，结合当地官府，势必要将这群海盗一网打尽。”

“虽说这人不一定能寻回来……但多少也要给她们家中人一个交代。”

张管家点点头，急忙迈着步子就此离去。本是想着做好事给自己行善积德，没想到事情最后却捅了个篓子出来。沈括跌坐回圈椅中，霎时被气的都快翻白眼儿了。梁鼎天看他还算有责任心，不免在心中感慨朱若雪并没有看走眼。正在这般想着，府上又有小厮匆匆赶来。来人双手一抱拳，赶忙张口说道。“大爷，您先前派我们打听的事情，现在已经有眉目了。”

“据说在天水渔村中有着从外逃难而来的女子，年龄什么的也和大爷您说的相差无几。”

梁鼎天听得心口震荡不止，猜出他们所说的应当是梁馨儿。沈括听过之后迅速摆了摆手，让人退下。“找了这么久，总算是有所眉目了。”

“没想到梁家那位小姐竟然还真有可能是在海口。”

梁鼎天知道朱若雪让他调查梁家人下落，背后必定还告诉了他其他信息。他眼神一暗，忍不住打听起来。“听说当年这位梁小姐正是因为去舅家探亲，因此才躲过了祸事。”

“梁家被满门抄斩时虽是有连累宗族亲戚，可这位舅老爷早年间就如同你一样被逐出了宗族，要不是因为和梁夫人感情深切，怕是早也没了往来。”

“既然他们一家人不在抄斩名单上，那为何不去寻舅老爷？”

这件事情梁鼎天此前一直没有打听到，就连方中平他们似乎都从未提起过他舅舅。时隔几年，声明在外的梁家都已覆灭，想来背后里发生的事情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多。闻言，沈括悲怆摇了摇头。“要是这舅老爷一家人还在人世，我们早就已经寻过去了。”

“据说因为这位舅老爷生意做的颇大，早就已经被仇家给盯上了。”

“听说仇家后来买凶杀人，那一家人早就被人家在雨夜中屠门了，不过这梁小姐若存活在世，还真就是福大命大呀！”

梁鼎天听过这些话，久久未能言语。他猜想背后的事情绝对不像沈括所说的这样，必然是有人想要赶尽杀绝，便是连逐出宗族的那些人都不曾放过。“既然人是在天水渔村，那我们今日就赶过去瞧瞧！”

“皇上想要找到梁家后人也是一片好心，所以说现在不能替他们洗清冤屈，以正名声。”

“但不管怎么样也能派人暗中保护梁小姐，让她从此不再受颠沛流离，胆颤心惊之苦！”

沈括霍然起身，朗声说道。听着这些话，梁鼎天心中感慨万千。要是朱若雪早先一步如此就好了，或许就不用让他日日夜夜想着梁馨儿的事，而他们兄妹二人也或许早就已经重逢了。天水渔村位于沿海附近郡县的一处偏僻村落，据说村中人世世代代都是靠打鱼为生。沈括平日里做生意会在沿海海口这种繁华地带，对于那种穷乡僻壤之地，自然是没去过的。张管家等人也是派人找了好一阵，才总是暗地里有了些消息。从沈府出发到天水渔村，光是坐马车就要三个多时辰。等着他们一行人赶到时，天色早已昏黄。宽阔无比的海岸边，海水幽幽无力地拍打着礁石。在沙滩上能看见有不少男女老少忙着织网，漫步低头捡拾东西。多年的风吹日晒，使得他们容貌憔悴不已。四处奔来跑去的小孩子脸上也皆是被海风吹的面色酡红，更有甚者嘴角都已揭裂出道道口子。因着担心沈远已然到达海口，沈括今日出门时特意带了不少随从左右保护。马车两旁陪护着十几名骑马随从，这般大的阵仗到小渔村中瞬间引来村民们张望不停。破败渔村里，一眼望过去的房屋皆是低矮不已，上面盖着的茅草似乎一阵海风刮过去都能裹挟吹走。沈括出海多次，早已摒弃了娇生气的人此时忍不住皱眉。“没想到海口境内竟然还有这么贫穷的渔村，也不知道他们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这海岸处到处都是礁石，还真不是什么停靠航船的好地方，也难怪他们会穷成这样。”

梁鼎天没有言语，眼神逐渐被远处的一缕炊烟给吸引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