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欲成事岂可敷衍晚饭后，正是城市夜生活开始的时间。而且今天是22号，星期日，是一周之内可以最后疯狂的时间。城市主干道上车水马龙，人行道上行人如织、摩肩接踵。大街两侧饭店、宾馆、超市商场、企事业单位、机关大楼霓虹闪烁。整个城市成为灯光的海洋，这是近年来城市亮化美化的成果之一。一身宝石蓝职业套装的魅狐把车停好，不慌不忙地逛街。在一家手机专营店，买了2部双卡双待国产智能手机，2部老人机，6个移动电话卡。在一家服装商场买了孕妇装、适合不同年龄段女子的衣物及不同款式的男女帽子等。在一家劳保用品商店，买了棉线手套、帆布工装、黄胶鞋。在科技城买了一部笔记本电脑。这些未必马上就用，但她喜欢提前做好准备。又买了些米面蔬菜鸡蛋牛奶之类的食品，送回住处。从事特工工作或者说情报工作，花费是很可观的。尤其是无公开职业在非固定地点开展情报工作，每到一地都需要购买一些常备的伪装、化装用品。无论是否使用过，在特工离开当地后，通常都要焚毁或掩埋，以防止自己的生物特征、伪装习惯及其所反映出来的行为模式被泄露出来。魅狐开着车去了一趟儿童公园对面的居民小区，观察了一番安全屋周围的环境，没有发现特别的情况，唯一的变化便是小区安装了不少监控摄像头。这个居民小区比较老旧，居民多是中老年人。她又去了宠物店，买了一条普通宠物狗和一些狗粮。空闲时间便坐在房间练功、休养身体、调整状态。她尽量不去思考东海“猎潜行动”的过程，她知道思考这些没有意义，而这个行动背后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被呈现在她面前。她打算明天买一辆旧车，做好万全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安全屋，再实施进一步的计划。国土安全部关东区总局，常敬中宽大的办公室里。常敬中正在听取总局信息联络处处长“野人”董浩、调查处处长“九命猫”苗凤凰关于信息联络处副处长刘大勇死亡一案的报告。刘大勇，41岁，身高170，体重85公斤，离异，独身。于2012年7月19日上午八点三十五分，因心肌梗塞意外死亡于上班的路上。董浩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常局，刘大勇虽然肥胖，但平时并没有心脏疾病。总局一年两次体检，体检报告也均未提及刘大勇心脏有问题。因此，他死于心肌梗塞的确让人难以置信。”

“九命猫”苗凤凰说道：“常局，我处S级调查员‘胸针’张妮带队对刘大勇本人及其父母、前妻和已出嫁的女儿等家庭主要成员分头进行了详细调查，没有发现刘大勇的亲人受到威胁的迹象。刘大勇本人独居，性格孤僻，不善交际，平时几乎不与邻居往来，也没有经常来往的朋友。他家里收拾得很干净，没有发现任何不合理不正常的现象。”

“九命猫”苗凤凰在说到“很干净”这三个字时，语气明显加重，但并未引起常敬中和董浩的注意。因为，刘大勇从未邀请过任何同事到他家作客，没人知道他的家里原本应该是什么样子。“胸针”张妮在向苗凤凰汇报时特别强调，作为一个中年独身且性格孤僻信息联络处副处长，刘大勇的家里干净得似乎至少一位勤奋家务的女主人经常打理才能达到的程度，甚至刘大勇书房的写字台上连一张写过字的纸都找不到，更不要提日记本之类的东西。他的手机里除日常通话外，没有短信联络。他家的电脑如同新的一般，除了系统软件和常用办公软件外，没有任何文档、照片等资料。检索windows事件查看器、任务计划程序服务、最近的文档、表单等，都是空的，似乎刘大勇的电脑就是个摆设，从来没使用过。经过查看确认，刘大勇电脑的操作系统是7月18日午夜11点安装的。张妮在报告中给出了四个字的结语：不合常理。董浩接着说道：“信息联络处的几名技术人员在刘大勇的专用电脑中发现了他使用任务发布系统的迹象，但无法判断发布的时间、对象及信息内容。刘大勇是总局技术大拿，如果真有什么问题，那么他必然有手段清除痕迹。”

董浩说完以后，常敬中摆摆手，说道：“总局法医与省警察厅委派的法医对刘大勇的尸体进行了详细的检查，均认为心肌梗塞是刘大勇死亡的原因。”

董浩和苗凤凰都看到常敬中的脸色很难看，他们也都明白，信息联络处是常敬中主管的部门，刘大勇的意外死亡事件如果处理不当，将是关东区国土安全总局的一大污点甚至是丑闻。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再说话，等待着常敬中的指示。“既然如此，此事至此为止，针对刘大勇的调查结束。”

常敬中看了两人一眼：“纪律，我不需要重复，就这样吧。”

董浩和苗凤凰退出了常敬中的办公室。不合常理？是啊，确实不合常理。关东区国土安全局常务副局长姚建春不能说对刘大勇不了解，但也不是非常了解。刘大勇28岁由省警察厅信息中心调入关东区总局信息联络处工作，姚建春时任总局行动处副处长，与信息联络处来往较多。他多次发现刘大勇的办公桌上文件、废纸、烟盒等物品混杂，几乎每天早晨值日的同事都会帮他整理好，到了晚下班的时候，他的办公桌上又恢复到混乱状态。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生活中不拘小节，不会或者说懒得打理办公桌的中年男子会把自己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更为引人注目的是，刘大勇的家里凡是能够记录文字的纸张和电子设备都没有任何痕迹留下。从这个意义上说，刘大勇的死亡绝非正常。姚建春拿起内线电话，拨打总局行动处处长李寒的电话。“李处长，最近行动处都安排了哪些外勤工作？”

“报告姚局，狂风小队正在配合调查处跟进湾岛特工那条线；土木小队配合调查处跟进澳洲特工那么线；猛禽小队似乎被常局派到仙东省执行任务，任务内容不祥。”

“好的，我知道了。”

姚建春放下电话，看着墙上的地图。仙东省？难道是协助南部省分局追查南部分局行动一组失踪一事吗？第18章 迫威权唯有应付国土安全部关东区总局特别行动队“猛禽”小队的队长秃鹰王宇带领两名队员狂鹰徐啸、猎隼钱德均身着便装坐在一辆破旧的五菱面包车里。面包车停在东山省海威市渔业专用码头上，他们在等待着从外海捕鱼归来的“东渔2111”等三条渔船。秃鹰在18日晚接到关东区总局2号的命令，但由于天气状况不允许，飞机无法起飞，无人机不能及远。在20日傍晚才由一架运输机在华夏防空识别区施放无人机搜索事故区域，发现了从这一区域缓慢返航的三艘仙东省渔船以及在事发区域游弋的两艘大韩海警船，无人机确定渔船归属和弦号后返航。“他们回来了。”

坐在驾驶座上的猎隼钱德均看到三艘渔船相继进港，又嘟囔了一句：“真是太慢了，整整过了两天哪。”

秃鹰王宇将烟头扔出窗外，说道：“渔船停泊后，他们还需要有几分钟处理货物。等会儿咱们分别拜访一位船长，出示证件，悄悄带离，不得惊动任何人。分别询问，不得动刑，不得伤人，行动！”

海港的泊位几乎被一艘艘渔船占满了，空荡荡的桅杆如同一根根光秃秃的树干直直地指向天空。渔港的工人开始登上渔船与船员一起将一筐筐渔获搬下船来。迟平海指派一名中年船员向船东汇报，自己拄着双拐，在一名青年的搀扶下走下跳板。他看到迎面走来一位中等个头的平头青年，肤色黝黑，面如刀削，双目炯炯有神且透着锋芒，身材精壮，步履沉稳。迟平海虽然说不上见多识广，但常年奔波于海上，见识过华夏海警、海军陆战队、大韩海警，不久前又见识了大韩特工，可以说对于军人或特种军人已不乏见识。因此，一打眼，他就感觉到对面的王宇是军人，而且是训练有素、身手不凡的军人，那种肃杀气息远非普通军人可比。他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他似乎预感到此人的到来与无名岛澙湖中发生的事情有关联。他转头看向另两艘渔船停泊处，影影绰绰地看到两位船长也被人拦住。王宇站在迟平海面前，打量着这位风吹日晒为生计而奔波甚至以身犯险的船长。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藏青色驾驶证大小的证件并打开，让迟平海看清楚。他平静地看着迟平海，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关东区国土安全局特工王宇。不必紧张，不准喊叫，不准乱动。只是有些问题要问你，请跟我来。”

迟平海看了证件，说了声“好”，便对搀扶自己的船工说道：“海兔，你回去跟他们干活，我去去就来。”

绰号“海兔”的船员闻听放开迟平海，转身走回去。王宇搀扶着迟平海，向远处废旧物品库走去。废旧物品库是一排由混凝土立柱和彩钢瓦以及铁皮泡沫保温板组合而成的简易仓库，用来存放废旧甲板、破拖网、旧零件等，只有空洞洞的能够开进卡车的门框，没有门。迟平海等三人分别被领进了不同的门洞。王宇懒散地倚靠在一条斜靠墙上的铁板，掏出手机按下录音键，面对拄着拐站在面前的迟平海，说道：“我是关东区国土安全局的，只是几个简单的问题，希望你诚实地回答。”

“我就是个跑船的，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迟平海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18日傍晚，你的船在什么位置？”

“具体位置得查看航海日志。大概位置在无名岛外十几海里吧。我们收网后，看天色要起风了，就在天黑前把船开进澙湖避风。”

迟平海如实回答道。“在避风这两天里，见到什么人了吗？或者有没有听到或看到异常现象？”

王宇仍然平静地问道。“没见到什么人。我们就在澙湖里避风，就我们三条船的人。”

终于问到点儿上了，他想到当时大韩军人也问到了同样的问题。迟平海虽然没有迟疑，但眼睛透露出来的变化却没有逃过王宇的眼睛。王宇沉声道：“希望你说实话！你的腿应该是在海上受伤的，如果是在陆上受伤，你不可能出海。”

说完，王宇撸起裤腿，拔出一柄短刀，对迟平海命令道：“请你坐下！”

迟平海闻言，慢慢坐在地上。王宇蹲下来，用锋利的短刀挑开迟平海腿上的包扎后，一层层解开纱布。迟平海的腿上的血迹未干，揭开纱布的最后一层时，伤口的血丝又开始流出来。看着那个血洞，王宇平视着迟平海的眼睛说道：“这是枪伤，看样子是手枪子弹。说吧，我不想伤害你。但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不介意用点小手段。”

“是大韩人干的。”

迟平海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在澙湖里避风，一条大韩快艇开过来，询问了我们有没有听到爆炸声。我只是问他们想干什么，就被打了一枪。”

“这件事你还需要在我威胁过才说出来吗？”

“我们毕竟是越界捕捞，海事局也经常教育我们，我们也不想惹麻烦。”

迟平海回答道。“他们几个人？几男几女？什么武器？你把详细情况说一下。”

“四个男的，长短枪都有，穿的是海军迷彩服，开着一艘快艇。”

迟平海说道：“打伤了我们三个人，搜查以后啥也没发现，他们就走了。”

这是迟平海和其他船员共同商量的答案，也是魅狐当初交代过的。“在附近海域有没有发现尸体、人体碎块或者其他可疑物品？”

“没有，返航途中没有任何东西。只是在雷达上发现有大韩方向来船，估计是海警。”

迟平海答道。“好了，谢谢你的配合，也许过后我还会来找你。”

王宇扶着迟平海站起身来，“我会让人来接你回去。”

回到破旧面包车上的三个人各自提供的说法大同小异。猎隼钱德迟疑了一下说道：“队长，我觉得他们的供述似乎太相似了，似乎是提前演练过一样。”

狂鹰徐啸也说道：“他们似乎隐藏着什么，目光有些躲闪。咱们是不是再深挖一下？”

“挖什么？怎么挖？咱们没有接受正规程序发布的任务。没有正式授权，我连证件都不敢随便出示。他们也就是普通渔民，如果是公职人员，我出示了证件，对方一旦要求总局验证，我们都没办法解释。”

王宇说完，点了一支烟，叼在嘴上，掏出海事卫星电话。“秃鹰报告，没发现目击者，事发海域两天两夜的狂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王宇对于非正规渠道发布的任务，能应付就应付。通过正常手续和正规渠道发布的工作任务必须给予足够的重视，任务进行的细节、时间节点与行动人员采取的措施、任务完成的时间和状况等，都需要形成详细的报告。一方面是组织上需要对每一次行动的策划、执行、过程、后果及相关影响有系统的了解以便于后续应对及部署；对行动人员的应激能力、现场表现、协调配合、战术运用及心理状态和身体状态给予科学评估，为今后制定行动计划提供参考数据；为其他行动提供范本或参考，为其他行动人员提供教材等。而这种未经组织程序由某一上级领导隔着行动处处长单独发布的行动任务，秃鹰王宇作为特别行动队队长有权不接，或者在接受后例行公事一般敷衍了事。此次搜寻行动，调动了一架运输机、两架军用无人机、两艘高速快艇，可以说成本巨大。如果是正常任务，花多大代价都是值得的。但这种私自下达的命令，王宇没兴趣进行深入的研究和调查，虽然他在询问迟平海时已经感觉到事情还有进一步发掘的可能。“是，命令收到，即刻归队。”

王宇对着电话严肃地回答，随后合上电话，说道：“走，归队。另外，这件事你们不需要继续跟进，如果无意中发现线索一定要通报我，无论什么人向你们发布的非正规任务，都必须经我同意，不允许擅自行动！听到没有？！”

最后四个字声音提高，非常严厉。“是，绝不擅自行动！”

狂鹰和猎隼庄严地警礼并保证。“出发！”

坐在后座上的王宇微闭着双眼，他暗想：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上级意图晦暗不明，他吃不准常副局长到底为什么安排“猛禽”小队出这趟任务。常局所说的位置发生了爆炸，那么，常局是依据什么判断这场爆炸涉及国家安全呢？如果不涉及国家安全，又有什么理由派遣国安行动人员搜索那片海域呢？那片区域并不是关东区国安总局的工作范围，这样一来，是不是说常局事先对某件事情有所了解呢。想到这里，王宇意识到这件事情涉及到机密或者绝密，不是他这个层次的行动人员能够介入的。就他们对迟平海等人的调查来看，似乎迟平海等人也不像他们讲的那么干净利索。管他呢！我吃着小队长的饭，操不起局长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