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皇上会那般喜欢她，颜芷总是是知晓了。柳碧莹哪里知晓颜芷心中的心思，只是兀自说着话，颜芷看着她说话，却是只字都为听进耳中，直到柳碧莹察觉她的不对再次叫了她一声。“怎得忽然便发起愣来了？可是有些累了？”

她的声音轻柔的像是微风拂面，是真真切切的在关心着她，颜芷亦是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笑意，眉眼之间温柔异常。“姐姐，无论你选择了如何过活，我都随着你的。”

她的声音清凌凌的甚至有些飘渺之感，可是说的话分量却一点都不轻。柳碧莹先是愣了愣，可看颜芷的神色不似玩笑，柳碧莹握住她的手重重点头，“我知晓，你待我一直都好，若是没有你在，我怕是连冷宫的日子都很是难熬的。”

听她说到这儿，颜芷下意识看向青宵，青宵的目光正巧与她撞上，两人齐齐转开目光，将自己心中的小心思藏起。“姐姐只要知晓我对姐姐是真心的便好，我是姐姐一手提拔，知遇之恩，没齿难忘。”

她说话时候，唇畔带着笑意，温柔得如同弱柳拂过水面荡起的层层涟漪。就是这样说着，柳碧莹才越发觉得颜芷真心起来。许是经历过太多事情，柳碧莹似乎对于朋友的感情淡薄了许多，称不上是有多需要，可偏生出现的说话才觉得那样重要。柳碧莹将颜芷的手握在手中，像是感叹，像是满足，“你与我不必计较那样多，拿真心换真心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颜芷颔首，紫玉的耳坠微微的晃，发出莹润的光泽，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温柔。又说了一会儿，颜芷的丫鬟贺汀来寻她，说是她先前自京城定的绣样到了，颜芷这才向着柳碧莹歉然一笑。“我大抵真是将这里当作居所了，闲来无事便想着摆弄绣样，今年的花样好看的紧，姐姐若是有空也可来看看。”

见她真的在享受惬意，柳碧莹才放下心来，允诺了后便目送了颜芷离去了。只是青宵，还对方才颜芷的那个眼神有些耿耿于怀。“小姐，你便真的要信了她么？”

青宵发觉自己这样说似乎有欠妥当，便换了一种说辞，“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还是小心些的好。”

柳碧莹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呢，看着颜芷远去的方向，颜芷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像是被被风吹散了一般，柳碧莹怔怔出神。“我们都有各自的小心思，无论她想要什么，想要多少，我想她至少在方才是出自真心的。”

似乎连自己都有些不相信，柳碧莹扯了唇角微微一笑，“姑且便由着她去吧。”

这个春日似乎变得越发短暂起来，像是一不小心，就不知不觉间到了夏天，到了那个最闷热的季节。而在这期间内，柳碧莹已经将桐镜所统计过的朝臣名簿记得滚瓜烂熟，只消等一个机会开始一一攻破了。南宫彦执政已经有些年头了，若说一点儿错都没有也不尽然，只是都是小错，根本无法撼动他的地位，这也便看得出他的处事圆滑了。他的圆滑无破绽倒是给了柳碧莹不少麻烦，她必须要寻个机会，让南宫彦开始犯错，只要开始犯错，便会露出马脚，这样自己也便有了趁胜追击的机会了。在清凉居的这段时间内，柳碧莹将自己要做的事都做了准备，只为了接下来的每一步计划，她亦是担心着，这事只能前进，后退一步便只有死路一条。另外便是胡玄然了，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柳碧莹很久都不曾再见到他。可她就是知晓，他就在她附近，从未远离过。夜里被人合起的窗，被掖好的被角，被点燃的安息香，失而复得的一枚玉簪，所有的事，柳碧莹都能感觉到与胡玄然有关。他就是那般别扭的将一切都做好，却又别扭的不愿意出现在她面前，像是故意让她惦念着。他有时候别扭起来，确实比孩子还幼稚。柳碧莹知晓他在身边反而是不着急了，他越是想着如何提醒她自己的存在，她便越是如何去假装忽略一切，偏不如他所愿。这二人，对这样的游戏倒是乐此不疲的。过了一段日子，柳碧莹亦是觉得该差不多了，便决心要将胡玄然逼出来了。这样一直僵持着，对谁都没有好处，她便先做出退让，等了胡玄然出现再另做打算。柳碧莹破天荒的叫了青宵一同去外头荡秋千，青宵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十分不解最怕热的柳碧莹怎么会想到在这样的天气出门，可口中还是应了下来。当然，柳碧莹说完这些后，飞快的扫了自己身边一圈，看见一双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倏地消失，她唇角微微挽起。看你这次往哪里跑。秋千特地叫人点饰过，缠了结了花朵的细细的藤蔓，清新淡雅。柳碧莹握着秋千便前后摇晃了起来，不过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不过瘾便叫了青宵来，“青宵，帮我推高一点儿。”

青宵亦是玩心大起，推着柳碧莹的力气一次比一次大，柳碧莹裙角随风飞扬，像是自林中蹦出的小鹿，轻巧灵气。她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听的人心情都好了起来。“再高些，再高些。”

她这样喊道，无忧无虑的模样叫人心生欢喜。可就在荡到最高点的时候，柳碧莹惊叫一声从秋千跌下，藤蔓上的花亦是随风飘零。事发突然，青宵还未来得及上前保护她，便看见一道身影稳稳的将柳碧莹接住落在地上，看着柳碧莹唇角上扬的弧度，青宵亦是淡淡一笑，无声退去了。从胡玄然怀中跳出，柳碧莹兀自拍了拍心口，显然是被方才吓到了。胡玄然不发一语，目光上下打量过柳碧莹，确保她并未受伤后便准备离开，可才转了身，衣袖便被柳碧莹抓住了。“你以为你出现了，还能走得掉么？”

胡玄然转头，看见柳碧莹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有那样一种人，分明身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与众不同，可就是在自己眼中显得格外的闪闪发光，像是某种致命的毒，像是某种无解的药。柳碧莹之于胡玄然就是这样的存在，分明与他人没有什么不同，可又显得格外不同。当柳碧莹抓着他的衣角告诉他自己逃不掉的时候，胡玄然的整颗心几乎化成一滩水，绵绵不息。他看着攥着自己衣角的柳碧莹，眼里的笑意再也控制不住的蔓延开来。“你便是早就察觉了么？”

他就知晓，柳碧莹从来都不是愚笨之人。柳碧莹轻声“嗯”了一声算是应了，只是手还是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他又会不知道躲到何处去了。“你不就是想让我发现你么？”

柳碧莹嗔道，可眉眼之间尽是温柔的缱绻，“不若你便一直变作小狐狸吧，倒是比人看着舒心。”

她的得理不饶人在此时都显得分外惹人怜爱，胡玄然伸手想将自己的衣角从柳碧莹手中解救出来，不料柳碧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松手的。“我不走了。”

他开口允诺道，柳碧莹虽是怀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将手松开了。生怕他走，她的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牢牢记住一般。“你每次都这样说，可每次都要我追你。”

她有些不满的抱怨起来，胡玄然在这方面实在是被动。胡玄然竟然因此被她说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己确实是被动了些，却不知为何在柳碧莹的事上总是会瞻前顾后，一点儿也不像是之前杀伐果断的自己了。“阿染，以后离索麒麟远一些知晓么？”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沉声说道，索麒麟是个危险人物，他不能放任索麒麟在柳碧莹身边徘徊。柳碧莹的手就在胡玄然的掌心中微微一滞，只那么一瞬间，便被胡玄然察觉到了。“你不愿意？”

他的眉毛高挑，语气中带着无法拒绝的威严。可柳碧莹偏生最不喜欢的就是服从，她将自己的手从胡玄然手中抽出，冷淡说道：“原是你一点儿都未曾反省，根本就不知我为何气恼。”

胡玄然张了张嘴，竟然有些无力反驳柳碧莹的说辞。是的，他并不明白为何柳碧莹会气恼自己，会为了一个索麒麟气恼自己。吃味的感觉像是发酵起来的小泡泡，咕嘟嘟的不停翻腾着。“我是不明白，索麒麟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气恼以及咄咄逼人。”

他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以及寒凉，柳碧莹怒目圆睁，觉得胡玄然有些无理取闹。“胡玄然，你若是再这般无理取闹下去，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柳碧莹鲜少的发起火来，说出了决绝之词。“这便是你要对我说的么？”

胡玄然手攥拳，几乎不留缝隙，生怕自己不够克制会伤害到面前的人，他的眉心突突的跳，觉得在此自己一刻也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