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便将一切都抛之脑后了。”

婉儿的声音极低，丝毫没有往日的傲气，像是一个极其普通平凡的被丈夫冷落了的妻子。“女人便就是贪图这些蝇头小利。”

俊池冷声斥责道。婉儿又怎会不知自己犯了大错，不但没有坐上皇后的位置还将舒妃的位置丢了个干净。“哥哥知晓，我是过不得苦日子的，降了婕妤，吃穿用度都大不如前，这里我便是一刻也待不住的。”

她说到最后，便是忍不住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的叫人心疼不已。婉儿从小在东夏宫中长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她被降为婕妤，不适应定是难免的，俊池怎么会不懂，只是他除了心疼也做不得别的。“这毕竟是你与西凉皇上之事，再说本就是你有错在先，我若是去求了西凉皇帝也是无用功，你自己好自为之。”

明晃晃的琉璃宫灯照得婉儿的眼睛有些发昏，又听了俊池的一番话，更是昏昏沉沉，自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婉儿突然害怕了起来。她用力的攥住俊池的手，苦苦哀求道：“哥哥，你一定要帮帮我，婉儿知晓错了，求求你帮帮我，皇上不肯见我，现在能帮我的便只有你这一个至亲了。”

俊池有些触动，话已至此，他还定要帮的了。“我便再帮你一次，若是你得不到西凉皇帝的恩宠，就安分的做你的婕妤吧。”

婉儿颔首，俊池便将自己的所想的尽数告知了婉儿。言毕，见婉儿重新有了一丝笑意，俊池便爱怜的摸了摸婉儿的长发。“你的性子也好生改一改，贞妃虽是聪慧，可从未主动去挑衅过任何人，这便是你与她之间的差距了。”

听闻俊池提起柳碧莹，婉儿不由撇一撇嘴，“那个狐媚子不过就是会些巧言令色的手段罢了，哥哥做什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虽是看不惯贞妃，可贞妃所说所做你能学便学一学，总归有用处的。”

自沐嫣被打入冷宫后，婉儿便对柳碧莹没有了好感。她能设计将沐嫣打入冷宫，便迟早会对自己下手，她那样直白的性子是万万容不得自己与柳碧莹交好的。见婉儿不屑，俊池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呀，就是性子太直了些，西凉不必东夏，弯弯绕绕多得数不甚数。”

婉儿轻声一哼：“我的性子我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哥哥不必担忧，难不成我还会因为我的性子招来祸端不成？”

殊不知，她的话一语成谶，只是那些便是后话了，在这儿暂且不提。二人说着便渐行渐远，将地上的灯光抛落在身后，身影被拉长，像是寒夜中相互依偎的小兽。柳碧莹回去后，久久难以入眠，南宫彦的话在耳畔一遍遍的响起，像是噩梦一般的无限循环。古来今往，女子便是男子夺权的牺牲品，不甘心的情绪自柳碧莹心中冒了出来。她不甘心自己“死后”还被人利用，那样的不甘心蔓延开来，渐渐便成了抑制不住的情绪。柳碧莹的心中，隐隐升起一个念头来。只是这个念头太过“惊世骇俗”，她不敢同人分享。恍恍惚惚间，胡玄然来到了自己床边。解除了禁制后，胡玄然的每每到来，都成了给柳碧莹的惊喜。“可是睡不着？”

柳碧莹顿了顿，竟一时找不到回他的话来，她便拉了胡玄然上来，将他的一只手臂抱在怀中，一如那夜一般。“你在，我便能睡着了。”

胡玄然没来由的觉得脸颊热了起来，像是被什么烤着似的。“你竟是一点儿不知羞。”

他想了半天，干巴巴挤出这样一句话来。柳碧莹只是笑，眼皮有些沉重了起来，可她还是强打了精神问他，“胡玄然，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么？”

似乎类似的话听了许多，胡玄然并未细想为何柳碧莹再次问了这句，只是笃定的回答：“嗯，我会，从现在到未来。”

怦然心动便是那一瞬间的事，不早也不晚，在刚刚好的时间悄然而至。听了他的允诺，柳碧莹笑了，停了一瞬便落了一个吻在胡玄然脸颊上，然后便垂下头合上了眼。即便是那般小小的甜蜜，也让二人的心像是灌满了蜜糖，几乎要甜到麻木。那个吻落下的地方发起烫来，胡玄然觉得又痒又热，一时竟然手足无措起来。可让他如此失态的女子，呼吸变得均匀平顺，已然是睡去了。胡玄然扬手将柳碧莹揽入怀中，他们能够相处的时间太少，也就显得格外的弥足珍贵，他很是喜欢这种不愠不火的情愫，甜度酸度都是恰到好处。盯着柳碧莹熟睡的侧脸，胡玄然忽然又想起以前见过的那个她，白雪鸢是空谷幽兰，而柳碧莹是小家碧玉，都是她，却又那样的不同，那样的叫人难以平静。他越发用力的将柳碧莹拥入怀中，直到感受到她鲜活的温度，以及她发间淡淡的沁入心脾的橙花香，他才能觉察到这一切都不是梦境。以前求而不得的心有不甘，都被此时小鸟依人的她尽数驱散。她终于是自己的了，从现在到将来。胡玄然满足的笑，如同得了世间最甜美的珍宝。许久没在梦里见过南宫逸了。柳碧莹自上次在封妃典礼上见过后便鲜少与南宫逸有接触。许是因为柳娴安在雪地中的那一跪又许是因为别的，柳碧莹并不想再与南宫逸多有接触。可南宫逸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着的。每次在梦中与南宫逸见面都是柳碧莹发起的，可这次不同了，南宫逸居然自己走入了柳碧莹的梦里，这让柳碧莹着实吃了一惊。“你怎么会了这法术？”

南宫逸仍旧翩翩公子人如玉的模样，只是消瘦了许多，连笑容都有一些寡淡了。“你不来见我，还不允许我来见你么？”

他的口吻似乎有些生硬，倒也不像是气恼，只是叫柳碧莹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之感来。“你瘦了不少。”

柳碧莹索性转移了话题，不知为何，心虚的不去看她的目光。南宫逸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椅子，神色有些郁郁，“坐下来吧，站着做什么。”

他今天很是古怪，柳碧莹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阵，选了比较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甫一抬头，看见南宫逸的目光灼灼，正看向自己。那眼神极是让人不适，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才想到这儿，柳碧莹的神色忽然凌冽了起来，“你是谁？”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陡然上前钳住了柳碧莹的下巴，柳碧莹被迫抬头看进对方眼中，那双眸子不似先前那样似水温柔，反而充满了戾气，像是想将柳碧莹生吞活剥了似的。“不想你这么快便察觉了，真真是无趣的紧。”

他的声音沉沉，像是黑暗中哀鸣的寒鸦，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气。“你与他相去甚远。”

柳碧莹觉得下巴几乎快要被对方捏碎，可偏偏对方没有一丝要松手的意思。“柳碧莹，这是你与我的初次见面，你可要好好记得，不然我以后出现，你若是忘记了……”他的尾音森寒，渐渐俯近她的耳畔，“我可是会生气的。”

柳碧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她自己便是一点儿也控制不住的，那人的气势太过强大，柳碧莹只有颤抖的余地。她从未这样害怕过，像是一只待宰的小兽，只能看着要了自己命的刀剑向着自己而来，而自己毫无还手之力。“放……开。”

柳碧莹伸手去推对方的手，可他的手是用足了劲，柳碧莹的力气对他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一般。最终，在柳碧莹张牙舞爪的情况下，那人还是将手松了开来，见她的下巴被自己捏的通红，竟然有些快意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明明就是南宫逸的声音，可夹杂着太多的东西，比如戾气比如暴虐。“无论你是谁，请你现在从南宫逸身上离开。”

柳碧莹握紧拳头，勉强止住自己的全身战栗，用平和的声音说道。“离开？”

那人笑了，唇畔甚至带了一丝狡黠，“我与他是分不开的。”

柳碧莹似乎是懂了他的意思又像是不懂。她退后一步，将那人上上下下看得清清楚楚，一字一句说道：“请离开南宫逸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