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扬，潇湘大学土木与环境工程学院的主任，也是潇湘大学出了名的教授，不仅因为他的学术研究和社会地位，更是因为他特立独行的性格和教学方式，他的学生们背后都叫他加西莫多（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所著小说《巴黎圣母院》的男主角，外貌凶恶内心特善。）　　10月25日，晴，星期五下午。　　在冯教授上完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他难得地向大家布置了一项课后作业，要求独立完成一个建筑模型的设计，并试着编写一个完整的施工组织设计，星期一提交。　　末了，他还正色地告诫大家道：“这次作业作为本门功课的期中测评，分数占本门功课考核总分的40％，希望各位同学认真对待。”

10月29日，雨，阴沉的天气让气氛有些压抑，星期二上午，冯教授的课。　　冯教授像往常一样，提前五分钟走进了教室，只是奇怪的是，他今天居然没有板着面孔，一脸肃然，而是带着一丝丝笑容，即是笑得不那么好看，夹杂着一点苦涩，但终究是难得一见的笑容，手里还端着一大摞作业本，是我们星期一提交的期中测评作业。　　他先是将这一大摞作业本整齐小心地放在教室一角的物品存放处，然后这才走上讲台站定。他没有去翻开教科本，而是将教科本随便地放在了讲台的一角。　　扫视了教室的众人一圈，顿了顿，才道：“今天咱们先不上课，来讲个故事先。”

大家一听，如同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只听得冯教授继续道：“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大家都听过吧！”

见众人都一片沉寂，默不作声，冯教授也不生气，依然勉强保持着笑容，徐徐道：“故事大概说得是周朝有个周幽王，这是一个非常残暴而腐败的君主，他有个爱妃名叫褒姒，长得非常美丽，《东周列国志》中有这样一段话来形容褒姒：“目秀眉清，唇红齿白，发挽乌云，指排削玉，有如花如月之容，倾国倾城之貌。”

褒妃虽然很美，但是“从未开颜一笑”。为此，周幽王使出了一个赏格：“谁要能叫娘娘一笑，就赏他一千斤金子”。于是有人想出了一个点起烽火戏诸侯的办法，想换取娘娘一笑，一天傍晚，周幽王带着爱妃褒姒登上城楼，命令四下点起烽火。临近的诸侯看到了烽火，以为西戎(当时西方的一个部族)来犯，便领兵赶到城下救援，但见灯火辉煌，鼓乐喧天。一打听才知是周幽王为了取乐于娘娘而干的荒唐事儿，各诸侯汗流浃背，狼狈不堪，敢怒不敢言，只好气愤地收兵回营。褒姒见状，果然淡然一笑。一而再、再而三，周幽王兀自陶醉在美人开颜的喜悦之中，哪里料得到“一笑倾国”啊——被废的申后的父亲申侯，联络缯国和西夷犬戎进攻周幽王。西戎果真来犯，周幽王虽然点起了烽火，却无援兵赶到。原来各诸侯以为周幽王又是故伎重演。结果都城被西戎攻下，周幽王也被杀死了，从此西周灭亡了。”

故事算是讲完了，本想着冯教授一定会问大家作何感想，谁知道，冯教授根本不按照套路出牌，而是咧着嘴，指了指他一直竭力维持着的笑容，冲着大家没来由地问道：“大家看我笑的怎么样？好看吗？”

大家更是懵了，瞧着冯教授艰难挤出的尴尬笑容，确实是很难看，别扭，终于有人偷偷地小声回答道：“不怎么样。”

“很难看。”

冯教授长吐了一口气，瞬间拉下嘴角，收敛起笑容，眼神清峻刚毅，神态庄严，令人敬畏。只见他伸出了大拇指，拖长着声音道：“唉，对了。看来还是有老实人。”

说着，又抛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那大家知道我为什么笑的这么难看吗？”

这一下可是把大家问傻了，窃窃私语，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躲在课桌底下，捏着嗓子喊道：“因为教授你丑，你难看！”

“唉，看来还是有诚实人，”冯教授满怀欣慰，大手一指，重重地道：“我他妈的，都觉着我丑我难看，笑起来就更加丑陋更加难看。”

说着，又是脸色一变，咧起嘴角，强行装出了那“恶心”的笑容来，俯下身子，问道：“大家会不会兀自沉迷于我的微笑呀？”

这下子，大家都被这扭曲的表情给逗乐了，教室的气氛一下子变了模样，哄堂大笑，有几个同学还故意掩着嘴，作出“呕吐”的厌恶表情来。　　冯教授这才心满意足地藏起笑容，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大声道：“看来大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沉迷于我的笑容了，为什么？”

冯教授猛然停顿，冰冷地眼神一个横扫，瞬间杀死了所有的笑容，教室里面鸦雀无声，一片缄默。　　这时冯教授才续道：“因为我不是褒姒，再怎么伪装都笑不得褒姒那么娇媚动人，那么好看，可以让周幽王沉溺其中，以至于做个亡国之君。”

这还没完，冯教授又作出一副一脸好奇的样子，问道：“我想在座的各位都不会是周幽王吧？会甘愿‘一笑倾国’吧？”

“不会！”

大家这时都豁然开朗，会心一笑，异口同声道。　　“对了！”

冯教授揉了揉有些僵硬的面部肌肉，破口骂道：“装的太他妈难受了！好了，大家把课本翻开110页，我们开始上课。”

本以为冯教授会就此作罢，认真讲课，谁知道他话锋一转，道：“现在的这个社会，太多的人、太多事都是戴着面具过活的了，他们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去伪装，但是最终还是不免于被拆穿，到头来得不偿失，所以正是需要像我们这样诚实正直、不戴面具、袒胸露腹的赤子。”

后面的几个词，冯教授咬得很重很重。　　临近下课了，冯教授将手中的课本重重一合，然后使劲在讲台上一拍，一脸怒气的样子，大家被这莫名其妙的怒火给惊呆了，唬得一愣一愣的。　　而后，冯教授手一指那一大摞作业本，竭力温柔地提醒道：“各位同学，那作业就请大家看着办了，我明天准时这个点来收，到时候我会根据大家作业的完成情况，如实给大家打分，汇入总成绩。”

说罢，扭头便走，大步流星地踏出了教室。　　教室里稍稍沉静了一会儿，不少的同学陆陆续续上去拿回了自己的作业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