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一章卫九忽开口道：“父皇，儿臣倒有个两全之策，当众脱衣不妥，便由儿臣亲自验看吧，儿臣与潘大人皆为男子，便裸成相见也无妨。”

说着看向二皇子：“二哥不会连我都不信吧。”

卫九的提议一出口，二皇子倒有些犹豫起来，他之所以禀奏此事，是相信了裴尚书之言，裴老头言之凿凿说潘清是女扮男装，已经寻到了证人，可九弟既敢亲自验身，莫非自己弄错了，而此事既已闹到父皇跟前儿便再无转圜的余地，若今日扳不到潘清，不禁父皇会对自己更为不满，且后患无穷。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想到此，索性一咬牙道：“闻听九弟与潘大人颇有交情，九弟亲自验身未免有失公允？”

许广丰：“九殿下验身有失公允，那么我许广丰亲自来验，二殿下总放心了吧。”

潘清心中暗暗苦笑，看起来恩师大人对自己颇有信心啊。二皇子哼了一声：“许大人可是潘清的恩师，如此岂非更为不妥。”

许广丰伸手把自己的乌纱帽拿了下来托在手上跪下道：“皇上，下官以身家性命担保，绝不会徇私情。”

皇上略沉吟道：“许爱卿不用如此，柳有德你跟老九去吧。”

柳公公躬身：“老奴遵旨。”

转身道：“九殿下请，潘大人请。”

潘清扫了二皇子跟裴光一眼，昂首挺胸随柳公公去了。这一眼看的二皇子又不免有些嘀咕，瞧潘清这样儿，倒真不像装的，莫非真是自己弄错了？到了后面的一间空屋子里，柳公公遣了宫女太监下去，看向潘清：“潘大人可去屏风后宽衣，杂家去外头候着，待潘大人宽好衣裳，再唤杂家进来便是。”

说着退了出去。潘清看了眼屋里牡丹纱屏，又看向卫九，他此时的目光颇有些怪异，一时瞧不出他想的什么，而事到如今，已由不得她退缩，只得硬着头皮进到纱屏后站好，闭了闭眼，微微叹了口气，背过身去抬手开始宽衣，外头的官服，然后是内里的单衣，随着衣衫渐落，她缓缓转过身来，最后抬手摘下头上的乌纱帽，满头青丝披坠而落，遮在身前。卫九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纱屏上，独属于女性柔美的身姿，在大朵大朵的牡丹花间若隐若现，青丝披坠，窈窕柔媚，美的惊心动魄，正是他梦中想了千万次不可能的事，如今竟成了真的，美人如花隔云端，而她并不在云端就在自己眼前儿，让他几疑是在梦中，他忍不住伸手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到那种锥心的疼痛，方知是真。虽是夏天，这般赤裸着身子也有些冷，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再坏也不能回头了，开口道：“柳公公请进来吧。”

柳有德抬脚刚要迈进来却听九殿下厉喝了一声：“出去。”

柳公公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卫九快步进了屏风，弯腰把地上的衣裳捡起来套在她身上，接着一把把潘清揽在怀中，低声道：“你瞒的我好苦。”

潘清叹了口气：“九殿下莫非忘了你是领了皇命来验身的，你这般如何交差。”

卫九伸手把她的衣裳整理妥当，头发拢起来把乌纱帽戴好，端详了端详，不禁道：“若非今日到了如此地步，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潘清：“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柳公公还在外头呢。”

卫九低头看她，略往后挪了挪却挡在潘清身前儿方开口道：“进来吧。”

柳有德这才进来，往纱屏上瞄了一眼，瞧见九殿下挡在潘大人身前，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卫九道：“柳公公可瞧清楚了？”

柳有德忙道：“瞧清楚了，既然瞧清楚了就跟本王禀奏父皇吧。”

柳有德应了一声，颇为识趣的先一步出去了，柳有德一走，潘清方道：“柳公公是你的人？”

卫九伸手正了正她头上的官帽，低声道：“柳有德颇为精明，不会轻易站队。”

潘清：“那你这是……”卫九：“我话还未说完呢，你急什么，柳有德虽精明却是个知情识趣儿的，你放心，今日之事即便他卖你的人情也不会说破。”

潘清：“我何时跟他有什么人情？”

卫九：“可还记得东安县的柳家？”

潘清忽的想起来东安县柳府的柳家老爷叫柳有善，有个兄弟进宫当了内官，混出了头，惠及兄弟，才有了东安县的柳府，不禁道：“莫非柳公公便是那位柳大老爷的兄弟。”

卫九点头：“你在东安县破了槐荫村的命案，寻到真凶柳府公子方能入土为安，这份人情正好系在柳有德身上。”

潘清：“槐荫村的命案是李得成一手经办，当时我还没当捕快呢。”

卫九嗤一声：“李得成若有这样的本事，也不会跑去裴府当奴才了，柳有善再糊涂也知道李得成是什么人，况你后来在冀州府屡破奇案，又得了神捕之名，柳家自然知道槐荫村的命案是你破的。”

潘清：“就因这桩案子，柳公公便会帮我隐瞒不成，要知道这可是欺君之罪，一旦翻出来，是要杀头灭九族的。”

卫九：“杀头灭族有我在前头顶着呢，他又怕什么，走吧，若再不前去复命，只怕又会引二哥猜疑。”

潘清点点头，刚要走忽想起什么：“对了，那个破庙里的接生婆子又该如何？”

卫九：“一个见钱眼开的婆子跟我，你说父皇会信谁？”

三娘这才放了心，跟着卫九去了前头大殿。柳有德一进大殿便道：“回万岁爷，老奴与九殿下已亲自验看过，潘大人确是男子之身。”

二皇子脸色一变：“不可能。”

卫九：“二哥此话何意，父皇跟前儿，莫非我还能欺君不成。”

皇上皱了皱眉：“老二，如今老九跟柳有德已验过潘爱卿的身子，你若还执意说潘爱卿是女子，岂非荒唐。”

二皇子：“父皇，并非儿臣不信，而是有破庙中为李云娘接生的婆子作证，李云娘当年的确产的女婴，父皇若不信，可传她当面对对峙。”

皇上：“来人，传那接生的婆子进来。”

不大会儿功夫，两个小太监架着个老婆子进了大殿，那婆子就是个乡下人，哪想有朝一日会跑到皇上的金銮殿来啊，从瞧见宫门两条腿就开始打颤，若不是太监架着根本走不了，进来噗通就跪趴在地上，浑身哆嗦成了一个，脑袋恨不能扎进地上的金砖里。皇上瞧了她一眼：“你就是当年在冀州府外的破庙之中给李云娘接生的婆子？”

那婆子只管哆嗦，根本不敢应声，柳公公上前道：“你莫怕，皇上问你话呢，你据实答应就是，若不吭声可是大不敬要杀头的。”

那婆子听见杀头，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忙道：“回，回万，万岁爷，老，老婆子，虽在破庙中给个一个妇人接过生，却不知那妇人叫，叫什么？”

皇上：“那么你可认的李云娘？”

那婆子：“回，回万岁爷，老，老婆子实不认得什么李，李云娘？”

二皇子听了脸色一变：“你不到处跟人说当年在冀州府外的破庙里给李云娘接过生吗，怎么又说不认得了？”

那婆子：“是，是李，李捕头让我这么说的，说只要这么说，就能发，发财。”

皇上：“这李捕头又是何人？”

卫九：“回父皇，这婆子说的李捕头是李得成，他曾在冀州府东安县当捕头，后调至冀州府当了捕快，儿臣在冀州府任知府的时候，李得成跟潘大人同在府衙当差，因潘大人屡破奇案，得了神捕之名，李得成心生嫉妒，曾多次于潘大人为难，后因犯错丢了差事，后来不知怎么谋在裴尚书府中当了管事。”

皇上看向裴光：“裴爱卿，这个李得成当真是爱卿府上的奴才吗？”

裴光忙道：“回皇上，下官府中确有一个叫李得成的管事，不知是不是跟九殿下说的是同一人？”

许广丰：“是不是同一人，叫来一看不就知道了吗？陛下，此案干系朝廷命官的清白，若不审问清楚，潘大人今日的验身之辱，又该如何交代，莫非以后只有人诽谤朝廷命官是女子，就要验身不成。”

皇上：“传这个李得成进来。”

不大会儿功夫，李得成战战兢兢的进来磕头，皇上：“那婆子你说的李捕头可是此人？”

那婆子哆哆嗦嗦瞧了一眼，点头如捣蒜：“就，就是他，他去冀州府找，找了我，教，让，让我说当，当年接生的是，是女婴，说，说这么说能，能发财，我，我一时，贪贪财，便，便依了他。”

李得成：“你，你胡说……”那婆子：“李，李捕头，万岁爷可是真龙啊，真龙跟前儿，老婆子要是再胡说，可是要遭天谴的。”

裴光暗道自己怎么就信了李得成，还当他真找见了证人，哪想竟是假的，这在万岁爷跟前儿弄假可是欺君之罪，这混账活腻了不打紧，牵连了自己却极为不妙。想到此，噗通跪下道：“是下官疏忽，竟让这样的人混进府中，险些冤枉了潘大人，请万岁爷治罪。”

李得成一听不好，这裴光要弃了自己，如此，自己岂有活路，事到如今也只能豁出去了，想到此，忙道：“禀万岁爷，是裴尚书见潘清生的与当年应侍郎的小妾李云娘有些相像，怕她跟应侍郎有什么干系，让小的去冀州府查潘清的底细，万岁爷明鉴，这些事都是裴大人吩咐小的做的，跟小的并无干系啊。”

应侍郎？皇上微微眯了眯：“一派胡言，来人把背主胡言的混账奴才拖出去打死。”

李得成一惊，刚要说什么，已经被人堵上拖了出去，接着迎头就挨了一棍子，不等反应过来便一命呜呼了，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故此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