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素听着他就和长辈一样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态度来，却又让她一直跪着没有让她起来，捉摸不透。“皇上，民女没有拍马屁，民女只是道出事实。”

她心中惶恐，知道他叫自己来是为五公主的事情。“这张嘴是挺会说漂亮话的，长风是不是就让你的这些漂亮话给拿住了？”

皇帝这话问的莫名其妙，林素素不知道如何回答，想了想说：“皇上将民女的实话认定为漂亮话，皇上谦卑。”

“民女不知陆将军心中的想法，猜不透他的心思。”

谦卑？这又把他夸了。皇上也没再和她拐弯抹角：“昨日朕给长风下了一道圣旨，他却给朕退了回来，抗不接旨，说要杀要剐要罚悉听尊便，你说……他抗旨不尊对朕大不敬，朕要如何罚他？”

“朕将疼爱的五公主下嫁给他，他不领情就算了，还嫌弃朕的五公主。”

林素素低垂着眼睛。下嫁？陆长风不比李玥嫣低，在她心里，陆长风不知比李玥嫣高贵多少倍。从来都不是下嫁，李玥嫣是高攀。她缓缓将头抬起来，和皇帝四目相对，男人眼神暗沉，犀利又深沉，看得她心直跳，强稳住心神。将皇上惹毛了，横竖也不过就是一死。今日将她召来，也不是想要和她好言好语说什么，一直让她跪着，这就是下马威，也是皇上的态度。她说的话，迟早也是要将他得罪的。她声音清越：“皇上问民女的意见，是指民女可以随意说吗？”

“你说。”

皇帝看一眼没茶水了，将王公公叫进来，添了茶后王公公没看见皇上叫他出去，安静地候在一边。见林娘子一直跪着，他也不敢替林娘子说话。皇上近来情绪不佳，也就贵妃娘娘能够安抚他。“怎么不说？”

没听见她开腔，皇帝瞥她：“朕还等着听你说。”

“民女在斟酌言辞，皇上莫急。”

林素素动了动身子，也默默将膝盖抬了一下，她的小动作皇帝尽收眼底，也并未说什么。林素素清脆有力的声音在御书房内响起：“民女不觉得皇上将公主嫁给陆长风是下嫁，在民女眼里，他骁勇善战，对皇上忠心耿耿，对朋友有情有义，待父母孝顺体贴，对我也是极好，他本身就是优秀的，谁嫁给他，民女都不觉得是下嫁。”

“皇上说要罚他，民女觉得不该罚。”

“他和五公主有亲密之举，是因为救五公主，人命关天，救人心切，这没有任何不对，他何错之有？民女还觉得他委屈。”

“救了人就不得不娶她，这样的事情传到百姓耳朵里，他们除了看热闹讨论这件事外，也会觉得，陆将军救了人就要娶她，若是后人效仿，谁还敢行见义勇为之事？善心被人利用，才是最让人寒心的事情。”

“公主身份尊贵，影响力大，这件事情里错的不是乱散播谣言者吗？白的让她散播成黑的，误导百姓对公主言语攻击，这件事找犯错的人，怎么都不该落在陆长风头上，他才是最无辜的。”

王公公听见她那句，善心被人利用，才是最让人寒心的事情动容，却也总觉得她这句话别有深意。被谁利用了？五公主吗？王公公眼神倏尔变了。皇帝面色没发生任何变化：“那如果换成是你，你会如何做？”

“民女不会自杀，这是别人的错，我为何要埋怨我自己？他们说我颜面尽失，那就好好理论，就事论事，再将散播谣言的人揪出来，颠倒黑白，这才是罪魁祸首。”

“没有错就是没错，我若是退缩了，反而会让人以为我心虚怕了，不就是默认了吗？没错心虚什么，该刚就刚，该强硬就强硬，维护自己不丢人！”

林素素突然说：“皇上，民女被人追杀从悬崖上丢下去，福大命大保住一条命，刚回家就知晓人人都说我是和苏意源私奔了，我和他清白名声一夜之间崩塌，我们铺子没有客人愿意进，流失客人严重，还有人朝着我和他扔菜叶砸鸡蛋，也有骂骂咧咧让我们去死的，那我们就该死吗？”

“子虚乌有的事情冠到我们身上，我和苏意源都不知晓，谣言者全靠一张嘴就在无形中杀人。”

王公公看她胆大包天反问皇上，为她担心，可别给她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出言呵斥：“林娘子，注意你说话的态度，皇上面前，胆敢放肆？”

林素素抿唇：“民女放肆了，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摇摇头：“你们不该死，造谣者也确实该死，但林素素……五公主是朕的女儿，你们两人不同，明白吗？”

“朕是淮国的皇帝，也是她的父亲。”

林素素笑了笑：“民女明白，爱女之心，想要让五公主获得幸福。”

皇上也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其实并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五公主，也想尽快把这件事情处理了。“明白就好。”

皇帝看一眼王公公：“将圣旨拿过来。”

王公公把圣旨拿来，皇帝看一眼林素素，王公公将圣旨给她。林素素没接。陆长风没接这圣旨，她也不能接。“朕对长风心软，对你可不会。”

“林素素，拿着圣旨去找长风，让他将圣旨接下，否则你就是抗旨不尊，你一人无所谓，你林府还有一位兄长，他的命你也不在意吗？”

林素素想到清月，她脸色微变。“林大人被朕追赠，你又要犯事吗？”

她咬着唇，心底生出愤怒却无可奈何。“将圣旨收下，玥嫣为正妻，你是平妻，也算是委屈你了，朕补偿你，让你兄长破例入朝为官，如何？”

林素素指甲扣进肉里，突然说：“谁说他是我兄长了？我不过和他以兄妹相称而已，他不是我兄长，不是林家人。”

“这圣旨民女接不了，皇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林家有且只有我一人，没有其他人了。”

王公公不停地给她使眼色，恨不得把圣旨塞给她。皇上生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