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你女朋友吗？”

当梁杰经过赵小花充棉岗位时，她问。　　“嗯，是。”

梁杰一愣，随之明白赵小花问的是周芸。直接告诉她也好，免得这个小女孩越陷越深。　　赵小花的眼神暗了下去，低下头，转而又抬起，抿着嘴唇幽幽地说：“我还会喜欢你的。”

梁杰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他怕看到她的眼泪，看到她倔强的忧伤。　　李桂没有叫他去办公室。第二天也没有。这不正常的宁静，让梁杰隐隐不安。　　他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报表的数据对了又对，每一个都重复验算几次。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李桂抓住什么把柄！　　第三天早上一上班，李桂终于把梁杰叫到办公室。该来的总会来，梁杰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李主管，什么事？”

梁杰强颜欢笑，这笑容自己都觉得假。　　“啪”李桂把一叠报表扔到梁杰面前：“你怎么搞的？你自己看看，这两天报表弄得得乱七八糟的。”

额滴神，果然是找茬。梁杰自信这两天报表做得比之前都要好。还是微笑着说：“对不起，我看看，哪里错了？”

一看到报表还是和昨晚交上去一模一样。梁杰就放心了：“我看不出哪里错了。”

“看不出！你把单价打错了！你这样做报表，怎么让人放心！”

李桂气汹汹地。　　“单价？我都按你给我的报价算的。”

梁杰说。　　“你的意思是我的错咯！这批产品上个月做了半个月，你不懂得核对一下！”

李桂满脸怒气。　　“对不起，我重做一遍！”

梁杰明白了，这两天李桂不叫他，因为坑没挖好。前天做报表的时候，梁杰就发现单价打低了。还以为李桂又为老板省钱呢。　　“不必了，从今天起。你去啤机部。那里正好缺一个人！这报表，我自己做，太不让人省心了！”

李桂站起来：“走吧，我现在带你去！”

有权就是好啊！一个小小工厂的主管，就可以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想让他干就让他干，不想让他干，就调走。　　看着李桂走在前面得意洋洋的样子，真想从后面踹她一脚。来到一楼，梁杰又闻到了难闻的塑料味。　　啤机，就是注塑机。广东人叫啤机。这“啤”的读音，不是啤酒的啤，而是读“bie”。注塑车间只有四台注塑机，都是大厂淘汰下来的老旧产品，经常出故障。　　李桂走后，坐在注塑机出料口削毛边的作业员刘浪抱怨说：“老是出故障，一天出不了多少产品，计件工资，没有产品，一个月没几个钱。”

他这时才明白，李桂为什么把他降职以后，不让他回原来的装配部，原来注塑部工资更低。还要两班倒。　　更让梁杰没想到的是，注塑机的技术员竟然是梁杰进厂时在喷油部见过的黑叔。黑叔见到梁杰，有一点点意外。随即恢复了初见时的热情。　　“塑料颗粒通过注塑机热熔后，再通过高压枪注入模具，冷却成形，然后自动开模，顶针顶出来，掉入出料口水槽冷却。”

黑叔简单介绍了注塑机原理，转而又说：“你要做的，就是从水槽捞出产品，剪掉水口料，用刀把产品的毛边削掉，然后把削好毛边的产品装筐。”

黑叔叫另一台注塑机作业员过来，说：“刘浪，你教下梁杰怎么做。”

说完，就回喷油部去了。　　注塑部，白班除了刘浪，还有两位员工分别是程文军和岑松。都是男的。此外还有四个员工上夜班。　　本来以为是很闲的工作，结果第一天梁杰开的注塑机竟然没出过故障。忙了一整天。　　周末的时候，当梁杰把这件事告诉周芸时，周芸很是高兴，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过这件事让我相信，你没被她那个！”

“合着你这一周还琢磨我呢！”

梁杰轻轻推了一下周芸肩膀。　　“可不吗？你这么帅，放在她身边，我还真不放心！”

周芸望着梁杰：“我得想个办法，把你带在身边！”

“好啊，我求之不得！”

梁杰刚说完。周芸就说：“我得在你身上挂个牌，争取卖个好价钱！”

“你——”这脑袋，转得太快，梁杰甘拜下风。　　“哈哈，就你这智商。”

周芸笑完，又一本正经地说：“不过话说回来，你去注塑部未免不是好事。注塑部现在技术员是不是黑叔？”

“是他。”

梁杰回答。　　“太好了，这人我正好熟，我让他教你注塑机调试技术。我们公司刚好也有注塑部，到时你来应聘技术员。”

周芸显得很高兴。　　梁杰也很高兴！俗话说：良田万顷，不如薄技随身。好多人去读中专，读大学不就是为了学习一技之长吗？　　“不知道有没有学历要求？”

高兴之余，梁杰担忧地问。　　“有注塑车间经验的，要求不高，高中就可以。”

周芸说：“你好好利用这段时间来学，今晚，我们先请黑叔吃个饭！”

此时下午五点，刚好吃晚饭时间。于是周芸立马拨了黑叔的手机：“喂，黑叔，我。周芸。今晚有没有空？有空啊。那好，咱们聚一聚。没什么重要的事。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见不散！”

没想到黑叔这么爽快答应了。梁杰佩服周芸的手腕。之前是香姐，现在又是黑叔。黑道白道好像好像都熟。　　六点，川香园饭馆。　　黑叔准时赴宴。梁杰微笑伸出手：“黑叔，欢迎。”

黑叔微微一愣，随即问道：“你们认识？”

“梁杰，我男朋友！”

周芸向黑叔说：“他调到注塑部，请黑叔多多关照！”

“大美女都开口了，好说好说！”

黑叔笑嘻嘻地：“什么时候发喜糖啊？”

梁杰一直以为黑叔是李桂的堂兄弟什么的，一个是李桂，一个是李辉。没想到他们八杠子打不着，不是同一个村的。　　黑叔说：“梁杰一进厂，就担心遭李桂的‘毒手’，没想到这小子挺过来了！”

“要是他挺不过来，现在我们就不坐在这里了。黑叔，想麻烦你教他注塑机调试技术。学好了，我介绍他进我们公司当技术员！”

周芸举起酒杯：“当年我在明利厂，我谁都不服，就服你！敬你一杯！”

“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别提了！”

黑叔又说：“梁杰，好好学。我把我会的都教给你！”

“谢谢黑叔！”

梁杰举起酒杯：“黑叔，我敬你！”

这顿饭吃得很高兴。从周芸和黑叔断断续续的对话中，梁杰知道了当年明利厂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