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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国王长着驴耳朵 > 第六个树洞

第六个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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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早的白桃果汁被她在第二节课喝了个精光,而童越手里的双胞胎姐妹,一滴未漏。  晚自习下,她还把它珍爱地揣在怀里,沿途甚至双手捧高对月祷告,天灵灵地灵灵我和原也一定行。  春早时常对朋友的言行感到无语,但极少置喙。  不过她也没有丢掉空瓶,而是塞在背包侧袋里,捎回了家。  入门便有香气,来自春初珍惯例为女儿备好的宵夜,春早唤了声“妈”,转头往卧室走。  春初珍喊住她。  春早回头:“怎么了?”

春初珍问:“你包里装的什么?”

春早往后探一眼,发现她问的是那瓶她压根不会购买的漂亮饮料。  避免妈妈想入非非,她淡定谎称:“童越请的。”

春初珍撇嘴:“少喝这些全是糖精的饮料,对大脑发育不好。”

春早语塞一下,回怼:“你少说两句,我脑子更灵光。”

“你……”春初珍气结。  将书包挂在椅背上,春早出来吃宵夜。  春初珍是各种修身养性小链接的忠实信徒,常不分对错地传教一些“健康知识”(养生谣言),经她之手的饭菜多是清淡类型,肯记或麦记的炸鸡薯条,出现在深夜餐桌上的频率只手可数。  比如今晚的赤豆元宵,表面浅撒一层黄澄澄的干桂花,看起来卖相极佳,但捏起勺子入口,就会发现几乎尝不出甘甜。  春早机械地舀着,一颗接一颗将寡淡小圆子往嘴里送。  春初珍候在一旁,百无聊赖,就戴起老花镜,从自己房内拿了只平板出来看直播。  她开着最低音量,但主播炫耀产品质量的语气还是浮夸高亢,几乎能穿透声卡。  期间原也也回来了。三人简单打个照面,男生就回了房间。  春初珍目随他进门,回头新奇:“你说这小孩真是清北料子?一放假就跑出去,也没见看过书。”

你问我,我问谁?春早抱有同样的困惑。  但她不爱置评他人,当即转移话题:“你又要买东西?”

春初珍摆头:“怎么可能,我才不会被这些话术骗钱呢,就打发时间。”

春早想到家里那快溢出橱柜抽屉的百卷垃圾袋,不由暗叹口气。  主播声音愈发尖昂。  春早听得心烦,三下五除二将碗里剩余的汤水喝光,春初珍这才退出直播间,收走她的碗筷。  正要离席,春早目光飘向那台黑屏待机的平板上。  有个暂时抛却脑后的计划再度萌发,春早看眼妈妈的背影,将平板捞过来。  为图省事,春初珍从不给电子设备设置密码,春早轻而易举进入,打开音乐软件,搜出自己早前就想观看的视频。  她喜欢的一个国外女歌手不久前刚发新专,上周五无意听到班里同好聊到新出的MV,说得天花乱坠,她满心憧憬;今晚赶巧,就想借机看一眼。  前奏一出,厨房里水声戛止,春初珍唯恐慢了冲出来:“你干嘛呢?”

春早切掉界面,保持镇定:“查个东西。”

春初珍的回话仿佛在讲笑话:“你手机不能查么?”

春早瞠目几秒,不厌其烦地重复这个已经诉苦多次的事实:“妈,我手机没装卡,连电话都打不出去,怎么查?”

挺讽刺的。  她的母亲,忘不掉她每一次考试的成绩和名次,却在这件事情上面永远失忆。  永远只记得曾宽恕过她一支手机。  “哪来那么多东西要查的……”春初不耐烦地嘟囔着,双手在罩衣上擦拭几下,靠过来,将女儿手里的平板毫不留情抽走,咣一声摊放到她面前:“查吧,要多久?”

因动作有些大,平板的边缘撞在春早微拢的指背上。  不疼。  但莫名屈辱。  春早眸光定住,回答妈妈:“几分钟。”

春初珍下巴一抬:“那好,我看着。”

春早的胸腔剧烈起伏一下。  “不查了。”

她起身离开座椅。  春初珍无名火起,冲她背影定罪:“你就是想看乱七八糟的东西。”

春早刹在门框里,转身反驳:“谁想看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春初珍语气笃定:“不是心里有鬼为什么不敢当着我面?”

春早愕然地盯着她,片刻,扯唇一笑:“我不是不敢,是不屑。真当别人稀罕你的破平板。”

春初珍也颇觉荒唐地笑了:“你不稀罕还偷偷拿起来看?”

春早咬住牙关,眼前起雾:“偷偷?我以前没跟你好好说过吗?你哪次不是废话连篇,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我?又有哪次不是像看犯人一样看着我?”

春初珍没了声音。  最后她冷淡地推一下平板,语气轻飘飘,如施恩:“你用啊,我不看,记录别删。”

春早一动不动。  自打上学,这样的对峙会迸发在她生活的任何一刻,没有预兆,也没有成效,她举起枪,也扣动扳机,最后造成的伤害值不过是,水坠入水里。  客厅里像死海。  春早收起自己不自量力的隐形玩具枪和弹珠,转身回到卧室。  知女莫若母,春初珍是很了解她。  她就是要查一些在她看来“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只要……五分钟,五分钟而已,一首歌的时间。她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奢望妈妈能够理解和答应。  奇迹并未发生。  明明习惯了这种无力而挫败的时刻,习惯了母亲强横的审判和置喙,可为什么,每次还是会有大股的酸楚流淌出来,春早坐在桌前捂了会脸,两分钟后,她抽出纸巾,掖干通红的眼周。  她抽出书立里边一本A4大小的英语题册。  把自己埋回密密麻麻的纸页,修复灼伤的情绪。  春初珍将锅碗瓢盆收进橱柜,没如往常一般去关心女儿。  春早自然也不会跟她道晚安。  母女间的相互惩戒总是无声且默契。  门外听到的最后动静是春初珍如没事人一般和原也搭话:“你要洗澡啊?”

原也“嗯”了一声。  春初珍道:“那你等一下,我把洗衣机里面被套拿出来。”

“好。”

快到十一点半,春早合上已经填满的英语题。这是课外作业。她的发泄途经通常单一,伴随着无可指摘的目的。  她去卫生间洗漱。  妈妈是省电狂魔,本以为开门后迎接自己的会是一室漆黑,没想客厅灯居然还亮着,卫生间亦然。  多少感到宽慰。  春早停在洗手池前,观察没有变化的自己。哭泣的时间很短,难过并没有在她眼白里留下任何痕迹。  她扯下发圈,将散发绑成高揪,随手拿起印有猫咪图案的漱口杯。  镜面里的女生动作骤停。  漱口杯的下方,压着一张纸条,被折了两道,看不到当中内容。  春早立即用杯子盖回去。  她弯身凑近,小心翼翼重新拿高,确认眼前所见并非幻觉。  真的有……  春早心跳骤快,喉咙发紧。她看一眼半掩的卫生间门,伸手将它关好锁牢,回头拆那枚“密信”:  非常俊逸,好辨的黑色字迹,是很随性的行书体:  第一行:“我开了热点”。  第二行是密码,包含数字与字母,一共十一位。  不知怎的,脸霎时升温,好像误开花洒,有热流毫无防备地淋下。春早忙将纸条藏回手心。  她洗了个五分钟战斗澡,关灯关门,回到卧室。  然后躲进夏被,深呼吸,把纸条扔到脸旁边,半信半疑地打开手机,搜索无限局域网。  四条wifi也争先恐后蹦出来。  春早拇指一顿。  她怎么知道是哪个。  但这个顾虑很快消散了,根本不需要猜,信号格全满的某一位,有着个人特征异常鲜明的名称。  仅一个圆圈字符:  “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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