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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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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川静雄不顾一切准时到达北门外,城门晚开了几分钟,短短的几分钟使得西门守城的官兵给予兵临城下的日军杀伤,封闭的东门打开,跑出去许多百姓。

两面加击,城破,日军潮水般涌入扑向各个角落,信号弹腾空而起,日军主力不做停留向兵发省城。

一夜之间,街头巷尾插满膏药旗,墙壁贴满告示,落款为常秣县维持会。

保安团改编为和平建国军,保持一个团的编制,每一个士兵带一只白袖标。

县长皮中意兼任维持会长,副会长裴晓公,建国军团长裴晓善。

皮六本名皮中意,裴二本名裴晓善。裴晓公是裴二的哥哥裴大的名字,南京方面派驻的特派员。

高岭失守源于敌人使用毒气,日军故意示弱等待时机,得逞后马不停蹄杀向常秣县,作战计划严丝合缝,

与此同时,日军向省城发起总攻。

简东策三人走入南街看到巷口时,西边枪声大作,简东策暗道不好,全力驱车进入巷子,西瓜守在巷口望风。

耙子早在院门口张望,见驴车回来,说道:“这么大动静,小日本来了。”

简东策却说:“下井。”

三人卸下箱子,西瓜直接扔井里,宋青没明白什么意思。

简东策使劲拍打驴屁股将将驴车赶走,关上院门,空中枪炮隆隆,已经有人出门观望,意识到县城以西正进行一场大战。

简东策指着院门左侧的水井:“你们下去,连人带枪藏起来,下面有地洞。”

宋青说:“我们下去,你怎么办?”

简东策说:“我去火车站,其它的来不及解释,先下去避避。”

宋青拽住绳子,简东策摇动辘轳放人下井,西瓜疯狂跑进院子:“小日本杀进来了。”

简东策向来处事果断,听完这话还是楞了愣,这么快,一时感到不可思议,守军再弱也不能弱到这种地步。

井下的地洞并不是简东策挖的,买下院子时原主人交代过,用来放置贵重物品以及遇到危险临时避难。水井极深口小肚大,在水平位置上方一米横向挖出三米见长的坑道,后来简东策一点点朝里扩展到十多米以备不时之需。

“快,下井。”

三人慌张起来,耙子二话没说抓住井绳溜下,西瓜接着下去,简东策回屋奔跑几回扔下一些物品。

耙子向上喊:“你也下来吧。”

简东策急道:“三天,三天,我不回来,你们自己想办法。”

简东策拽起井绳,割断绳子便没了声响,井下的人忙着打捞井水里的东西。

日军封锁县城,烧杀抢掠。

县长皮六病了,闭门不出,日本人特许暂时修养,县里一切事务由裴家兄弟出面。

皮六正躺床上烧烟泡,裴二一身戎装进来报告,演讲时间到了。

皮六躲不过去,此次开会需要县长出面宣抚,他懒洋洋的伸展虚弱的身体斜眼瞅着这个部下。

“裴爷······”

裴二一缩脖子:“哎呦,县长,您还是叫我小二比较亲切。”

皮六正色道:“不是我矫情,现在咱们跟日本人合作,你身负重任要让手下人看看你我公事公办,树立威望,不能落人话柄。我已向南京代表提出辞呈,暂时代理几天,将来常秣县就是你的,过去我说过的话照样有效。”

“县长乃本县栋梁,挂官而去是黎民百姓的损失。”

裴二的口吻非常斯文。

皮六说:“所有的物资全部紧着日本人,我们不要插手。”

裴二低眉顺眼:“小二明白。”

皮六继续交代:“私人做的帐目销毁可以拿给日本人,他们不会追究这些,其它的你看着办,注意秩序,除了日本人,别把咱们的底露给外人。”

裴二说:“皮爷还是我的青天老爷,照办,照办。”

两人忽然变得陌生。

皮六叹息道:“我总算明白了,钱赚不完,赚的盆满钵满要看有没有命花,可惜呀,我一个病秧子,高不成低不就,不然,真想冲锋陷阵,干他一番事业。”

裴二说:“皮县长就是老虎,威名远扬,有您在,县里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老百姓都夸你包公再世,青天大老爷。”

门口的随从竟然鼓掌叫好,皮六听上去很受用。

“去,去,去,屋里说话不必奉承,走。”

裴二取出一份稿子:“日本人给的稿子,照稿子念,主要强调建立新生活,维持新秩序,我大哥已经把您的功绩送报南京,到时候肯定有重奖。”

皮六叹息:“但求心安,让百姓了解我一番苦心。”

十字大街中央摆放一排长桌,百姓被驱赶到街上,时时传来阵阵压抑的哭泣。

皮六硬着头皮走到桌前,心想千万别又来一颗子弹,眼前黑压压一片,日军持枪警戒,台下站一排保安团的人墙。皮六干咳两声,举起铁皮喇叭勉强打起精神,以往演讲底下总引来一阵骚动,此刻却像一座坟场。

皮六清清嗓子:“诸位父老乡亲,当前局势想必都清楚,南京汪总裁明鉴,赋予在下······”

突如其来一声叫喊。

“皮六,卖国贼!”

砰,一颗子弹从皮六身边飞过,皮六手一哆嗦,铁皮喇叭摔掉人软下去,人群里冲出一人举枪射击。日本兵毫不费力的将袭击者击毙,身体被打成筛子挨了无数刺刀成为一滩肉泥。

皮六吓的也成了一摊泥,裴二亲自带人将他抬回去,主角离开,只得让所谓的各界代表上台表态。

皮六说:“我咋这倒霉,演讲就挨枪子。”

裴二安慰道:“英才遭恨。”

皮六说:“我觉得我像傀儡。”

裴二问:“啥叫傀儡?”

皮六说:“会说话的木偶。”

裴二说:“那不对,您老人家不光说话,还会抽烟呀。”

街上新贴一个告示,蔡兴祖任警察局局长,没人关注这种天天更新的告示,只有裴二,裴二很气愤。原警察局长下落不明,这个位置本来留给自己人的,当然自己也可以兼任,他更倾向后者。

裴二计划把警察局局长这个位置交给麻子,因为麻子无能所以才合适,傀儡必须找听话的。在裴二看来,皮六孤家寡人,除了自己,全县挑不出第二个亲信。皮六劝他,麻子实在不堪大用,烂泥扶不上墙的主,先放一放,给他一个有好处的肥差。

裴二搞不清皮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见过蔡兴祖一面,以为是皮六的故友,没想到竟然关系亲近到如此地步,明里不好反驳,虽然有裴大撑腰。

有裴二当然有裴大,裴二的哥哥裴大早年离家读书,人们似乎早已淡忘有过这人,没想到裴大竟然以南京代表的面目出现。

表面上日本人不干涉人事任命,其实掌握决定权,皮六身为一县之长,提个把人理所当然,只是苦了麻子。

蔡兴祖当官出于无奈,一夜之间变天,安全不成问题,毕竟有皮六这个保护伞,但一时半会走不出去。皮六劝他留下帮自己,有机会马上换人,再说,局长是个体面的差事,可以光宗耀祖,扯淡,蔡兴祖骂了一句,答应下来。

水井下又是另一番世界。

井上不知来了几拨人,赶集似的,开始动静挺大,后来渐渐没了声息。

洞里有蜡,即使夜里也不能点,味道会飘上去,白天洞里多少能透进光亮,三人很少交谈,默默想着心事。简东策扔下不少干粮,坚持五六天没问题,时间一长肯定无法坚持。

三天过去,上面一点动静没有,三人之间有了少许的交流,对于当前时局,谁都说不出个一二三。宋青想到三齐镇,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还有那个麻子,简直阴魂不散。

西瓜不善言词,宋青问一句,他答一句,耙子比较活跃,跟宋青咬耳朵聊天,提到简东策,最担心的就是简东策。

第四天,度日如年,想上也上不来,三人研究上去的办法,西瓜楞了好一阵,有办法上去,再待两天。

宋青不信,耙子小声说,西瓜说能上去就能上去,待着吧。

无事可做,胡思乱想影响情绪,宋青开始琢磨西瓜的话,换做自己,无非等院子来人,喊上几嗓子,至于是敌是友得靠运气。

第五天中午,头上终于传来熟悉的声音。

“耙子。”

一根井绳吊下一个筐,三人依次上到地面。

太阳当空,小院里暖洋洋的,三人感觉不到温暖,漫长的五天如同一个世纪,黑暗的滋味不好受,宋青伸展腰身,简东策的脸色非常难看。

简东策说:“我还在火车站,现在给日本人做事。”

宋青拍拍他的肩膀,耙子和西瓜急切的看着简东策,希望了解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那天晚上,简东策跑出南门被日军抓住。

日军主攻西门,当然不能放过火车站,两边同时打响,守军略微抵抗便溃败逃跑,简东策一身铁路制服引起日军的关注,将他暂时关押火车站,后来见到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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