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办公大楼大厅玻璃门外，魏敏确认法警值班室门口外站着的石金山是有事找金寅东，他接着说：“上班时听寅东说他那个案子不复杂，估计十一点多就能开庭结束。”

“那就等下班前再说吧。”

石金山随口一句后，转身上楼。“石院长——”魏敏左手里的判决书清样摆了摆，“您现在忙不忙？我是来找您签批判决书。”

“不忙。”

石金山回头看了魏敏一眼，“那你跟我上来吧。”

然后转身上楼梯。魏敏左手拿着判决书清样匆忙跟上去。上午快下班时，刑一庭办公室里，椅子上的身穿法官服聂晗娜目光离开面前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她双眼闭上，一头短发来回地晃晃，然后眼睛睁开，瞥眼办公桌对面的龚铮在电脑键盘上打字，便若有所思地搭讪：“哎，龚法官，打稿子啊？”

“是判决书。”

龚铮一边回话，一边看着面前一体机电脑屏幕里一行行蚂蚁似的字，双手不停地在键盘上敲打。“哦，过年后怎么不见你写文章诶？”

聂晗娜身子后仰在椅子靠背上，双手伸开做着扩胸动作。龚铮听了浅笑，双手仍不停地在键盘上打字：“这不是忙嘛。”

“嗯……”聂晗娜双手抬起，“是不能再忙中偷闲写了。”

她修长的食指在两边太阳穴上按摩，“年前，鑫土集团那个穷经理养小三案你办的好，写的好。”

语速就像她食指在太阳穴上按摩一样带节凑，“好得啊让一个个仙女都飘到咱们办公室里。”

“哪有啊……”龚铮脸微微一红，腼腆一笑。“京城那个蒲姂律师是仙女级别吧？”

聂晗娜按摩太阳穴的双手食指停下，“人是没有飘到咱办公室里，可人家写给院领导的表扬信，戴主任不是送过来了嘛。”

然后食指又继续在太阳穴上按摩，“看是表扬信，字间距里却想吐露出丝丝青睐的嫩芽。”

“嘿嘿……”龚铮嘴咧着嘿嘿一笑，“聂法官真会说笑。”

“真不是说笑。”

聂晗娜双手食指从太阳穴上移下，瞪眼看着龚铮：“当时庭上，你没看到蒲姂不论是在答辩，还是在回答，都会让时间出现空白。”

她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龚铮抬眸，在键盘上打字的双手停下：“那是人家辩护技巧嘛。”

“得啦！”

聂晗娜右手朝龚铮摆摆，“人家名嘴律师，用不着你来给人家辩护。”

然后话锋一转，“当时我在审判台看得很清楚，就是因为蒲姂一上午花痴般的让时间出现空白，才让我们开庭‘拉堂’到大中午。”

满口抱怨，“不然，咱们在下班前就当庭宣判了，也不至于后面出现那么多惊心动魄的插曲。”

“当时不怨人家。”

龚铮唇角轻勾，“是我作为审判长，没有驾驭好法庭。”

“两回事。”

聂晗娜头摇摇，然后叹口长气：“还好龚法官当时是审判长，要是换作我，人家在快十二点半打退堂鼓后，就会拍屁股走人。”

“不会的。”

龚铮微微一笑，“当时被告人打断我宣布休庭，人家女律师知道缘由后，不是和咱们一样的人文司法关怀嘛。”

“所以说嘛……”聂晗娜嘴角含笑，“人家女律师蛮配合龚法官当时主持的审判。”

然后直奔主题，“当时我表妹方菲作为公诉人，表现咋样？”

她和方菲是表姐妹关系，年前大龄剩女的方菲让她帮忙物色对象，就把龚铮推出，方菲十分满意，她才这样婉转地试探龚铮。龚铮并不知道聂晗娜的真正的目的，他听了她刚才的问话后，便竖起大拇指：“方菲处长当时在法庭上的表现是没说的。”

他赞不绝口，“‘拉堂’后，女律师抛出才发现公诉书指控女被告人罪名有错，要不是方菲处长当庭采取果断措施，就直接休庭了。”

语气感慨，“就没有后面圆满的当庭宣判。”

聂晗娜嘴角挂着一丝满意的笑，然后双手抱在一起：“过年后，我表妹方菲为配合咱们搞好审判工作，大大小小事带着龚萍妹妹往咱们办公室跑。”

语速不紧不慢，目光灼灼地看着龚铮，“我刚说的一个个仙女都飘到咱们办公室里，没说错吧？”

这时，龚铮办公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他右手拿起手机一看是龚萍打过来的，抬眸朝聂晗娜浅笑：“聂法官提起龚萍，她就打过来电话诶。”

龚萍是龚铮的妹妹，去年大学毕业后考进了州江市检察院，在公诉处工作。聂晗娜听了后嘴角挂着一丝不经意的笑：“你们兄妹心灵相连呗。”

然后伸手端起办公室上的保温杯。年前，她知道龚萍的情况后，透露给方菲。方菲便从批捕处的副处长岗位平调到公诉处，和龚萍一个办公室，从而能够更多的了解龚铮的情况。龚铮接通电话，手机举起，开口：“萍，啥事？”

声音压得很低。“老妈刚给我打电话，下达了一个艰巨的任务。”

电话里传出龚萍柔和卖关子声。“说嘛。”

龚铮偏低的语调有些急。“老妈让我给哥物色对象呢。”

电话里传出龚萍轻柔的声音。聂晗娜听到后，脸上的笑容愈加明显。龚铮听了后眉头一皱：“上班的说啥诶！”

他深沉的语气急促，“没有别的事就挂啦。”

“这不是马上要下班才给你打电话嘛。”

电话里传出龚萍娇美的声音，“老妈发狠话，说今年我要是没给你物色对象，就让我到时给哥换亲。”

聂晗娜听到后，咳的一声，笑得嘴里刚喝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龚铮瞥眼聂晗娜邪魅的眼神，他脸色难看，匆忙对着手机回说：“老妈逗你的啊。挂啦！”

看着龚铮挂了电话，聂晗娜手里的保温杯放在桌子上：“龚法官，龚萍妹妹刚电话里不是说给你物色对象嘛，你咋那么快就挂啦？”

然后又追问一句，“不会是正在处朋友吧？”

“没……”龚铮一脸难为情的样子，手里的手机放在办公桌上：“上班的，龚萍说这些不合适。”

“这不是快下班嘛。”

聂晗娜盈盈欲笑，瞅着龚铮似笑非笑，她唇瓣轻勾：“龚法官才貌双全，到现在没有处对象，是你们老家青龙山上的‘高岭花’吗？”

“哪啊……”龚铮一脸窘态。聂晗娜心里暗喜，瞧着龚铮躲闪的目光，她白皙的手指撩起额头前的一绺发丝：“既然不是的，那你觉得我表妹方菲怎么样？”

缓慢的口气步步为营，“方菲现在也是单着。”

然后问三个字，“怎么样？”

龚铮“诶”了一声，躲开聂晗娜直盯盯的目光，他双手抱在一起婆娑：“不说这些……”“有啥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嘛。”

聂晗娜笑语盈盈，“方菲在我面前可是经常提起龚法官，欣赏你德才兼备。”

话里有话，“龚法官要是也有意，我帮你们搭个桥怎么样？”

“谢谢……”龚铮一副扭捏的样子。“几个意思？”

聂晗娜目光深沉地看着龚铮，“不中意？”

“嘿嘿……”龚铮咧嘴憨笑，“我要房没房，要车没车。”

然后拿起手机，“里面余额也没有，就是个稳稳妥妥的‘月光族’。”

“不用广告！”

聂晗娜瞪眼，“月亮之上的嫦娥都知道，方菲也知道。人家啥都有，不是要龚法官有房有车。”

然后语气缓了缓，“上个星期，我把龚法官过年后发表的那篇文章推送给方菲，是赞不绝口，就连我姨看了后，隔着文字都夸龚法官人品堪比作品，是一个有良知又有责任感的好男儿……”“过誉了。”

龚铮嘴咧咧，谦逊地打断了聂晗娜的话。“别打岔！”

聂晗娜瞥了龚铮一眼，“本来就是嘛，龚法官这么谦虚是要冲出地球啊！”

顿了下，“方菲虽说是‘高岭之花’，在意的是龚法官的人品和才华，当然龚法官天花板的颜值堪比潘安。”

语气不徐不疾，“我姨和我姨夫虽然没有见过龚法官的面，可他们和方菲三观一样，不会要求男方门当户对。”

她没有直接向龚铮挑明方菲的家庭背景。其实，方菲的爸爸是州江市检察院的常务副检察长，妈妈是州江市电力公司董事长，住的是复式楼房，每人有车。这些龚铮当然不知道，前面他说自己没房没车，是对方菲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感觉，说的推辞的话。的确如此。年前，他审判鑫土集团那个穷经理养小三案，法庭里有来自京城的美女律师蒲姂，也有第一次作为公诉人的美女检察官方菲，还有旁听席里接打电话的千金女总裴佳，他除了对蒲姂和方菲有点印象外，连裴佳长的啥样都记不起，也就不知道裴佳的身份。没想到法庭外遇到季怡，成为他抹不掉的“季怡”。现在面对聂晗娜给他牵红线，他心存感激，可又不能说对方菲没有感觉，那样会伤害一大片，看着对方执着的目光，他一激灵想到龚萍打电话说的话，便脱口而出：“聂法官，方菲处长有弟弟吗？”

“咋啦，担心方菲有弟弟分家产啊？”

聂晗娜嘴撇撇，瞧着龚铮嘴角噙着一丝魅惑的笑，她这才反应过来，扬起的嘴角下压：“好啊——拿龚萍妹妹刚说的换亲来当挡箭牌！”

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水笔，从办公椅上起来，“看姐姐我不敲你的脑袋才怪呢……”语气嗔怪，她正弯腰要去敲龚铮的脑袋，却被一阵“叩叩叩”的敲门声打断……龚铮憨笑着后仰身子，和聂晗娜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关着的房门，她一双圆眼瞪大，他满眼欢喜地开口：“请进——”聂晗娜望着季怡推开房门，她眸光错愕，手里的水笔放下：“哟——是‘院花’啊！”

然后身子直起，“刚在说龚法官文章写得好的让一个个仙女都飘俺们办公室里，他还说不是哩。”

语气有些酸涩，“看看，这转眼间，仙女不是就飘进来嘛。”

“人家龚法官不是那意思。”

季怡说笑着走上前，“是说晗娜姐啊就是你们办公室里的仙女呢！”

“呵呵……”聂晗娜呵呵一笑，“姐姐都三十多了，早晋级成仙姑啦！”

然后话锋一转，“哎，‘院花’这又是来向龚法官学习的？”

龚铮从办公椅上起来，他眸光明亮，面对走过来的季怡就像是从天而降的菩萨，便欢喜地插话：“我和人家季法官是相互学习。”

“好啊！”

聂晗娜扬唇浅笑，然后回头，右手拿起办公室上的手机，左手拎起包：“下班啦，姐们就先撤，不打扰你俩废寝忘食的学习呗。”

“晗娜姐姐拜拜！”

季怡抬手朝转身的聂晗娜摆摆。“哎，‘院花’，你有弟弟吗？”

聂晗娜边走边回头。季怡望着聂晗娜怪异的目光，她一脸疑惑：“姐姐几个意思？”

“龚法官知道。”

聂晗娜邪魅一笑，然后扭头走出办公室。季怡听了后更觉得怪怪的，回头面对龚铮，她眸光凝视：“哎，晗娜姐刚说你知道，是啥意思？”

“啊……”龚铮手在板栗头上抚摸，“我不知道啊……”“快说！”

季怡瞪了龚铮一眼，“到底是啥意思？”

“是逗季法官的。”

龚铮手放下笑了笑。“不对！”

季怡嘴角一咧，“看晗娜姐那坏笑的眼神，一定是在说咱俩的对吗？”

音声很低。“嘿嘿……”龚铮嘿嘿一笑，“你这不是猜到了嘛。”

看着龚铮憨笑得像个二百斤孩子似的，季怡娇嗔的目光难掩羞赧：“人家不是想确认一下嘛。”

然后问一句，“还不下班？”

“这就下班。”

龚铮右手拿起手机装进裤袋里，“对了，你这时过来有啥事？”

“你说本姑娘这个点过来能有啥事？”

季怡小嘴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