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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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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四季温暖,景色如春,乃是修行的最佳之地,这样不好吗?”

她想了一想:“好是好,可是积年累月下来,都是相似的景色,不免觉得疲惫,我还是喜欢看绿色的春天,在夏天变成明亮的蓝色,到了秋天,又是金灿灿的黄,再到冬天白皑皑一片。一年四季,不停的变化。”

他温柔一笑:“好,都依你。”

***带上半妖半人的小女孩离开羊宅,走到对面,拐一个弯,便是中年妇人的香料铺子。两间房子的位置十分刁钻,各自在道路两边的拐角处,恰好形成一个巧妙的斜对面。从门口,不能看到彼此,可若立在墙头之上,便能将双方的院子看得清清楚楚。逐一检查柜子里的香包,都是些寻常普通的香料,择雨的鼻子灵敏,这些香料里,与方才在中年妇人身上闻到的,不尽相同。择雨翻箱倒柜地找,妖魔诡计多端,定是有什么密室暗格尚未找到。“择雨,别找了。”

妘焫燊暗暗责备自己大意了,刚才只顾着对付两名妇人,忽略了她们的背后之人,想来香料铺子里的线索早已被湮灭。“不,焫燊姐姐,我再找找,一定是我们还没找到。”

择雨敲着柜子,侧耳仔细分辨里面传来的回响。“就是,别找了。”

小女孩忽然笑了起来。“你还知道什么,一起交代,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择雨一个闪身,手中的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你叫什么名字。”

妘焫燊仔细打量眼前的看上去不过六七岁孩童模样的小女孩,一身浅绿色翠衫,抿着嘴,笑吟吟地看着她们。明明刚才在逐日金火里气息虚弱,几乎要昏厥过去,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面色红润,身上被缚妖索束缚,悠然地靠坐在椅子上,脸上丝毫没有畏惧之意,令人不容小觑。“席采,我娘叫榛苓,我爹叫席宋远,那半魔半妖的姨娘叫如蕙。我爹被人杀害,但我觉得,他死的蹊跷,偏我娘为了我爹,听信有办法让我爹复生的鬼话,一门心思为了复活他,自甘与魔族为伍。不幸中的万幸,她还能惦念着有我这么个女儿,怕有什么万一,所以提早将大半的修为传给了我。”

席采不急不缓地说道。“你小小年纪,看事情倒是看得远。”

妘焫燊眯起眼睛。“不小了,我今年三十五岁,按人间的年纪算,到我这岁数,孩子都老大了。也多亏了我娘给我的修为,我才能长这么快。”

席采说道。“魔界在各处安插了不少人手,莫之西不可能亲自来,平时和你们联系的是谁?”

妘焫燊问道。“不知道,他们就算来了,也是在这里同如蕙姨说的,如蕙姨和我娘说话的时候,都会避开我,她也为我着想,知道得太多,没好处。不过么,我只是个孩子,趴在墙头探听到点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有人会注意到。”

席采看了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直直地看着择雨。妘焫燊示意择雨把剑放下,择雨露出凶狠的目光瞪着席采,意在警告她安分些。席采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仿佛在说这毫无杀伤力的眼神有些幼稚。择雨移开长剑,出其不意地将剑锋刺向席采,动作一气呵成,快、准、狠,冰冷的剑刃紧紧贴着她的脖子,看到她眼里掩饰不住的惊恐,择雨满意地收起长剑。“你想要什么?”

妘焫燊猜测她的意图,应该不止是放了榛苓和如蕙这么简单。“你们想调查命案,我想查我爹的死因。”

席采调整好情绪,脸上仍是一副轻松淡然的模样。“休想!凭你也配跟我们谈合作?”

择雨想也不想地拒绝。“先让我们看看你爹的尸首。”

妘焫燊想确认一下。“这也是我疑惑的,我爹的症状,同八角镇上的那些人有相似之处,但又不完全一样。不过我娘把他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席采说道。“那我们可能,要冒犯一下了,地方远吗?”

妘焫燊问道。“现在去的话,明天日落前能回来。”

席采看了看外面的日头。“焫燊姐姐,别信她,她们勾结魔族,肯定设了陷阱等着我们。”

择雨愈发觉得这个狡猾的小女孩不可信。“择雨,别担心,你去雇一辆马车,我们还是按计划采买食物送到八角镇。”

妘焫燊说道。“好。”

听到采买食物,择雨来了精神,转身准备出门去找马车。“不用这么麻烦,这里后院就有一辆马车,我们平时用来运人。”

席采稚嫩的脸上勾起与她年纪不符的不怀好意的笑容。闻言,择雨忍不住又想拔出长剑,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走到席采面前,不悦地说道:“你果然是不安好心。”

席采又是一笑。***一下午,茴香镇上的人们口口相传一件奇事——有一只神鸟落在茴香镇上。消息一经传开,马上沸沸扬扬,活灵活现。妘焫燊和择雨赶着马车,一路采买,一路听,各个不同的版本流转纷纭。有说,那是金乌,太阳之灵,正午时分,日头最烈的时候,自烈日中而出,降落到人间,驱赶邪祟。有说,那是凤凰涅槃,传说,每隔五百年,凤凰就要浴火燃烧,向死而生,在金色的涅槃之火里燃烧后获得重生,继而实现永生,可是涅槃对凤凰来说,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灰飞烟灭。还有说,那是身覆神火的朱雀之神,古书云,南方朱雀,其身覆火,终日不熄,乃祥瑞之兆。择雨小声地在妘焫燊耳边地说:“焫燊姐姐,你在人间现出真身,不会有事吧。”

“凡人生命短暂,消息传得快,忘得也快,只要有新的事情发生,他们便不会一直记得此事了。”

妘焫燊没说的是,那并不是她的真身,她本属火,乃世间所有鸟族之首,这些年修为没有太大的精进,修习各类火性的术法倒不是不在话下,一则防身用,二则,借由火焰可以很好的掩藏自己,不至于暴露身份。***吉玉县,醉千愁酒楼。收到手下的传信,青槐一阵诧异。“怎么了?”

见他神色不对,画神问道。“茴香镇有神鸟现世。”

青槐将纸条递了过去。画神心头一震,莫非……小小的字条上寥寥几句话,有神鸟现世是真,只是不知是哪路神仙。“我过去看看。”

看完字条,画神一脸凝重。“我陪画神一起去。”

昨天画神突然说有事时,也是这副神情,见画神不愿多说,青槐也不好开口,只是想着尽一份力。“没事,入夜后,我们在八角镇汇合。”

说完,画神不见了踪迹。陈年往事,青槐有所耳闻,九千多年前的那场浩劫发生之时,他已被逐出妖界,没了千面狐王的妖界,那群人如何争抢,如何谋逆,都与他无关。思来想去,干脆躲到人界来享清闲。后来听说,那场浩劫伤亡惨重,画神也是其中之一,为了守护画界和投奔到画界的小仙精灵们,画界遭到重创,画神自己也伤得不轻。他有些庆幸自己远离了纷争,躲过一劫,否则,他就算不死,也免不了重伤一场。在妖界时,青槐曾经听素丝提及,天界有一神女,也动了凡心,与画神相恋,这段辛秘被天界瞒了下来,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想起素丝提起这件事时,满是伤怀。在青槐眼里,天界高高在上,俯瞰众生,想统管世间一切生灵,却又奈何不了各界,说好听点,是各界和平共处,可天界,也未必干干净净。那时候,青槐并不能懂素丝的伤感之意,如今想来,爱一个人,却不能和她在一起,真的让人心碎。青槐忽然想到,自己虽被逐出了妖界,终究,他妖族的身份不会改变,画神愿意出手帮助自己,想来,是看到自己身上和他有着相似的经历。那位神女,应该,是在那场浩劫之中发生了意外。***匆忙赶到茴香镇,画神沿街向一些商贩打听有关神鸟的消息,东拼西凑,得出正午时分,确有一直浑身覆着金色火焰的神鸟从天上飞下来,有人看到落在镇上西边的位置,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画神一路细细探查,在道路尽头的拐弯处,感受到了逐日金火燃烧过的气息,心跳乱了节奏,脚下的步伐加快了速度,明知她可能已经离开了此地,至少,说明她下山来了,他一定能找到她,和她相见。逐日金火,乃世间至净之火,正午时分的威力最为强大,任何变化多端的妖魔,都能现出真身,哪怕是当年法力高深的千面狐王,也无法逃脱。追寻着逐日金火的气息,画神来到一个门口挂着“羊宅”牌匾的小院落。打开门,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常人或许看不出院子里的变化,可他,看到了满院灼烧过的痕迹,是她,是她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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