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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文人琴与艺人琴(二更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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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有请丁社长。”

西装革履气宇轩昂的中环古琴社社长丁永宁站起来:“蔡大少,我这曲目是三人合奏,需要借你家钢琴一用。”

“没有问题。”

虽然对丁社长的怠慢有些不满意,但人都请来了,蔡高阳还能说什么呢?  蔡家极其豪富,钢琴自然是在现场就有。很快钢琴和椅子都布置完毕。  丁社长招招手,下面上来两位男助手,一个坐在钢琴边,一个带了一把二胡。丁社长自己则使用古琴。  武婉教授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严子休看到了,心里知道武婉教授作为文人琴流派的人,是不喜欢艺人琴流派搞的花样的。  有的人甚至对琴弦都坚持用最传统的丝弦。  一位琴家就说过:“使用金属弦主要是为演奏,将古琴当工具,当然要选方便;我将古琴当朋友,丝弦比较脆弱,如果他不舒服,我第一时间就知道。”

他认为,金属弦是现代产物,缺乏了丝弦优雅、深远的音色,弹奏时音色的变化也不丰富,无法将情感通过琴声反映出来,古琴也自然少了“性格”。  当然艺人琴流派的人,也认为文人琴的人保守,只顾自娱自乐,自我心理定位高高在上,不亲民、不接地气。  两派千古以来,总有这样的对立,但其实谁也离不开谁。  丁社长等人准备好之后,合奏了一曲《新鸳鸯蝴蝶梦》。  钢琴、古琴、二胡,先后奏出舒缓又略带感伤的旋律,唤起了人们对于万事无常的生活体验,引发了大家内忧外患艰辛经历的情感共鸣。  丁社长展开歌喉,唱出了歌词:“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飘流。”

《新鸳鸯蝴蝶梦》是黄安先生的代表作,同时也是电视剧《包青天》的片尾曲。  它的词,是由黄安先生以李白的《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和杜甫的《佳人》作为蓝本,再创作而成。《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中写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而杜甫的《佳人》中则有:“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这种再创作称之为隐括,是非常常见的文学手法。比如苏东坡喜欢隐括古人作品,而他的作品也常被后人隐括。  丁社长边弹边唱:“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爱情两个字好辛苦。是要问一个明白,还是要装作糊涂,知多知少难知足。看似个鸳鸯蝴蝶,不应该的年代,可是谁又能摆脱人世间的悲哀。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在人间已是癫,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  随着丁社长三人的弹唱,众人感受到青春、风华、时光、故梦的千回百转,还有一种缠绵凄美与放下洒脱的杂糅融合。  所谓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不少人触动情怀,追忆似水流年,如歌岁月,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其中就包括明星田华,也许他是想起了和自己演对手戏的那位朋友了吧。  这首歌的歌词和乐曲,都好像岁月琼浆,其中的亲情、爱情、友情,令人回味无穷。  丁社长等人弹唱完毕,一阵更加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  文人琴再看不起艺人琴,也挡不住艺人琴的魅力。  ……  古琴鉴赏交流会接近尾声。  蔡高阳此时已经打算好了,等活动结束,无论是出高价,还是打感情牌,怎么也得给严医生搞到一张传世古琴。  他步上讲台,正要宣布活动结束。忽然丁社长说道:“蔡先生且慢!”

“丁社长,你这是……?”

不光是蔡高阳,很多人都是一愣。  丁社长笑了笑:“是这样的。我看严医生对古琴造诣颇深,而且大家也把他请到主宾席上来了。是不是请他给大家操缦一曲,让我们饱饱耳福呢?”

蔡高阳心里埋怨丁社长,活动本来即将圆满,怎么还没事找事呢?万一严子休弹奏古琴的水平不如武婉教授和你丁社长,岂不是让整个活动变得虎头蛇尾,最后扫兴收场吗?  但丁社长这番话属于阳谋,又没办法否定和拒绝。严子休确实被大家请上台当了主宾。  台下的观众一瞧,有意思。这似乎是丁社长对严医生和自己平起平坐心中不满,想出他的洋相啊。  蔡高阳无奈地看向严子休,指望他说出一句只懂鉴琴不懂弹琴,然后自己借坡下驴宣布活动结束就完了。  严子休的想法却是愿意在合适的机会,将药师佛的愿力与大家结缘,让有缘者受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严医生这是要在两次精彩演出之后,出手弹奏古琴?  黄老先生、林老板、田华、顾映之,以及武婉教授等良善之人,都对他有些担心。  他们和蔡高阳一样,都怕严医生到时候狗尾续貂,后不如前。如果再有人喝一声倒彩,就一点面子都没了。  “蔡兄,还请帮我爇上一炉清香。”

严子休的乾坤戒里面什么清香都有,但在这里不方便取出来。  “没问题,我亲自来。”

蔡高阳见他如此坦然,心里有了点信心,亲自净手焚香,没让佣人代劳。  黄老先生等人则比较懂行,看严子休这阵势,知道即将有更加惊艳的节目要上场了。  丁社长见他如此郑重其事,略微一惊,但旋即自我安慰,这小年轻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  观众们当然乐得多听一曲,纷纷鼓掌。  严子休正襟危坐,清心息虑,然后轻抚琴弦。  随着琴音流动,客厅四周大窗户后的窗帘忽然飘动起来,和煦的香风从外面吹来。众人只觉得自己身处鲜花盛开的大草原上,天是那样的湛蓝,云是那样的洁白。到处鸟语花香,清香四溢。  大家在草原上或者躺着休息,或者四处玩耍,或者彼此交流,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  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从美妙的境界中返过神来,发现自己依旧坐在大厅里面;再感受一下身心,都觉得内外通透,轻松自如,头脑清晰,心情愉悦。  “哎呀,好舒服啊。”

“是啊,太久、太久没这样舒坦了。”

“这是什么乐曲?怎么有这样神奇的效果?”

“感觉这不像是人间的乐曲呢。”

忽然有人惊喜地说道:“刚才的鸟鸣不是幻听,不是意象,真的有鸟儿在外面。”

众人闻声四顾,只见大厅的窗台上确实有很多不知名的漂亮鸟儿。这些鸟儿还在低低和鸣,似乎意犹未尽,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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