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空难？　　顾问周先是一愣，作为机长，他对这两个字一向格外敏感。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是自己听错了。　　在意识到是‘恐男’这两个字，他没来由的笑了下。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理直气壮这么说。　　温枝以为他会生气，毕竟这听起来，挺像人身攻击，但没想到这人居然还笑了出来。　　很可笑吗？　　温枝本来是笑着看他的反应，这下反而是她先笑不下去了。　　顾问周从栏杆上收回双手，整个人也站直了，他不经意地歪了下头，似乎在认真思考之后，开口问道：“这么说的话，我应该离你多远？”

他长腿往后一迈，跨出一大步。　　“这么远够吗？”

他漆黑眼底依旧是那股冷淡劲儿，但说话时嘴角上扬，看不出来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温枝：“……”　　你还挺配合。　　不过她这下觉得挺没意思了，毕竟有些男的听到女生说这些就会自动带入，然后原地炸毛，显得多么冒犯他们似得。　　温枝本来是想看他破防的模样。　　毕竟顾问周这样的人，一贯的天之骄子，样貌能力样样出众，被人吹捧惯了，怎么可能忍受女人居然不买他这一套。　　但他还真没有破防，甚至毫不在意。　　他就站在对面，不远不近的距离，双手插兜，身姿没有穿上制服时站的那么板正笔挺，挺轻松懒散的，唯独脸上的神色，依旧是要命的冷淡。　　此刻温枝终于确定，自己之前在机场对他的感觉还挺准的。　　就是这人，远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淡。　　骨子里挺坏的，轻松把她拿捏了。　　你说恐男是吧。　　他自动往后退一步，离你远远的。　　行动上的尊重，轻松化解了她的这句话。　　这下反而把温枝架在这儿，显得是她有点儿不懂礼貌了。　　在两人僵持时，旁边响起一个声音：“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你这手机是个摆设啊。”

温枝下意识转头望过去，就看见一个年轻男人出现。　　因为对方看向顾问周，温枝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顾问周的熟人。　　男人又朝温枝看过来，主动开口道：“不知这位美女是哪位？”

温枝不太喜欢对方这样的追问，毕竟她并不认识他。　　所以她干脆沉默。　　“贺璨，祝贺的贺，璀璨的璨。”

男人主动向温枝伸出手。　　温枝有些莫名，这未免太自来熟了吧。　　贺璨见她一直也不接自己的话，这下尴尬了，不由转头看向顾问周，无奈说道：“我说你的这个小姑娘，是不是也太冷淡了点，怎么尽跟你学了。”

你的这个小姑娘？　　温枝这才意识到，对方想错了她跟顾问周的关系。　　“别他妈胡说，”就在温枝想要否认时，顾问周抢先一步，他冷眼看着贺璨，直接说：“不是说打电话找我，什么事儿？”

贺璨也不生气，似乎习惯了他这个态度。　　但他盯着温枝看了眼，真陷入疑惑：“还别说，我觉得你很眼熟。”

温枝嗤地一下，轻笑了出来。　　这么老土的搭讪方式，居然还有人在用。　　温枝这次倒是回他了：“可能我是个大众脸吧。”

“你这样的大众脸？”

贺璨倒吸了一口气。　　他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了，娱乐圈的女明星都见过不少，美女更是见多了，但是眼前这姑娘还真不是什么大众脸。　　是第一眼美人，而且她的漂亮并不带着攻击性，清纯又透着点撩人。　　就是现在挺流行的纯欲风美人。　　说话间，鹿琦回来，她一看见贺璨，一下跑到温枝身侧。　　她故意当着贺璨的面儿，小声跟温枝咬耳朵：“枝枝姐姐，这个人可是个花胡公子。”

贺璨气笑：“哥哥对你这么好，你就这么对我？”

说着，他气不过似得，转头看着顾问周：“不管管你妹妹？”

顾问周睨了一眼鹿琦，‘教训’道：“下次别什么实话，都往外说。”

温枝强抿着唇，这才没笑出声。　　这人，果然毒舌。　　好在贺璨是真习惯了，愤愤念叨两句，这才开始说正事：“今天我会招待几支表演队，你要不跟我一起？”

顾问周沉默了下，半晌才淡声问道：“算了，我就不去了。”

“干嘛，还躲着许教元呢，”贺璨打趣。　　顾问周朝鹿琦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带孩子，不方便。”

贺璨还不知道他，当下拆台：“你不就是怕许□□拉你进飞行特技队，我说你大学的时候一上天又狂又拽的，怎么现在连飞行表演都不敢做了。”

“我是开民航客机的，安全为上，”顾问周冷眼看他。　　贺璨举手投降：“是我觉悟不够。”

但他又说：“俄罗斯表演队也接受了邀请，你不是一直很欣赏塔莉娅，不想见见？”

塔莉娅，温枝听到这个名字，眼睛瞬间发亮。　　鹿琦看向温枝，问道：“姐姐，说的不就是你崇拜的那个女飞行员。”

“你也喜欢？”

贺璨朝温枝看过来，也有些意外。　　温枝点头：“这么厉害的女飞，很难不让人崇拜。”

鹿琦直接问道：“贺璨哥哥，你可以带姐姐去见见她的女神吗？”

温枝刚想说不用，但是又心动不已。　　能近距离见到，传说中的人物，这诱惑实在太大。　　“当然可以，”贺璨点头：“不是什么大事儿，正好塔莉娅现在就在休息室，不如我们直接就过去。”

“我也想去，”鹿琦开心说道。　　“行行行，也带着我们小公主，”贺璨对鹿琦的态度，看起来比顾问周这个亲哥还好。　　说完，贺璨抬头望向顾问周：“我们公主都起驾了，你还不跟着？”

顾问周懒洋洋掀起眼睫，瞥过来，没回话。　　但下一秒，他长腿一抬，朝这边走了过来。　　“对了，枝枝姐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贺璨看着温枝笑问。　　鹿琦做出生气的模样：“不许你这么叫。”

“我叫温枝，”温枝客气回道。　　毕竟人家带自己去看女神，区区名字还是可以告诉的。　　她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嗤，实在没忍住，温枝转头朝后面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顾问周的眼神，果然他眼底有种 “你不是说恐男的现在又不恐了”的嘲意。　　温枝也不躲避，大大方方瞪了他一眼。　　回了个“我为我女神折一回腰怎么了”的表情。　　这直白鲜活的模样，难得惹起顾问周的情绪。　　他低头一笑，双手插兜，继续跟着。　　*　　休息室内。　　俄罗斯的飞行员都在休息，当贺璨表明来意时，塔莉娅很热情。　　而且塔莉娅常年在全世界做飞行特技表演，因此她的英语很流利。　　温枝可以直接和她交流。　　活着的传奇就在眼前，温枝也终于明白了追星小女孩们的心情。　　她激动的和塔莉娅说了很久，直到最后发现自己实在打扰塔莉娅太久，这才有些歉意的告辞。　　温枝在离开之前，还是没忍住，转头看着塔莉娅：“您的存在，激励着无数想要像您一样成为飞行员的女性。”

“我很开心我能成为这样的榜样，”塔莉娅听到这句话，露出感动的表情。　　她主动伸手，轻轻拥抱了温枝。　　鹿琦还帮她和塔莉娅拍了照片，刚出门温枝就迫不及待拿到手机，想要看看合影。　　可她刚走了没两步，就感觉小腹有一种不正常的涌流。　　不是吧……　　作为女人，温枝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可是她的大姨妈不是应该下个星期才来的吗？　　温枝跟鹿琦说了声，便匆匆前往洗手间。　　等到了洗手间，温枝才发现，确实是大姨妈来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她裤子上居然还弄脏了。　　一块硬币大小的血色脏污在卡其色长裤上，显得格外显眼。　　温枝仰头长叹，她今天怎么偏偏穿了这个颜色，哪怕穿条黑裤子，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思来想去，温枝还是给鹿琦打了个电话。　　在说出自己尴尬的处境之后，鹿琦立即安慰道：“枝枝姐姐，你别怕，我现在就去给你买姨妈巾。”

“琦琦，谢谢你，”温枝窘迫的脸颊通红。　　但她还是不得不说出：“能不能再帮我看看，附近有没有买裤子的。”

鹿琦瞬间明白，打包票似得说道：“你等我，我去买给你。”

温枝待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整个人丧到不行。　　怎么偏偏就是这个时候，难道是回国打乱了她的生理期时钟？　　她生理期一直挺准的。　　这次实在是突发意外，完全让她措手不及。　　好在二十分钟之后，鹿琦的声音在隔间门外响起：“枝枝姐姐，你在哪儿？”

“这里，这里，”温枝立马激动的打开隔间门。　　鹿琦从门缝里将东西递进来。　　温枝接过，由衷说道：“琦琦，真的太谢谢了，今天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毕竟她是单独来看飞行大会。　　她总不能指着江岚，从天上飞下来给她送姨妈巾吧。　　等温枝收拾好，重新出来，总算舒了一口气。　　她走到洗手台，一旁的鹿琦犹豫再三，还是小声说：“枝枝姐姐，我必须要跟你承认错误。”

“怎么了？”

温枝和气问道。　　鹿琦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其实这个姨妈巾，是我哥哥帮忙买的。”

温枝脑子‘嗡’地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记闷棍。　　鹿琦见她神色不对，赶紧解释：“不是我偷懒不想去买，是这边连便利店都没有，我只能请我哥开车去买。”

温枝握紧拳头咬牙，她理解，她明白。　　“没事，我知道，”温枝尽量保持微笑，不想让小姑娘看出不对劲：“我待会再亲自谢谢你哥哥。”

鹿琦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两人离开洗手间，鹿琦刚一转身，温枝立即露出崩溃表情。　　她当然不是责怪小姑娘。　　她就是觉得太社死了，让见面两次的男人去给她买卫生巾还有裤子。　　老天爷，还不如干脆劈死她。　　要么还是趁早交代一下银行卡密码吧。　　温枝一边恍惚一边走到外面，正好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顾问周，他正在抽烟，修长手指间夹杂着烟，点点红光若隐若现。　　她们走过去时，顾问周直接将烟头按灭在旁边的垃圾桶。　　尽管温枝做了一路心理建设，在看见他的时候，还是头皮发麻，她缓了许久才开口：“顾机长，谢谢你替我买的这些东西。”

“不客气，”顾问周语气平淡。　　温枝内心暗暗点头，这会儿倒是有些感激他这冷淡疏离的性子。　　她想了下，还是问道：“对了，你买东西还有裤子花了多少钱，我转账给你吧。”

虽然她知道提起来很尴尬，但也不好让人家平白无故花钱。　　“没多少钱，”顾问周垂眼。　　温枝还想再跟他客气客气，就听顾问周说：“不过你要是方便的话，穿完这条裤子，记得还给我就好。”

温枝低头，看着腿上的黑色长裤。　　这条裤子其实很长很长，她不得不挽了好几道，才勉强没让裤脚拖地。　　温枝怀疑这根本就是男人才能穿的长度。　　不过想到，这郊区地远人荒，估计不好找买裤子的地方，她也就没什么计较的资格了。　　此刻顾问周这么说，她正有些奇怪。　　“抱歉，因为这边太偏僻，一时没找到买裤子的地方，又怕你等着急，所以我临时找了条干净的裤子。你现在穿的这条，是我刚干洗好拿回来的机长制服裤。”

说完，顾问周看向她，淡声问道：“你不介意吧。”

温枝呆若木鸡地看着他，脑子完全宕机的状态。　　好半晌，她讷讷说道：“谢谢，好的，我一定还。”

末了，她也想起来补了一句：“我当然不介意。”

啊啊啊啊啊啊！　　她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具尸体。　　就在顾问周转身，身侧的鹿琦突然靠近，小声而激动的说：“枝枝姐姐，你是第一个跟我哥穿一条裤子的女生。”

温枝：“……”　　小姑娘，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