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佛，你认识这种文字吗？”

“大人，卑下之前也翻过这本书。但是这书上的文字，卑下也不认得。”

“你既然看不懂书里的文字，那这册书你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是个……”奥利佛犹豫了一下，话到嘴边又改口道：“是个邋遢酒鬼。在天禧城外月湖镇的酒馆门口叫卖自己的书换酒钱。听口音也是上吉尔曼行省的。”

唐汉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禁酒令放开之后，这样的酒鬼简直像丰月①里的旮蚱一样多。要不是此人言必称至高神，卑下是决计不会买下这本书的。大人，这可不是贪图什么。要知道，至高神的信徒是严禁乞讨的。卑下既给了他钱，就只好留下书了。”

“还有可能找到这个人吗？”

奥利佛摇了摇头。那个落拓的信教士满脸的胡子拉碴的， 当时光线又暗，哪还有什么印象留下来。“那么据你所知，我们要去哪里才可以找到懂这些阵图的人呢？”

“大人，天禧城里就有源法学院。学院里的教授都是一辈子研究阵图的高阶源法师，应该可以找到您需要的人。”

顿了顿，奥利佛又补充道：“不过源法学院从不对外人开放。是一群很神秘的人。”

唐汉生不解其意，疑惑地问道：“难道源法学院连学生都不招收吗？”

“大人，您有所不知。源法师之间实行的是师徒制。每年，高阶源法师都会在学院所在的城市举行选拔考试。只要想成为源法师的人，都可以参加。但是，一旦通过考试，进入学院，就要终生遵守源法誓言。”

“你是说，不得对源法师以外的人谈及所有和源法相关的事情吗？”

“大人英明。”

这不就是独立于世的科技垄断集团吗？唐汉生不由得在心里给源法学院画了个大大的红圈。看来自己的大计划，十之八九要着落在源法学院身上啊。“源法学院有很多吗？”

奥利佛点头道：“我的大人，大陆上的各个国家都会供养源法协会和源法学院。像天禧城这样的下议城，就有三所源法学院。我还听说在中央行省的极乐城里开设有二十四所源法学院。就连大陆源法协会的总部也设在极乐城。那儿可是号称集中了整个大陆最聪明的脑袋，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极乐城？唐汉生努力搜索着有关这个名字的记忆，却总被夜总会或是洗浴中心打断思路。“你有和我提过这座城市吗？属于哪个国家？”

“啊哈！”

奥利佛有些轻佻地打了个响指。这个举动让唐汉生觉得自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脸色也不由沉了下来。“请原谅卑下无意的冒犯，大人。”

奥利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欠了欠身，低下头去。“继续说下去吧。”

“您的宽容真是让卑下无地自容。”

奥利佛咽了口唾沫，肃容道：“其实，极乐城就是我们百安共和国的元老城—百业众安城。因为三年一度的百日庆典，大部分市民更愿意称她为极乐城。虽然，卑下没有机会去一睹风采。但是，那些有幸去到天禧城，参加过庆典的下议员、军官，还有商团长老们。他们每每提起百日庆典，都会如痴如醉。”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里约热内卢的狂欢节。”

唐汉生神色悠然地随口说道。奥利佛一呆。里约热内卢又是什么地方呀？还有狂欢节！光是从字面上猜测，就让人蠢蠢欲动，兴致勃勃呀。降临使大人总是爱用些新词儿勾人好奇。这份煎熬，承受不来……见奥利佛整张脸又垮了下来，唐汉生暗道一声不妙。自己怎么又忘了这家伙的好奇心比猫还要旺盛呢。看来，要走的路还长呢。唐汉生抿了抿嘴唇，背起双手将视线转向荒原深处。此刻，他还尚显单薄的身影在奥利佛的眼里，竟然多出了一股高深莫测之感。然后这感觉又慢慢放大，直至和自己那个言必称利，人情冷漠的商团领袖里奇蒙叔叔重合在一起。不不不，降临使大人是神圣的！奥利佛用力晃了晃脑袋，又眨了眨眼，这才把那种荒诞无稽的感觉甩开。唐汉生并不知道自己偶尔的矫情，在不经意间让奥利佛窥得了天机。他此时的情绪正投注在太阳每日升起的方向，任由各种记忆在脑中交缠在一起。去纽交所上市敲钟的意气风发；董事会上力排众议通过了魔法门项目；实验成功那一刻的众生相；还有那抹朝着自己疯狂奔跑的刺眼的红色。世界在此刻变得有一点点模糊，慢慢变幻成那个美丽的白色精灵独自离去的清晨。自己又该在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真正走进这个名叫泰拉的世界呢？那座在奥利佛记忆中惊鸿一瞥的天禧城，又该是个什么样子呢？①【泰拉历：诞月（一月），啼月（二月），甬月（三月），丰月（四月），茂月（五月），昼月，（六月极昼），焱月（七月），赢月（八月），实月（九月），暮月（十月），寒月（十一月），暗月（十二月极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