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个宫女是唯一能洗脱她冤屈的重要人物，她必须要撬开她嘴。她迈步往前，每一步都走得沉稳缓慢，停在宫女身旁，道：“这位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我相信你不会真要我命，所以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冤枉我？是什么原因呢？你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

宫女一双湿润的眸中只有担忧，却无一丝惧死的恐惧。北堂容澈晶亮的目光扫过宫女，道：“是何人指使你冤枉若雪？说。”

“奴婢……”宫女彻底慌了心神，可却死死咬着唇，一个字也不肯说。凌若雪见此，柔声道：“你是不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今日皇后与盛贵妃都在，你大大方方说出来，皇后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但反之，你若是仍旧执迷不悟，依旧要冤枉我，那我必死无疑，但你也同样会死，而你确定你死了，危险就解除了吗？我想你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人被真凶抓住了威胁你吧？”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方才这宫女寻死的心绝对不作假，对一个死人来说，用钱是没办法收买的，那就必然是她重要的人被抓了。“这……”宫女心中犹豫摇摆起来。孝真公主忙道：“若雪，你不要信口雌黄蛊惑证人，这宫女都愿意以死来证明所言无虚，你却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蛊惑她，想要借此脱罪，若雪，真是看不出来，你不但文采好，口才也这般好。”

“若雪怎么就信口雌黄蛊惑证人了？她所言在场众人皆亲耳听到，哪句话蛊惑这宫女了？”

北堂容澈凉凉盯着孝真公主。皇后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轻轻点头，看向那宫女，道：“有道理，你说，若你果真是被威胁的，本宫自然会酌情处理，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凌若雪接话道：“这位姑娘，你想清楚，真凶连公主都敢杀，你确定她会留着你重要之人活着吗？”

“这……”宫女被拆穿真相而心神慌了，但此刻听到皇后之言，扭头扫了眼在场众人，这么多人呢，众目睽睽之下，皇后料想不会食言，她大不了一死。心一横，起身冲皇后跪下，道：“求皇后娘娘救救奴婢的妹妹，这一切，都是孝真公主指使奴婢的，她抓了奴婢的妹妹，若是奴婢不按照她所说的办，她就要杀了奴婢的妹妹！皇后娘娘明鉴，奴婢父母双亡，在这个世上唯有妹妹一个亲人了，奴婢冤枉凌四小姐愿意一死赎罪，只求皇后娘娘救救奴婢的妹妹。”

宫女求饶的话震惊得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凌若雪倒是不怎么意外，这种事，本来就不会是一个宫女能轻易办到的。孝真公主听到宫女的话浑身一僵，右掌狠狠拍在桌上站起身，厉声呵斥，道：“放肆！谁准你乱攀咬本宫？本宫何时做过这种事？说，谁指使你污蔑本宫的？”

皇后道：“你说是孝真指使你，可有证据？”

“有。”

宫女点头如捣蒜，道：“奴婢的妹妹是洒扫菊花园的宫女，叫青叶，被孝真公主抓走藏在了她的寝宫里。”

“胡说！”

孝真公主心虚害怕，以至于浑身颤抖，看向皇后辩解，道：“母后，没有，儿臣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母后，你千万别听这贱婢的胡言乱语。”

九皇子道：“母后，要想知道这宫女所言是真是假，只需要立即派人前去孝真的寝宫一查便知。”

“九皇兄……”孝真公主不敢置信看向九皇子，这位皇兄一向是个烂好人，对兄弟姐妹们极其友爱，而且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为什么今天会一直多管闲事？现在，更是出言要搜宫？为什么？为什么连九皇兄也要帮着凌若雪？皇后赞同颔首，吩咐自己的心腹太监，道：“你立即带人，哦。”

她似想到什么，看向盛贵妃，道：“本宫赶过来的急，带的人手有限，你也派些人一同过去搜宫吧！”

“是。”

盛贵妃将自己的心腹也派过去，其实心中明白，皇后不过是怕她一人搜宫，被人质疑罢了，所以才要自己也出人。孝真公主面如土色，颤抖的双腿已经无法站立，‘砰’的一声跌坐在椅子上。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那个叫青叶的宫女，不但在她宫中，而且她为了让七公主的贴身宫女听话，还……“母后！”

孝真公主突然冲出去扑跪在皇后面前，苦苦哀求，道：“母后，儿臣的寝宫岂能因为一个宫女的胡言乱语就随便搜查的？若搜了，那儿臣还有何颜面？以后儿臣的寝宫岂非谁都可以搜了？”

皇后看向哭得楚楚可怜的孝真公主，眼睛渐渐半阖着。凌若雪敏锐发现皇后看孝真公主的目光十分古怪，那种怪异让她实在是看不懂。皇后道：“这是本宫下的旨意，你放心，本宫必不会让你受委屈，若是这宫女冤枉你，本宫定然按照宫规处置。”

“母后……”孝真公主看向无法阻拦的宫女太监，心中狠狠一沉，顿时明白，完了，一切都完了。凌若雪微微低着头，笑吟吟看向面如土色的孝真公主，声音清脆的如同黄莺出谷，道：“孝真公主，你怎么了？快起来啊，虽说已经是夏天了，但地上还凉，要是冻着你了可如何是好？”

“你……”孝真公主扬起一张狰狞的脸，双目如同盯紧猎物的毒蛇，寂静的御花园中，只有她咬紧牙的‘吱吱’声，就像老鼠在偷吃一般。凌锦绣茫然看向眼前这一幕，怎么突然一下子，情况就转变成了搜孝真公主的寝宫了？忙冲身边的柳可馨小声道：“这是怎么回事？那宫女为什么说是被孝真公主指使的？”

“是啊，而且皇后也很奇怪，居然真的要搜孝真公主的寝宫，好奇怪啊，这个凌若雪是妖怪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帮她？”

一旁的汤玉娴嘲笑扫了眼两人，讥讽摇头。若非此次七公主身死，估计很多人都想不起还有个七公主，但再怎么样，那也是公主，皇后必须要查的毫无一丝问题，再禀告皇上才可以，否则，皇后便是不慈。加之今日宴会是盛贵妃举办，如今出了这种事，盛贵妃当然是巴不得皇后查清楚，否则她就说不清了。凌若雪看向跪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的人，微笑道：“孝真公主，你怎么还不起来啊？你怎么抖成这样啊？你是不是冷啊？”

“凌若雪！”

孝真公主咬紧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完她的名字。就在这时，前去搜宫的人回来，被按在地上冤枉凌若雪的宫女一看到被两个太监架着拖来的宫女，心疼到撕心裂肺，大喊道：“妹妹，妹妹啊。”

“啊？”

盛贵妃看向那半睁着眼的宫女狠狠吓了一跳，急忙别过头去，害怕的嗓音颤抖，道：“怎、怎么会这样？这是……”她的心腹太监道：“回皇后，回贵妃，奴才等人在孝真公主寝宫杂物房内找到这名宫女，她已经被切下了三根手指头，浑身都是匕首割出来的伤痕，身旁还放着一盆盐水。哦，对了，这宫女舌头已经……被割掉了。”

“啊？”

盛贵妃吓得面色惨白，害怕到浑身颤抖，几乎都要被吓晕过去了。皇后沉静的目光落在那个可怜的宫女身上，可惜，她漠然的双眸毫无一丝多余的情绪，没有害怕，也没有同情可怜，吩咐一旁的太医，道：“你给她看看。”

“……是。”

太医看到已经被虐待到不成人形的宫女，恨不得拔腿就跑，可惜皇后下令，他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给坐在地上被太监扶着的宫女青叶查看。足足一盏茶时间后，太医道：“回皇后娘娘，这宫女不但手指头被切下三根，浑身有二十七道刀口，而且还被泼了盐水，舌头被割掉，双脚的脚指头也被割掉了两根……”太医的声音越说越小，一颗心充满恐惧，实难想象，孝真公主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竟然能有这么恶毒的心肠。“皇后娘娘。”

那冤枉凌若雪的宫女跪在地上哭道：“她就是青叶，是奴婢的妹妹，是孝真公主将青叶的手指头给了奴婢，要求奴婢这么做，奴婢自知冤枉凌四小姐难逃死罪，只求皇后娘娘大发慈悲，救救奴婢的妹妹。”

“救？”

一直坐在椅子上看好戏的北堂容澈突然开口，笑道：“她手脚指头都被切下来了，舌头也被割掉，如何救？只能当一辈子的残废了。”

听到北堂容澈拉长着尾音的话，那宫女浑身一软，趴在地上，心如死灰。凌若雪探究的目光落在那叫青叶的宫女身上，之前她就想过，师父双腿被砍，那就重新给他换一双腿，这个计划理论上是可行的。但一则师父被砍掉双腿的时间起码有二十年了，二则，她也没这个经验啊，总不能把人弄成残废再救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