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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滥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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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路聊天相伴,也不知马蹄嗒嗒走了多久,慢慢的俩人都勒住缰绳。因为此时路边似乎朦胧之间走着一个人,那人一身深蓝色衣裤所以还有些醒目。待到走近了,只见路边这人身形高大,腰背挺直,头发只是松散的扎在脑后没有束发,背后搭着一个白色的包袱,包袱稍微有些旧了,两手空空没拿兵器,但是叔侄二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人应该是有武艺在身的。

可当二马并排走到那人眼前,柳成音与李其风同时回头看了看他,那人眼神闪动似乎在隐藏着什么,面色冷峻,也不搭理他们,径直往前走着。

柳成音左手一直按着长剑剑柄,虽然是包袱皮裹着,但是猛然感到剑身一震,左手立刻酥麻,一股力量顺着手臂直传到头顶百会。心说长剑此时如此震颤,难不成说这人是妖物所变?

柳成音没有说话,只是给李其风递了一个眼神,李其风老江湖了,立刻心领神会,不再去理那人,二人也径直朝前走。

约么走了一个时辰,俩人路上信马由缰谈天说地,柳成音这几日接连不断的与高人交流,真是涨了不少见识。直到路旁边的树干渐渐变细,低矮的灌木一丛丛的,渐渐远处有人声嘈杂,一阵阵饭香飘了过来,李其风说道:

“我们应该是到了前山镇了,饿了吧,我们去吃点东西再赶路,说不定那时雾就散了。”

“还真是挺饿的,一天一夜没正经吃东西了。”

柳成音跃下马来,牵着两匹马的缰绳往前面十几步远的一家酒馆走去,走近一看酒旗招展,三间门脸的一家店,梁檩柱都是用的上好的榉木,看着十分规整阔气,酒香菜香香气扑鼻,二人拴上马,携手走进店中。

那位身穿深蓝色缎子面衣服的人,眼见这俩人不搭理自己自顾自往前走了,心说:不搭理我没事,跟着你去北京就行了。

李柳叔侄二人对面而坐,桌上两个碟子两个碗,烫了一壶竹叶青,二人是边吃边聊,柳成音十六七岁,并未饮过酒,李其风也不让他,自顾自的喝酒吃饭,陪柳成音闲聊。

酒足饭饱,李其风拿出银子结了账,叔侄二人转身准备走了,那位身穿深蓝色缎面的人是刚好进门,与他二人正一对眼,那人只是看了他二人一眼随即很自然的走到店里面的一张空桌上,招呼小二上酒上菜,说话声音瓮声瓮气,略带山东济南府一带口音。柳成音下意识摸了摸腰中剑把,很奇怪此时长剑竟然毫无反应,心下奇怪可也没有再说什么,与李其风一同走出店房牵马继续赶路。

此时辰时已到,隐约可以感受到气温有些上升,太阳似乎已经升得老高了,可这一路之上的大雾直到走出一个时辰之后才消散殆尽,叔侄二人相视一笑,同时策马飞驰于官道之上,柳成音眼看路两旁树木飞速倒退,骏马全速奔跑起来的感觉完全也不压于自己当时在后山上提纵时的快乐,似乎这天与地都在自己胸膛之中,直觉胸中激荡,豪气顿生,高声吟道:

“大丈夫生六尺躯,如此乱世当手提三尺剑,纵横天下驰骋疆场,立不世之功,留千古美名!!”

“哈哈哈哈......”李其风也被柳成音略带稚嫩的豪气所染,开怀大笑十分爽朗。

那位深蓝色缎子衣服的人,眼见他们二人上马赶路,连忙催促道:

“哎!你这猴崽子赶紧给老子上菜,若是耽误了老子的事非砸了你的店不可。”

店小二也不知道这位山东客爷怎么的了,刚才还客客气气笑脸相迎的,一转眼这就骂上了,这混蛋可是百年难得一遇啊。官道旁边开店的几乎都是一半的江湖人士,多多少少也是有些靠山的,不然这每天行人来来往往,遇见那携枪带棒挎刀提剑的人万一得罪了,自己也有个后路,若是被人欺负了呢,也能有办法找回点面子。

店小二明面上赔笑点头,转身就给厨房使了个眼色,这一路人都是长年累月的打配合,一抬眼皮就知道怎么办了。于是这一盘菜可了不得:辣卤羊肉,三斤的羊腿用钩子钩出了锅后那气味别提多美了,皮肉红亮软烂带筋,盛在一只大海碗中,调配着咸盐五大勺,酸醋一碗,小尖椒辣酱两炒勺,唾沫两口,茅房土一把,就这么一和弄碗底“呼啦呼啦”的直响,羊肉已经都看不出来成色了,卤味也都闻不见了,店小二端着一碗黑肉汤上菜隐隐约约还觉着有些个辣眼睛。

“客爷,怠慢您了,怠慢您了,您的菜上齐了,酒也给您烫得了,一共是六钱银子,您先尝尝这一盘素炒山珍,我们店的好菜......”店小二伸脸笑道。必须得先找他要钱,给了之后再让他吃那一碗黑汤,不然这山东客爷一掫桌,可什么也落不着了。

“知道了知道了,算你们识相,滚一边去。”

这位眼睛盯着这一桌子酒菜,伸手入怀摸出了几块碎银子,冲店小二直摆手。

店小二先把银子拿在手里,心说:还让我下去吧,真拿自己当府里的大爷,拿我当奴才了。好小子,今天就让你好好尝尝老子的手段。

那位山东客爷拿起酒壶就开始喝,估计是赶时间也不往那酒盅里倒了,筷子也等不及拿了,还真听话伸手就抓向那一盘素炒山珍,塞了满嘴才停下来,别说这味道还真可以,这位越嚼越香嘴里也塞满了蘑菇,嚼着嚼着眼光也就落在了那一海碗羊肉上了。

心说这蘑菇吃着都这么好,羊肉那定是世间少有的美味啊,就是这个颜色黑不溜秋的,略微一想,觉得可能是保定府特色菜系。一嘴的蘑菇嚼完了,大手伸向海碗里抓起羊肉张嘴就撕下一大片来,嚼了没几下,这位停住了,一嘴的肉怔在那里浑身就跟定住了一般。

店小二倚着柜台斜眼看着他呢,看他只要一掫桌自己赶紧跑远一点别撒他衣服上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直接不动了。脸上笑嘻嘻的往前走进看看这位客爷怎么回事,就这么一对眼,店小二突然发现这位眼神之中如有一团烈火,鼻翼抖动,胸膛起伏不定,脸上的神情陌生冷酷突然觉得不像人,“忽!”

的一声,八仙桌子眨眼间直接飞出房顶,那位客爷站在原地,嘴里的肉不知道去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黑气,毛发飞长,二目圆睁正怒视着自己,手臂骨骼轻响,浑身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这可把店里的人吓坏了,吃饭的人一看八仙桌子飞起来了,嘴里的东西都没吐嚼着就跑了出去,店里的掌柜,店小二连带厨房里的三五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说:完了,今天就是今天了,咱们兄弟同生共死的誓言今天算是应了。

云迷雾锁的官道旁,路边饭店里桌椅乱飞,碗碟齐碎,山东口音的叫骂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这家饭店开在前山镇的南边五里,周围就这一家,这个时候过往行人也没多少。所以饭馆的老板带四五个伙计,连带刚才跑出去吃饭的五六人,一炷香的功夫这十几位全都缺胳膊断腿七扭八斜的躺在柜台前的地上,那山东客爷脸上黑气不减,血斑点点更添了几分凶恶,浑身上下的深蓝缎子面衣服沾满血迹,整个双手都染红了,十个指甲都是两寸来长,每个都滴着粘稠的血液。

这位实则是一位千年修炼的黑狼精,是大咸山那条老蛇门下的五弟子,老蛇存世已过三千年,据传说夏朝之前伏羲大帝在世的时候便有了它,当年伏羲画卦台演卦之时,山中走兽飞禽都驻足观看,其中就有那老蛇,所以其修为那是深不可测。

元阳子二次转世在翠屏山遇见的那个狼精,不过是一只六百年的青狼,那是老蛇为了化蛟成功而设下一计夺走那位道爷炼化多年的汲灵玉。青狼精口无遮拦泄露了元阳子还阳的消息,而且因为他耽误了时间,被天上的日值功曹发觉后,用神法将那位道爷的魂魄强行摄走,才免得他多年修炼毁于一旦。而道爷的魂魄被天神摄走,元阳子隐藏多年的行迹暴露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日后到了关键时候定会有天神以各种办法阻拦,所以元阳子愤怒之下才会痛下杀手。

而黑狼精这次出行跟随李柳二人去往北京,乃是元阳子有意安排的,元阳子与那老蛇互为帮手,元阳子有办法助老蛇蜕变化蛟,老蛇帮元阳子复生之后做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黑狼精这次出山是有着重大任务的,这一切只皆因那一日柳成音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在乏马岭下,并且十几岁的年纪竟然身怀三重真气,金阳子还要收他为徒,这一切都被乏马岭下敞风亭外的那只菱头凤身上老蛇留下的东海炼锦贝给偷听到了。金阳子是谁那些存世数千年的妖精没有不知道的,在道门之中,练气之法冠绝天下,元阳子生前便最怕的一个人,一生没有收过徒弟,可偏偏在妖族借助元阳子的阴谋蠢蠢欲动之时收了个有三重真气于一身的小徒弟,其用心不言而喻。

所以才会有第二次的黑色海星莫名其妙的附身与小道童,突施黑手暗算了柳成音,实则这是那老蛇在大咸山遥相施法操纵,黑色海星身含剧毒,是白天便有妖人化形带到沧州,到了晚上直接顺着院墙扔进去,老蛇施凌空御物之术操纵海星找到睡眼惺忪的小道童,这种事情任谁也不会想到的,所以柳成音才会着了道。白鹤观的禁制随着时间推移阵法之力已不如以前霸道,困住个把歹人或冤魂厉鬼还可以,单单这祖传的禁制与这种千年妖王对抗属实是敌不过的。好在老蛇的法力远隔几百里已有不少损耗,加上金阳道长引雷霆,施血咒,定阵法,斩妖魔,终于保住了小道童的一条命,救下了遇袭受伤的柳成音。

第三次便是这一次,黑狼精变为人形,以他的道行,变化为人形柳成音是发现不了的,就算是金阳子来了,不借助法器他也发现不了。可任那元阳子机关算尽也没想到,一饮一啄莫非天定。金阳子那一晚紧要关头施离震五雷法斩杀那只海星附体的妖魔,手中长剑本就不是凡品,天雷降下之后,竟留下了神秘的雷电法纹,这柄剑便也留存下一部分的天雷之威。自古正邪不两立阴阳两相隔,若是有妖邪靠近,这柄剑便会有所排斥感应,所以才会在一见到这位黑狼精的时候立刻有所警醒。

而在饭店之中为何二次见到黑狼精的时候剑身为何没有任何反应,那是因为黑狼精变化人形的时候越长越难被发现,毕竟千年的道行加上元阳子与老蛇互为臂膀,道门中的一些法术老蛇和手下的弟子们也会学习,所以柳成音看见剑身没有反应,以为自己判断失误便没有去管这位,毕竟赶路要紧,而且北京立擂之事急需快速发酵,迅速扩张,所以谁也没想到,店里这十几条人命,今天全交代在了这里。

黑狼精浑身是血,胸膛起伏不定,平复了心情重新变化为人形,四处看看眼下这店里的情况,冷哼了一声,来到井边打水洗手擦脸。当脸上一沾上冷冽的井水,狼精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说恐怕自己这是误了大事,十几条人命在自己手里,如果我这次去北京,官府的人顺着店里的痕迹查到我怎么办?蛇神奶奶交代的事情可就砸了!仔细一想,这事好在自己还可以及时挽回,死人永远比活人靠谱,现在只需要把这店家及十几具死尸一把火烧了,毁尸灭迹,自己抓紧时间往前追赶着,到了北京一入茫茫人海,谁也抓不到我。

心念至此,黑狼精甩甩手上的水,走进店里拿出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只土黄色手套戴在手上,又拿出几张黄符纸,上面红笔点点似是已画好的符咒。

可随着远处一里之外官道上传来了一对母女说话的声音,听说话声音也是往北京去的,黑狼精赶紧加快手中动作,将一打符咒慌乱的四散于门店周围,掐诀念咒,符咒爆燃而起数团火焰引燃了店中家具、梁柱窗户和稻草柴火。黑狼精见火势缓慢,连忙鼓吹了几口黑烟,整个饭店火势瞬间高涨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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