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头也不回地起身向屋里走去。围观的村民也对这孙家泼妇指指点点。说来也巧，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闹事的先放一边，听你们这个意思，孙家二柱子这是没了？”

刘洋循声望去，来者正是村长。村长一脸凝重，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四姑也回身走出院子，一脸惋惜地回应道：“还有一个，周家老太太也没了，村子里最近不太平，有脏东西惹是生非。”

村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什么脏东西，脏东西就用笤帚好好扫扫，东西还能惹是生非？说什么瞎话！不过昨晚出了人命，哎，这个事情还是得好好处理一下，既然如此，我马上安排人联系周家小辈儿，还有孙二柱的事，有空的跟我去孙家院里瞅瞅！”

村长大手一挥，几个胆大的村民就围了过来。在村长的带领下，一众村民叽叽喳喳地走向了孙家院子。刘洋也明白，村长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村里人，这么多年，奇闻怪事见得多了。若说村长不相信那些神乎其神的东西，谁也不信。但是作为村长，这类“封建迷信”的话并不能当众乱说。村长才因此，当众说脏东西需要打扫之类的话。比起村里没了两个人，这些装腔作势问题不大。众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刘家大院。说是浩浩荡荡其实也并不准确，但是总要美化一下大伙的精神面貌。刘洋看了眼时间，还早，时间还在早上七点半。“四姑刚才你说不因为我去请陈师傅，但可能还是要请，此话怎讲？”

四姑附身放下板凳，坐在上面，一只手撑着下巴，咬字不清地解释道：“多简单个事，你现在不是啥事都没有了么，那就不需要陈师傅帮你。不过这村里给我的感觉，很不太平啊，你可知那鬼童送信，绝非自然形成？”

绝非自然形成？刘洋明白，这话的意思就是，有人捣鬼。当然，不是人的东西也可以捣鬼，比如说什么五大仙家，有道行的鬼仙之类的。刘洋继续问四姑：“四姑你的意思是，我们有能力解决出现的问题，但是有人一直在制造问题，如果不解决这个家伙，问题就是无边无尽的。那镇上的陈师傅有什么能耐呢？”

似乎是问到了四姑感兴趣的话题，四姑逐渐开始滔滔不绝起来。“那陈师傅的身份是扎纸匠。这玄门中人啊，其实有很多很多很多种类。一般人经常听的，有道士啊，和尚啊，出马仙儿啊。其他的类型也很多，赶尸匠啊，抬棺匠啊，算命先生啊，扎纸匠啊，很多很多。不同的行当，学的东西也不一样，我听说南边还有什么苗蛊师啊之类的。哎，反正也就是听过，你四姑我也没去过很远，在咱们东北这片儿，见得多的主要是出马仙儿和咱家这种。”

刘洋听得有些入迷，追问：“四姑，那咱家是属于啥行当啊？”

四姑白了刘洋一眼：“你爷难道没给你说过这事？咱老刘家属于是阴阳先生这块的。”

刘洋应了声：“哦，阴阳师啊。”

四姑用手指头在刘洋额头弹了个脑瓜崩，笑骂：“瞎说，阴阳师是小岛国的，咱家这叫阴阳先生，那可不一样啊。”

四姑又仰头叹了口气，望着院子另一侧爷爷的灵堂，出神地讲了起来。“本来啊，这阴阳先生是传男不传女。但我们这几个兄弟姐妹，个个都没啥机会跟着你爷。你爸常年在外，挣了不少钱，一年到头见不着几回。你二叔从小就脑子好使，考了大学，还天天说咱家这些东西是封建迷信。你三叔啥样咱家都知道，就剩你四姑我了。现在都说男女平等，你爷爷在思想上倒是不封建，从小可疼我了，还说我这天赋是家里最好的，从小就带着我帮人看事，你爷爷的本事基本上就是传给我了，我家闺女现在还小，也不知道她长大了愿不愿学这些事。唉，你爷爷这说走就走了，以后咱家这本事留给谁呢。”

刘洋也连连点头称是。刘洋打小就很少见到父母。父亲是家里的老大，跟四姑差了十几岁。打小，刘洋在爷爷家里，就总跟在四姑屁股后面。如果不是辈分有差距，四姑在刘洋心里跟姐姐倒是差不多。可四姑自从学了阴阳先生这些行当，就不怎么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勉勉强强考上了县里的高中，混了个毕业证就回了老家。所以四姑不上学，还真跟所谓的重男轻女没啥关系，完全就是四姑自愿放弃了。刘洋相对就比较愿意在学习上下功夫，念的还是帝都的重点学校。随着乱飞的思绪，刘洋的眼睛也无意间看向了爷爷的灵堂。按照规矩，老人离世，得有人守夜，刘洋的父亲和四姑父现在就守在灵堂里。昨天，父亲看见爷爷的棺材时，落了眼泪。好多人说四姑坚强，爷爷走了，四姑就像没事人一样。其实，四姑跟着爷爷见过那么多，亲人的离去，在四姑眼里，不过就是一次循环的终点。这次循环，只要了却因果，两个人的缘分就到头了。如果没有什么离谱的事情，等到转世投胎后，爷爷再也不会跟这一世的家人有什么交集。不知道这些话换做普通人听了，会有怎样的感受？刘洋没有哭泣，只是觉得胸口怅然若失。许久，刘洋张口道：“现在也八点多了，四姑，那我们开车去镇上请陈师傅去？”

四姑说了句也好，起身拍拍衣裤上的尘土，拽着刘洋就准备出发。“四姑，我有驾照了，让我开几回吧！”

刘洋上了大学之后，就用课余时间考下了驾照，还是手动挡的。这次回村看见了车子，有些手痒难耐。四姑哈哈大笑，直接走到副驾驶位置，椅背一拉，躺了下去。“反正村道上没啥人，让四姑看看你车开得怎么样，好好开，起码得让四姑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