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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离婚后,她还留着我的标记 > 第 38 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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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阴沉着, 阳光惨淡地照在厚厚的雪地里,铅灰云层飘过,带来日暮之色。

  草绿色围巾绕着洛悬漂亮莹白的颈线, 被风吹得如草浪涌动, 让人遥想起院落里绿意葱茏的樱桃树。

  她伸出手,接住雪花,纤薄掌心冻得通红,手指修长得像是霜做的扇骨。

  “悬悬,其实我很害怕你会再遇上她,”夏之晚替洛悬整理着围巾, 重新系好, “她不是一个能够托付终身的人。如果你是她的家人、朋友、合作伙伴,那都会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但唯独爱人……”

  出乎夏之晚的意料,洛悬轻笑着摇头, 清透无暇的面容满是无奈之色, “你和小梨就这么信不过我?我不恨她,不怨她,自然不会再爱她, 一别两宽, 各生欢喜。”

  “可是, 她一直找你, 一直在找,没有任何一刻停止过,”夏之晚一脸担忧, “我认识宁董的时间不短, 从没见过她这样, 虽然仍然拼命工作,但就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风吹乱洛悬的头发,凌乱搭在她光洁的额头,她微微侧脸,看上去飘摇又灵动。

  “我可以想象,也可以理解,她是很有责任心的人,说过不会让我死掉,我还是死了,她接受不了自己的无能。”

  从前她看不清宁一卿,因为当局者迷,但她挣脱出来,站在地面看天边荣光万丈的女人,方知责任与权力如万钧。

  它们二者奉宁一卿为主,也与宁一卿为敌。

  “你的意思是,宁董对你只有责任?”

夏之晚默默摇头,却说不出更多的。

  见夏之晚脸被冻得发白,洛悬替她拧开保温瓶,唇角轻轻上扬,“我不知道她怎么想,懒得管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你啊,真的是,”夏之晚望着洛悬,眸中水光盈润,心里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能感觉到洛悬一直把她当邻居姐姐看待,也只是姐姐。

  会关心她的身体,会陪她逛街吃饭,但好像总少了什么。

  到底少了什么呢,她搞不清楚。

  “唉,但我们总要未雨绸缪吧,万一真的被宁董找到,她还是不管不顾地想带走你,我们总要有个应对之法。”

  “再来一次?”

洛悬笑得恣意,异色瞳里溢出邪气,“大不了我就再死一次,她又能奈我如何?”

  楼梯的拐角处有一盆种在白色砂土里,高大且造型奇特的仙人掌,轻盈飘逸的绿色,恰如洛悬此刻的生机勃勃。

  宁一卿定定地、甚至有些贪婪不知克制地看着洛悬,眼圈很热,心却变得冰冷刺骨。

  似乎能感受到洛悬于一派欣欣向荣的气息中,流露而出的赴死之意。

  自己怎么舍得让小悬再“死”一次。

  一个不惜以死亡之实来逃脱她的人,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叫嚣着让她上前,去拥抱、去亲吻、去好好看一看你朝思暮想、失而复得的人。

  不,她并没有失而复得,洛悬已经不属于她。

  “唉,我以前认为那次假死应该能让宁董放弃,你明白吗?谁离了谁又不能活呢?”

  夏之晚不知道宁一卿到底能不能活,但至少活得不好。

  她听闻宁一卿也曾万念俱灰,但好像又因为什么而硬撑过来。

  洛悬深以为然地点头,云淡风轻地笑着说:

  “是啊,谁离了谁都能活,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你看我就无所谓。你和小梨一天天紧张焦虑得要死,别这样了,放轻松享受生活。”

  “算了,不说这个,还有那个苏安真她对你……”夏之晚欲言又止,希望洛悬能懂。

  “苏安真怎么了?她人还不错,对剧本烂熟于心,告诉了我很多。为一个虚拟人物设计木雕,挺有意思的,像给予灵魂一样,”洛悬回忆着剧本内容,眉骨立体,鼻梁挺直漂亮,苍白脸颊满是痴迷神色,“可能我之后要泡在工作间了,会很好玩的。”

  “你别像上次那样,忙到两天两夜忘记吃饭,光啃干脆面,晕倒在地上,手里的刻刀差点儿插到自己。”

  夏之晚一想起洛悬之前做的“好事”,就气得不行,这个孩子就算没病,那种痴狂的劲头,也能把自己搞出病来。

  “不会,那是个意外,”洛悬心虚地转移视线,“我保证每天跟你和小梨报备一日三餐吃了什么。”

  夏之晚没应,明显气得不轻。

  “走吧,等晚上小梨回来,我们三个一起在家吃饭,我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清蒸鲈鱼,”洛悬无奈地示好,故意嘀咕一句,“这么大人怎么还跟小孩一样爱生气。”

  夏之晚瞥了洛悬一样,后者立马求饶,急匆匆打开露台大门,准备和夏之晚一起离开。

  雕花木门打开,雪的气息随风动而来,那种充满清洁感的洁净香气,有一瞬的鲜明深刻,然后很快消逝。

  洛悬蹙眉,在几个呼吸间敏锐地四下张望,直到夏之晚跟过来,低声询问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风太大,把信息素的味道吹上来了。”

  “悬悬,你……现在会恋爱吗?”

夏之晚走在洛悬身后,脚步放慢,轻声问道。

  “我想想,”洛悬停下来懒散地靠在墙边等夏之晚,麋鹿似的异色瞳闪烁着认真的光,“不强求,有缘分也不会拒绝,不过应该没多少人看上我吧。何况,我的信息素等级这么低,还是别去祸害别人。”

  瞧见洛悬的傻笑,夏之晚在心里叹气,追求浪漫的艺术家都这么迟钝的吗?

  今天苏安真表现得难道还不够明显?

  算了,一个从没恋爱过就结婚离婚的年轻Alpha,你能指望她对别人示好这件事有多灵光。

  “医生说你的信息素等级未必没有概率恢复,那个手术还是会带来一些正面效果。”

  “晚晚,你就别操心我了,多考虑考虑你自己,我发过誓会让自己过得好,不白来人间一趟,”洛悬散漫地歪着头,唇角上扬,蓬勃朝气,漂亮闪耀。

  “好好好,走吧,我们回家去,做一桌子菜等小梨回来,过两天再去游乐园玩。”

  两人的谈话声逐渐远去,宁一卿慢慢从墙壁的拐角走出来。

  女人如瀑黑发垂落于玉白的脸颊两侧,紧咬的唇瓣被齿尖磨破,嫣红如血,银色镜片后的深邃眼窝,洇湿一片绯红的破碎水光。

  她太想见到小悬,即便只能嗅见一丝樱桃信息素,她的双眼也因为这日思夜想的气息,泛起生理性的水雾,后颈的信息素抑制贴也濡湿得可怜。

  仿佛能听见那颗自诩冷漠无情的强大心脏,声嘶力竭地跳动,想要冲过去,和Alpha重逢。

  可她的身体冰冷透了,几乎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惊、是喜、是苦、是怕,还是心痛如绞。

  洛悬和她的距离不过一线之隔,却仿佛有万里之遥。

  细嫩掌心被指.尖划破,有血蜿蜒流下,洇进她肃黑色的大衣里,如同无法磨灭的印记。

  心口的喜悦无法抑制,她分明是重见爱人,合该欢喜非常,却止不住唇瓣间的呜咽,十分狼狈地掩住唇。

  其实,只要小悬还活着,在世上的某个地方好好活着,健康自在地活着,她也会觉得满足。

  何况,她见到的小悬,比梦里的,漂亮多了,也快乐多了。

  洛悬还好好地活着,眉眼间稚气依旧,多了几分沉稳,仍然有着清透飘摇的美,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她的小悬,长大了啊。

  是现实里的小悬,不是她梦无可梦到恍惚清醒时,怎么都追不上的虚影。

  但小悬不再见想到自己,那会是一种打扰。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烈火焚心,她甘之如饴地觉得欢喜。

  可是,洛悬已经离她太远了,她贪心地想到底要怎么办,才能重新牵住小悬?

  她好想见她,可不敢再见她,怕她的小悬只会冷冰冰地说不要再打扰。

  如绸缎般的发垂下,掩住女人微湿的美丽侧脸,她又哭又笑,患得患失,状如失控。

  失而复得的喜悦与无法相见的苦涩,在女人的身体里盘旋生长,互相缠绕,这份痛也变得快乐起来。

  小悬还活着就好。

  这时,见四下无人,蓝乐然终于跑过来,一把扶住面色惨白的宁一卿。

  “宁总,医生说过你的眼睛不可以经常流眼泪,你赶快别哭了。”

她拿出纸巾,却不敢上前,生怕打破女人此时此刻悲喜交织的情绪。

  “没事的,乐然,”宁一卿呼吸轻曼妙,音色里藏着微妙的甜蜜,“我只是太开心了,真的很开心,她活着,好好地活着,看上去还很快乐,过得很好,越来越好。”

  蓝乐然闭眼,暗叹一句孽缘,心说洛悬离开你反而更快乐,过得更好,难道不是一种莫大的悲哀吗?

  洛悬或许还会悲哀没能早点离开宁一卿。

  这悲哀,是洛悬的,也是宁一卿的。

  唯有孽缘两字能概括一二了。

  一开始,蓝乐然觉得洛悬和宁一卿离婚,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那个人宁愿化成灰,也不想再和宁一卿扯上关系。

  宁一卿是洛悬用生命拒绝过的人啊。

  再挣扎着靠近,又有什么用?

  想通这一点,蓝乐然开口准备劝劝宁一卿放下,却发现女人瞳孔中的光空洞破碎,唇角反而微微扬着,又哭又笑的模样,令人心底有些疼。

  她们身后,露台外的大雪似温柔光点,轻轻落下,女人泪眼朦胧地说:

  “不是我想哭,是天太冷了。”

  “我知道,”蓝乐然神情复杂,心口阵阵叹息,“我们先回去吧,我已经让保镖们跟上洛悬了。”

  时间根本治不好宁一卿,只会让她越来越严重。

  “好,我们不要打扰她,远远的就好。”

  “好的,我知道了,不会打扰她的,”蓝乐然皱着眉,突然很不明白,爱情怎么会把人折磨成这样。

  爱情怎么会是这样的,明明是那么美好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两败俱伤?

  一人远走他乡,一人心碎神伤。

  坐进迈巴赫后座的女人,松弛地倚着座位,腰肢依然挺直,有着从不松懈的优雅教养。

  她眼眶通红,垂眸阖眼的模样,那么从容不迫,气度尊贵面容美丽,让人觉得多看一眼都是冒犯。

  可蓝乐然只感到一阵萧瑟之意,仿佛从某个人的灵魂间汩汩流淌,将世界都荒芜。

  这场看似抛却生命与爱情,一切只为钱权让道的联姻,到了最后,竟然没有任何人是赢家。

  “洛唯小姐怕被人认出来,我已经安排她率先坐车离开了,她应该没看到洛悬小姐。”

  “嗯,不要让洛家人知道小悬的事情,他们只会无休止地破坏小悬的生活。”

  宁一卿沉冷地开口,似乎已经疲倦至极。

  “另外那位Omega小姐,我自作主张送了珍珠胸针作为谢礼。”

  “你做得很好,是我疏忽了,”她紧闭的双眼,又感到针扎似的疼,一阵一阵,还好能忍住。

  “要不要今晚在这儿住一天,休息眼睛,再推迟明早的会议……”蓝乐然低声询问宁一卿的意见。

  “不必,明天在京市开完会再回来,公司的事也不能懈怠。”

  宁家在这座名为西叶的城市,有好几处房产,小的是市中心的大平层和别墅,大的是郊外的新购置庄园。

  庄园倒是宁一卿两年多前购置的,如今那儿种了许多植物,又新添了许多步汀和楼阁,很是美丽,作为临时居所非常舒适。

  蓝乐然只能点头同意,边看手机上的讯息,边说:

  “他们查到了洛悬小姐在西叶这儿的工作室地址,环境还不错,就是离夏之晚租的房子很近,她们好像是邻居……”

  见宁一卿没有太多反应,她才继续说下去,“她们是一个月前才搬过来的,池梨偶尔会过来一起住几天。”

  宁一卿慵懒随意地开口道:

  “夏家的医院,追加一笔我的个人投资,他们想要的医疗器械和新药,芒草实验室七折卖给他们,医药的合作合同也可以最大程度上让利。”

  这也太大方了吧,简直是给夏家送钱嘛,蓝乐然偷偷在心里嘀嘀咕咕,虽然区区几千万,对宁一卿来说,的确还够不上零花钱。

  她还能说什么,老板开心就好。

  **

  又是一个气温极低大雪纷飞的夜晚,洛悬的工作室彻夜亮着灯,磨砂玻璃映着少女姣好身形。

  白雪覆盖黑色银顶的车身,树枝因风雪而吱吱呀呀,温柔浪漫静谧无声。

  宁一卿降下车窗,戴好金丝边眼睛,略有些艰难地隔着一条街遥遥望着这一幕,少女长发随着雕刻的动作轻轻摇曳。

  静静地看着,虽然不太能看得很清晰,但与洛悬处在同一空间里,她感到安宁又安心。

  大雪降落于发间,这样算不算与那人一同白了头。

  松软的雪地出现一排脚印,工作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池梨晃荡着一串黄铜色的钥匙,提着保温盒走进去。

  “悬悬悬,过来吃夜宵,都快十一点了,你还不回家休息,身体不想要了是吗?”

  琉璃色的灯光下,洛悬正极为专注地勾勒柏木雕刻,镂空处的花纹需要非常精准的力道,不能分心。

  察觉到洛悬清秀挺直的鼻梁,流过细密的汗,池梨抽出一张纸巾,乖巧地等在一旁。

  少女侧影锋利,配上纯净无辜的麋鹿眼,病态但实在美丽绝姝。

  对于池梨来说,难熬的十分钟终于过去,洛悬如梦初醒地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略感惊吓地出声说道:

  “小梨,你过来怎么不出声,要吓死谁?”

  池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

  “我的大小姐,奴婢是专门过来伺候您夜宵的,惊扰了您,倒是妹妹我的不是了。”

  洛悬放下刻刀,满脸无语,自从池梨跑去当导演,就越发牙尖嘴利,她根本招架不住。

  “怎么了,这么不欢迎我吗?早知道是这样,妹妹我就不来了。”

  没等洛悬说话,池梨立刻倒打一耙,再把黑芝麻核桃和蔬菜沙拉放在桌上。

  “我给你做的,快吃,不好吃也得吃。”

  “你做的东西,我哪次没吃完,”洛悬小心翼翼把木雕放好,去洗过手,重新坐下来吃了一口沙拉。

  闻言,池梨略感脸红,平日里基本上都是洛悬做饭,她和夏之晚等着吃。

  “喂,我听说你之前去意兰遇到宁总了?”

  洛悬咬着小番茄,不甚在意地回答:

  “也不算遇到,就一个背影而已。”

  “幸好,我听一心说这一年来,宁总和她爷爷的关系很紧张,除了工作上必要的汇报,他们几乎都不会说话。”

  纤长鸦黑的睫羽眨动两下,洛悬略感疑惑地问道:

  “你和一心准备结婚吗?交往了两年多,感觉你们感情很好。”

  “哎呀,你怎么这么八卦,先别问那么多,”池梨面色微红,神情犹豫,“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察觉到池梨脸上可疑的红迹,洛悬想起来之前池梨说宁一心在水里奋不顾身救过自己,估计这两人只会越爱越深。

  还待追问到底会不会好事将近,工作间的门再次被敲响,洛悬毫无头绪现在会有什么人过来。

  实木门打开,戴着毛绒帽的甜美女生苏安真,捧着两个草莓塔,站在门口,笑容灿烂。

  “洛悬,我刚好路过,所以想来看看你。”

  “咦,原来池梨也在啊,晚上好。”

  这段时间,苏安真因为要给洛悬送剧本,所以经常过来,一来二去几个年轻人都熟络起来,算是半个朋友。

  “安真,专门来找洛悬的?”

池梨笑得暧.昧,一脸我懂得的表情,“刚好我要回去睡觉,就把这位熬夜冠军留给你照顾了,你最好替我好好管管她,别一做起木雕来就废寝忘食。”

  她收拾好食盒,瞟了眼洛悬就跨门而出。

  “好的,我会的。诶,但你不留下来一起吗?”

苏安真看着池梨离开的背影喊道。

  “不了,晚安,”池梨走得很慢很稳,无意识看了眼街对面停着的黑色商务车。

  “她真的没事吗?”

苏安真担心地看着池梨的腿,“一个人走过去不会不方便吗?”

  “没事的,我们家离这很近,”洛悬的目光落回木雕上,所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谢谢你给我讲述剧本外的故事,这对我的创作很有帮助。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我想送给你,表示一下感谢。”

  望着满屋子的木雕,苏安真暗骂洛悬不解风情,哪有直接问别人要什么礼物的,一点都不浪漫。

  礼物就应该偷偷准备成惊喜嘛。但转念一想,她还是比较喜欢这种没多少经验的Alpha,纯情又真诚。

  她犹豫来犹豫去,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小崖,我不想要礼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玩?马上就到新年了,我爸妈他们在国外不回来,我一个人很无聊。”

  “新年的时候出去玩吗?”

洛悬细想了一会,也不是不可以,这两年的春节她都是自己过的,夏之晚和池梨待不了太久就得过去陪家人。

  如果她跟苏安真出去玩,估计还能让这两个人安心一点,何乐而不为。

  “是啊,你有想去玩的项目吗?都可以哦。”

  给木雕抛光上油,洛悬随性想了一秒,笑着说:

  “那就去冰天雪地露营吧,我还没尝试过,你喜欢吗?还可以多叫上几个朋友一起,应该会很有意思,就是不知道晚晚她们会不会有时间一起……”

  “露营的话,我也没试过,不过我们西叶市周边环境好,去露营的话应该很好玩。”

  “嗯,那就说定了,到时候可以约上朋友一起,我回去问问她们。”

  整个空间静默许久,窗外呼呼穿过细雪,直到洛悬回头看,才听见苏安真小声低语。

  “如果你想感谢我的话,可不可以只有我们两个人去露营?”

  从洛悬的工作室离开,苏安真唇角微扬,手心捏得很紧,于一片胡思乱想中猜测洛悬的想法。

  这个人到底只是为了感谢她,还是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好苦恼,又不好意思直接问。

  她有些走神,摔到了马路上,身后的商务车紧急刹车,才没撞到她。

  还没等她起身,车上便下来一位气势清冷迫人,姿容殊绝的女人。

  女人的声音深沉冷冽,有种小小的熟悉感,苏安真仰头看见她一生都难忘的美丽脸庞,开心地笑了起来。

  “好巧啊,我们竟然又遇见了,谢谢你让你秘书给我送的胸针,我超级喜欢的,特别特别好看,我的小姐妹们都很羡慕。”

  宁一卿淡淡地点头,简短地说:“你喜欢就好。”

  蓝乐然已经先一步下车来,将苏安真扶起,确认这人有没有摔到哪里。

  “你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我替你叫车。”

  “没事没事,冬天衣服穿得厚,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而已,”苏安真又看向宁一卿,浅笑着问,“你上次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对上苏安真真诚且好奇的神情,宁一卿眸光流转,落为深沉无光的黑暗,“没有,是我认错了。”

  “哦哦,我还以为你要找的人,就是小崖呢。幸亏不是啦,让我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

宁一卿刻意地发问和引导。

  “因为我对小崖一见钟情嘛,而且我们约好了要去露营,我有偷偷当作约会哦,但如果小崖认识你的话,我肯定没有机会啦。”

  苏安真害羞地吐吐舌头,发觉自己说太多了,担心对方会厌烦,感觉很不好意思。

  “是吗?”

女人竭力止熄心口的妒忌,语气淡漠尽力不动声色地问,“你说的那个小崖,她很想去露营吗?”

  “对啊,可是现在大冬天又马上到新年了,根本没有合适的露营地,而且不知道在白雪皑皑的地方会不会很冷,”苏安真再一次发现自己说太多了,不好意思地笑,“抱歉,我话太多,会不会让你困扰?”

  面前的Omega天生有一种上位者的沉冷气势,让她觉得多看她一眼,多说几句话,都是打扰。

  “不会,你很可爱。”

  苏安真立马感觉自己整张脸都烧了起来,估计都红得不能再红,这么漂亮雍容的女人夸奖她可爱。

  她好开心。

  “被你夸奖简直是是今天第二好的事情,第一好是和小崖去约会露营。”

  “你们算是约会吗?”

女人难得抬眸,几乎不动声色地问,眼睛里浸透浓重的黑。

  “我偷偷算作的,小崖不知道哦,但她没直接拒绝我,就算只是感谢,说明我也有机会吧,”苏安真情绪兴奋,“我还没追过Alpha,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你有没有好的建议啊?”

  “什么建议?”

宁一卿愣了一瞬。

  “就是怎么追Alpha啊,”苏安真重新认真地打量过宁一卿,失落地说,“我不该问你的,像你这样的Omega,根本不需要追嘛,都不用勾手,Alpha就跪倒在你脚下了。”

  宁一卿苦笑着摇摇头。

  苏安真不以为意,觉得面前的女人温和到有点谦逊过头了,她踢了踢脚下的雪,自言自语地说道:

  “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小崖玩得好,玩得开心,好紧张啊。那个,我先走了,再见。”

  静默许久,风雪降落于女人纤长的睫羽间,她终于真心实意地笑,眉眼间漾着温柔水光。

  “你们肯定会玩得很开心的。”

  苏安真对上宁一卿的视线,微微愣住,女人的眼睛很美很凌厉,看似空洞,却好像凝着实质的祝福。

  好奇怪,为什么女人要这么笃定地说一定会很开心。

  她的声音温柔,面容清矜,甚至散漫到轻描淡写,可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仿佛威严的君主令下,无上的神祇恩赐,言出法随、威能永恒。

  莫名让苏安真觉得她和小崖,能在新年夜找到露营的好地方。

  “你这算是一种祝福吗?”

  宁一卿阖眼点头。

  “谢谢你的祝福,你真是个好人。”

苏安真由衷地说道,“有你的祝福,我都更有信心了。”

  闻言,宁一卿神色怔松,转过身时,她不是什么好人。

  只不过后悔到失去嫉妒的资格。

  “不用谢。”

  相逢既是有缘,蓝乐然按照宁一卿的意思,派了辆车送苏安真回家,小姑娘乐得非要把自己珍藏的绝版电影海报送给宁一卿。

  蓝乐然淡淡笑着拒绝,表示这只是一场雪夜相遇的缘分,不需要太多的感谢。

  **

  芒草医疗实验室里,秦拾意取下护目镜,来不及脱掉实验服,就急匆匆跑到宁一卿面前。

  “一卿,洛悬真的还活着?”

她看着坐在办公桌后,握着钢笔,神色冷静的女人。

  宁一卿屏着呼吸,尽量沉稳地回答:“她活着。”

  像是劫后余生。

  “不是吧,那她……那她岂不是故意想躲着你,”秦拾意把话说完,才发现这有多么不合时宜。

  她闭上嘴,又忍不住好奇心,抓耳挠腮地走来走去,冲过来再次问道:

  “洛悬没死?你又遇到她了,你们两个是相逢一笑泯恩仇,还是久别重逢破镜重圆?”

  “都不是,“宁一卿继续在批示公文,声音平和而低沉,“我们没有见面。”

  “什么意思?”

秦拾意有点懵,“知道她活着,但没有见面,那你怎么知道她活着的?”

  她感觉自己说什么奇怪的绕口令。

  “我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好像也能满足,”只有一点点的贪心,想多看她几眼。

  但真的只有一点点的贪心。

  “真的吗?”

秦拾意探究地看向宁一卿,艰难地发问,“一卿,不会是你臆想出来的人吧,因为……你之前的精神状态真的让我很担心。”

  虽然女人大部分时候,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但她就是觉得宁一卿在逐渐滑向发疯的边缘。

  时不时拼命地洗手,去哪里都带着那个白檀盒子,那双眼睛也废了一半,还有在雪地发疯……

  臆想一个洛悬出来陪自己,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拾意,”宁一卿无奈地摇头叹息,却不知该怎么反驳好友,或许那也并非不可能。

  “除非你带我去看,否则我一个字都不信。”

  拗不过秦拾意的软磨硬泡,下午飞往西叶市的航班多了秦拾意这个人。

  等到迈巴赫接上她们,蓝乐然惊讶了一瞬,没说秦拾意也要过来啊,这人不是在忙着医疗项目。

  秦拾意冲蓝乐然笑,然后挑眉看向宁一卿,说:

  “怪不得你的私人飞机最近行程都是满的,敢情你都飞过来看洛悬,也不怕累猝死。”

  女人把酒杯推到秦拾意面前,示意她不要打扰自己看合同。

  过了一会儿,蓝乐然检查完手机消息,舒了口气说道:

  “宁总,露营俱乐部的高级会员徽章,已经在两小时前送给了苏安真,她非常开心,并表示一定会去。”

  “苏安真,谁啊,是不是和洛悬有关系,”秦拾意故意瞟一眼宁一卿。

  女人极具东方美的清冷内敛长相,在这一刻,转换为彻底不可琢磨的深沉。

  秦拾意感觉一头雾水,遂转头盯着蓝乐然,结果对方先是瞪她一眼,后面才悄悄点点头。

  迈巴赫稳稳滑停在街对面,那扇雕花木门恰好打开,洛悬和苏安真正好从里面走出来。

  蓝乐然对秦拾意说:“喏,那个女生就是苏安真。”

  来不及惊讶见到活着的洛悬,秦拾意就听见那个颇为活泼可爱的女生,高兴地说:

  “小崖,我们能去露营啦,有个长得超漂亮气质还很好的姐姐,送了我俱乐部徽章,刚好最近他们就要去雪山里露营。我们跟着他们一起,安全也有保障。”

  “有人在新年的时候送给你?”

洛悬背上黑色双肩包,浅蓝色卫衣毛绒柔软,面容苍白骨架瘦弱,却有着十足年少的自在肆意,令人心生向往。

  “对啊,那个姐姐人超好的,衣冠楚楚高贵美丽,还很平易近人,我给你说,露营的时候,我们带上鱼竿吧,说不定还可以冰钓……”

  她们两人边走边聊,像是一对两小无猜,一起放学的青梅竹马,天真无邪。

  目睹这完整的一幕,秦拾意的大脑飞速转动,直到悬停在名为荒谬的上空。

  “一卿,你送徽章给这个叫苏安真的Omega,让这个Omega和洛悬去露营约会,促进感情,我没理解错吧?”

  宁一卿垂眸,几不可察地点头,眼眶酸涩得盛不出眼泪,于是只好笑了。

  她很少露出笑容,可此刻实实在在笑了,美得像是清缈矜雅却淡不可寻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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