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坐上出租车，王燐的眼神游移在穿梭不绝的车流中。车里的收音机播放的今日新闻，再次拨弄了他紧张的心弦。“你说这大学教授啊，外表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都是男盗女娼，私下里尽干些龌龊事。”

出租车司机嘲讽道。王燐此时也无力驳斥对方，毕竟这种事无法辩解。“都说这世上吸食魂魄的恶灵可恨，在我看呢，这些衣冠禽兽比他们更可恨。”

司机看王燐是一副高中生的模样，边看着后视镜边笑着说道：“像你们这么大的孩子可能也理解不了，人啊到了一定的社会地位，欲望就会膨胀，这样的事可能你们觉得不可思议，但在我们成年人眼里都是见怪不怪了。有些人啊，长着一副人面，心里却是恶鬼哦…”不想听司机愤世嫉俗的个人言论，王燐打断对方的话，说道。“师傅，我想睡会，麻烦把收音机声音调小一些。”

“好嘞。”

对方没再多话，王燐自顾自的闭上了双眼，车里再次恢复了安静。他不只在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同时还在思考一个疑惑。那就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母亲徐莉为什么一直没有联系自己。“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王燐随即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却提示已关机。这让王燐心中增添了更多的不安。他转而打起家里的固话。“嘟…嘟…”时间过了很久，也不见接听。这个节骨眼，母亲能去哪里？即使母亲不在家，那爷爷整日不出门的，怎么也不接电话？家中的异常让王燐越发焦虑起来。好在离家不远，出租车很快到了社区。王燐付了款，用最快的速度冲向自己家所在的楼层。然而，就在他即将到达家门口时，却发现门竟然是开着的状态。王燐不由得心里忐忑起来。莫非家里进了贼？他放慢脚步，悄悄地踱步进入房间。屋内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甚是可疑。环视四周，却并没有看到任何被贼光顾的迹象——所有的家具和电器都完好如初的摆放着，就像今天早上离开家门时一样。但为什么有种诡异的气氛充斥四周。虽然没有丢东西，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这时，王燐想到了爷爷。爷爷怎么不在家？他可是被社区老年群体称之为“宅老头”的人，这个时候能去哪里？莫非是听到了父亲的消息，自己跑去了警局？他腿脚不方便，怎么可能走这么远的路，即便是走到社区门口，那也得需要很长的时间。更何况他手里没有现金，无法搭车；网络支付更不用提了，完全不会用。父亲被拘，母亲和爷爷也失踪了。身为高中生的王燐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助的感觉。心力交瘁的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不知不觉便睡着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尚在睡梦中的王燐赶忙接起电话。“你是王燐对吧？”

一个男子声音传入耳中。“是我”“你爷爷今早病倒了，现在在紫柏市中心医院，你拿好现金来医院一趟吧。”

王燐起初有些警觉，问道：“那你是？”

“我是你们小区的社区服务者，今早上门给你们家的老人做常规检查，检查正做了一半，老爷子接了个电话突然就昏倒了，这不，我就给送到医院来了。”

王燐一听，多半是警局打给家里的电话。爷爷听到自己儿子被逮捕了，必然是受不了的。“那真是谢谢你了，我马上过去。”

礼貌性的感谢了对方的帮助，王燐挂上电话，瞅了瞅床边柜子上的钟表，竟已经睡了三个小时。他抓紧时间找出家里的银行卡，然后按照那位社区服务者提示的位置来到了医院。医院的病房里，王燐的爷爷正安静的躺在病床上。那位社区工作者见到王燐来了，便走上前去。这是个二十几岁的男生，明显比王燐高一头，此前没见过他，看样子是大学毕业刚来到社区工作的。“你好，哥，多谢你能及时相救！”

男生客套了一下，而后疑惑的问道：“你家大人呢？你爸你妈呢？”

王燐脸色窘迫，毕竟父亲这种事实在难以说出口。只好编造了一个借口：“爸妈都在外地，我会联系亲戚来帮忙的。”

“那你最近可要辛苦了。”

“应付得来。”

男生再交代了一些事之后，便匆匆赶回去了，毕竟他还有社区的工作要忙。看着病床上插着管子的爷爷，王燐心里一阵酸楚。这个家，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这个样子。透过病床边摆放的镜子，王燐看到了自己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那张稚嫩的脸庞，竟也生出几分憔悴，与眼镜搭配在一起，活像一个落魄的诗人。继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阵怒意渐渐涌上心头。不为谁，只为那个到目前为止都未曾路面的女人——母亲徐莉。工作忙没接电话可以理解，但关机是几个意思？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她竟然毫无音讯，像是消失了一样。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喂，燐燐。”

是一个熟悉的声音。王燐正要喊妈，但话音到了喉咙却又退了回去。“你去哪了，在这种紧要的时候？”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许久才说话。“在…店里。”

王燐以为她所说的店是自己家开的酒楼里，实际上却另有所指。“爸的事，你知道吧？”

“嗯。”

“没有酒楼的生意重要？”

“不是。”

“那你为什么关机，还不回家？你知道吗，爷爷被爸气得病倒了！我现在就在医院里守着他。”

王燐语气有些强硬，焦躁的情绪开始充斥大脑。“哦。”

对方敷衍式地回复了一个“哦”字，让王燐压制已久的怒意瞬间爆发。“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哦？你到底怎么回事？今天你怎么这么奇怪，你有什么事在瞒着我吗？”

在被王燐怒吼般的质问了一遍后，电话那头传来干脆的五个字。“我们离婚了。”

这句本会让他发狂的话，却意外的令他安静下来了。不是王燐恢复了理智。而是他已被这荒唐不已的事彻底麻痹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无法让他用正常心态来直面事实。“你们要离婚？哦吼，好巧啊！”

“燐燐，妈妈也是不得已。”

“别跟我说这些屁话！给我解释，我要解释！为什么挑这个时候离开这个家！”

病房外面的护士敲了敲房门，示意他说话小声一些。见护士走后，王燐走到门口，把房门狠狠一摔。这时，电话另一边却出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虽然很小，但王燐却听得到。“那是谁？”

“店…店里的服务员…”“店里不应该很吵吗？怎么只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是在我办公室…”明知是母亲的谎话，王燐却仍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耐心地问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对面没有做声。“是那个经常光顾你们酒店的警察局长吧？”

“你，你怎么…”对面话语中有些慌乱。“我早就看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到对方开始慌张，王燐的语气愈发重了起来。“小燐，你不能这么说他。”

母亲突然放低了声音，似乎有意在避免被身旁的人听到。“这种人怎么不被监察局带走！”

“不要说了…”“他就是个搅乱别人家庭的贼，穿着警服的贼！”

“你闭嘴！”

王燐万万没想到，母亲竟然会为了一个外人来驳斥自己的儿子。想必她的心早已跑到了第三者那里，自己丈夫和儿子已经无关紧要了。以前他只知道母亲爱慕虚荣，喜欢结交有钱人家的太太。可没想到她竟然会突破底线，去做这种堪比猥亵罪的勾当。母子反目到这个程度，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意义。王燐不想再浪费口舌。他只甩下一句话，打算做个了断：“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却没曾想，王燐正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对面却先行挂断了，不带一丝留恋。他看着手机上挂断的提示语，只是落寞地站在原地冷笑，笑这个家庭，也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