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帝脸上仍旧是微笑的和蔼表情，道：“行了，朕回去了，你们玩吧！”

“是，恭送皇上。”

皇后与盛贵妃，九皇子，永嘉公主一同送走皇上后，盛贵妃眼底闪过浓浓不满，可一眨眼，又消失无踪，柔弱道：“皇后娘娘，臣妾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回宫了。”

皇后贤惠道：“刚刚怕是吓着了，快回去休息吧！若有不舒服，一定要宣太医。”

说完看向九皇子，道：“老九，你送你母妃回去，好好伺候着。”

“是，儿臣遵命。”

九皇子扶着盛贵妃，母子两人带着各自宫人离去。见人走了，永嘉公主难以置信看向皇后，心中愧疚，道：“母后，你……你不将儿臣记在你名下，是因为……嫡公主要和亲北凉？”

“是。”

皇后转身便要回坤宁宫，却在经过永嘉公主身边时停下，似笑非笑道：“不过现在，本宫倒是很庆幸没有将你记在名下。”

“母后！”

永嘉公主心中难受，‘砰’一声重重跪在尤皇后脚边，哭得伤心断肠，哽咽道：“母后，对不起，母后，是儿臣不好，是儿臣没有理解母后的良苦用心，母后，儿臣知错了。”

“知错了有什么用啊？事情已经发生了。”

尤皇后低下头，脸上挂着冰凉浅笑，眼底一抹压抑的锥心之痛闪过，忙收敛神色，不敢被任何人看见，静静道：“孝真也知错了，但仍旧要承担七公主的职责，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事，是一句知错了就能揭过去的。”

丢下话，尤皇后带着宫人，浩浩荡荡，毫不留恋离开。“母后……”永嘉公主跪在地上转身，看向离去的皇后仪驾，直到被茂盛的花木遮掩，再也看不到。她浑身发软，跌坐在地，险些哭死过去。原来是她误会了，母后是疼爱她的，正是因为疼爱，才不将她记在名下成为嫡公主，是为了避免她去和亲，可是……且不说永嘉公主哭到绝望。回到宫中的盛贵妃挥退宫人，屋内只剩下母子二人，盛贵妃那总是和善的脸庞上早已不见了害怕，她整个人平静的如同不起涟漪的水面，只是一双柳眉微微皱起，温柔的双目满是不悦。“母妃是在想凌锦绣？”

九皇子说完，冷哼一声，不屑道：“这种蠢货，幸好今日母妃未曾露出口风。”

“是。”

盛贵妃认真颔首，道：“本宫这一辈子啊，还真没见过这么愚蠢的东西，她那样的，若是给本宫当丫鬟宫女，那早就死的骨头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说完一笑，美如青葱的手指捻起一颗茶几琉璃盘上的碧绿葡萄放进嘴，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讥诮道：“她竟然在外头不维护自家人，这还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啊。”

这高门大户之家，谁家里不是斗得你死我活？但在外人面前，永远都要同仇敌忾，保住家族的名声。就像许多大家主母，虽然心中恨透了庶女，但在人前，那是恨不得将庶女当成心肝子来疼。可今日的凌锦绣呢？各种踩凌若雪，恨不得凌若雪倒霉透顶，死在宫里才好。就像永嘉公主冤枉凌若雪去了清凉宫，她同样作为凌家女，那是必须要给凌若雪洗脱冤屈，保住家族名声的。至于回了家嘛，怎么教训都行。“幸好还什么都没发生。”

九皇子淡漠的语气，如同寒冬腊月的风吹过。盛贵妃轻缓摇头，坚定道：“不，你一定要娶她。”

“母妃！”

九皇子急了，俊朗的脸庞上是紧皱的五官，那双凉薄幽深的双目充满嫌弃和不解。盛贵妃叹道：“皇上年纪越大，疑心病就越重啊，凌锦绣这种蠢货你娶了，你父皇会很放心，又能得到凌鹏章的支持，他手中的军权，能有几个人不眼红啊？”

这个道理，九皇子自然是明白的，若是以前，他就继续隐忍，反正他也隐忍这么多年了。但如今，他心中却充满了浓浓的拒绝，眼前闪过那个身穿天水碧衣裳的沉静女子，宛如碧湖深海，令人无法看透，因此拒绝的语气更加坚定，道：“那种蠢货，我才不要，平白惹人嘲笑罢了，哼，谁娶凌锦绣谁倒霉。”

盛贵妃转动眼珠，探究的目光落在儿子那愤恨的脸上，许久，她突然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啊？”

九皇子一怔，惊讶看向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盛贵妃。盛贵妃一笑，道：“看来我猜对了，你有喜欢的人，母妃能理解你喜欢一个人的心思，但，公私要分清，凌锦绣你是必须要娶的，至于你喜欢的人，你可以随意安排，你可以给她最好的一切，不管是赏赐还是宠爱，都可以，母妃不管。”

“她……”九皇子想起凌若雪那充满灵气的星眸，轻轻一叹，凌若雪已经接受北堂容澈下聘了，自己和她……盛贵妃温柔的目光突然变得尖锐，肯定道：“那女子是不是已经嫁人了？”

话音落，她右掌狠狠拍在紫檀木茶几上，‘轰’一声站起身，直视九皇子双眼。九皇子不敢和她对视，急忙别过脸去。然而如此场景，盛贵妃哪儿还能不明白？气道：“皇儿啊皇儿，你简直胡闹，那女子已经嫁人，你怎能做出躲人之妻的事？这种事若做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母妃……”九皇子看向眼前担忧自己的母亲，在这个危机重重，稍不留神就会丢命的宫里，只有他和母妃相依为命，是这个世上，他们唯一能彼此信任的人，所以他不忍隐瞒，道：“母妃，她……我……”见儿子这欲言又止的犹豫为难模样，盛贵妃一颗心狠狠抽疼。都说知子莫若母，她岂能不知儿子是个有决断有魄力之人？做事何曾拖泥带水过？如今见他这模样，盛贵妃心中便明白了，儿子是真心爱那名女子的，可偏偏，那女子已经嫁为人妻，这该如何是好？盛贵妃疲惫地重新落座在椅子上，右手肘撑在坚硬的紫檀木茶几上揉着脑袋，一双柳眉几乎要连在了一起，许久，道：“你果真是非他不可吗？”

“是。”

听到儿子坚定不容改变的回答，盛贵妃沉沉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儿女就是来讨债的。她认命般叹了口气，仰起头看向一脸坚定的儿子，道：“既然如此，那你更应该娶凌锦绣，皇儿，你只有站在最高的位置，才能将你心爱的女人抢回来。”

“抢回来……”九皇子脑海中呢喃着这句话。若是北堂容澈死了，那凌若雪……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一颗种子落在他的心中，迅速扎进心脏的血肉里，扎根，发芽，茁壮成长！“母妃，我知道了。”

九皇子迅速恢复了一贯的精明，摒除掉对于凌锦绣的怨恨，改为一切只看利益多寡，是否值得合作，道：“只是母妃，凌锦绣虽然是凌鹏章的女儿，但我们并未与凌鹏章打过交道，若是……”“你是想说，凌鹏章未必会支持你吧？”

盛贵妃眉头又皱了起来，道：“得找个机会见一见凌鹏章，和他谈清楚，记住，你是娶凌锦绣为正妻。”

“是，儿子明白。”

九皇子应下，想了想，又道：“如今，凌鹏章正妻凌夫人……母妃你也知道，我感觉凌鹏章或许不会将宝全压在凌锦绣身上，毕竟这么一个蠢货，凌鹏章又不是傻子，再说了，凌鹏章虽然没有庶子，但庶女却不少，反正都是她的女儿。”

“嗯。”

盛贵妃点头承认，道：“但是凌夫人的娘家可是皇商，做生意起家的。”

言外之意，凌锦绣不但可以得到凌鹏章的支持，还可以得到凌夫人的支持，毕竟收买人心，哪儿能不用钱啊？偏偏他们又不敢做的稍微大胆一丁点儿，唯恐被皇上发现。但若是凌夫人或她的娘家出手，那跟皇儿可就没关系了，甚至若真到了必要时刻，直接舍弃，也就是了。“先见凌鹏章，他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九皇子凉凉道。马车内，凌若雪透过帘子看向经过的街道，的确是前往定王府的路，没好气道：“去你家干嘛？有事说事儿，现在就可以说。”

“下马车。”

北堂容澈并未回答，反而拿出两件黑色的斗篷，递了一件给她，见她不接，笑道：“若雪不喜欢披斗篷啊？那也行，这样，我们呢就手牵手下去，然后……”手中一轻，北堂容澈看向凌若雪利落将斗篷穿好，她道：“可以了吧？”

“可以。”

北堂容澈微笑着披上斗篷，戴上帽子遮住脸，牵住凌若雪手跳下马车，只他个子太高，所以一路上都低着头，将整个身子隐藏在漆黑的斗篷之中，牵着凌若雪七拐八弯，转进一条行人更多的街道。凌若雪远山般的黛眉轻轻皱起，道：“这好像不是去定王府的方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