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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庭之殇(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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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离去后不久,一名青袍医师从汗王面前的医帐内走出。“汗王。”

青袍医师忽然低头,憔悴的面容上透着神伤。“木由铁那条腿能保住吗?”

汗王声音有些哑。“已经锯了。”

青袍医师摇摇头。锯了?汗王脸色一变,身后的武士们直接愣在原地。“伤口太深了,如果不锯,要么死于伤寒,要么死于疯狼病。退一步来说,就算用皮把伤口补好,没有出现伤寒,可那狼既然能咬伤带刀的骑兵,九成是只疯狼,这里没有现成的狼脑,我们……没有办法治。”

汗王沉默了一阵,终于点了点头。青袍医师如释重负,憋着的一口气也吐了出来。伤寒,宽泛的讲就算一切外部感染的疾病。疯狼病是一种疫病,也称疯狗病,这是中洲的叫法。这种病大多在被狼咬伤后出现,发病症状明显,一旦病发无药可救。而所谓狼脑,顾名思义,就是狼的脑子,医师的意思是要现取狼脑,并将其敷在伤口处,有机会痊愈。狼脑微毒,可使其在伤口处以毒攻毒。青袍医师的依据来源自《肘后方》,这是一本中洲的医书,在白庙内有收藏译本。关于疯狼病的医治方法,取自其中一句话:“又方,仍杀所咬犬,取脑敷之,后不复发。”

武士们的脸色都苍白起来,可戈咬咬牙,鼻息渐渐沉重。“人保住了吗?”

汗王沉声问。“还要观察。”

青袍医师还是摇头,“虽然已经去肉缝合,但……您是知道的,断肢之人很少能活下来。”

“医师!医师!”

一名武士突然失控般撞了上来,一手抓住青色袖口。可戈就要猛冲上去拦他,却被汗王挡在前面。汗王抓着他的肩膀,力道之大他竟不能挣脱半分。“医师!木由铁,他腿上只是一个伤口,怎么……怎么会没了。”

武士慌张中抓住医师的手腕,惹得后者一阵吃疼,“他才三十,帐子里的女人刚给他生了个胖小子,叫安布达,才……才一岁多。”

青袍医师呆呆地听着,全然忘记了手腕上的疼痛。“木由铜。”

汗王松手,转身看向武士。武士浑身一颤,良久后,才缓缓松开医师的手,“对不起,我不该……”武士突然跪倒医师面前,头重重砸在草地上,眼角顺出来的泪珠滑向草尖。“求您了,救救我哥哥!安布达还那么小,他不能没有父亲!他不能没有父亲……”草地上的草被膝盖压弯了。“木由铜!起来!”

汗王猛扑上前,将人一把拉起。“汗王……”武士红着眼站直,在看见汗王身后的其他人后,他又把头转向一旁,抬手捏住眼窝内侧的眦角,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木由铁的事情已经发生,哭没有用。”

汗王沉声道,“你是个男人,要么去草原上把狼杀了,把狼首带回来给你哥哥。要么就代替你哥哥,把你们一个大家的帐子撑起来。哭有什么用!”

“我……我知道。”

木由铜的声音带着哭腔,可却没人会嘲笑他,即使是周围好武的蛮人,也在这一刻感到沉痛。断肢。这是所有武士都害怕的事情,他们不怕死,但怕变成废人。在草原,或许并不止草原,截肢几乎就意味着无法劳作,若是家境殷实的人尚且有度过余生的可能,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失去劳动力就等于失去一切,残废的价值还不如一个四肢健全的奴隶,他们要么流落为乞,要么饿冻至死。可戈退了一步,即使见惯了生死离别,他依旧很难接受这个事实。自己手底下的骑兵连战场都还没上,腿就被草原上的畜牲夺了去。这对于大多是士兵来说,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在战场上死去才是他们的归宿。“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木由铜对医师问道。“还不行,里面的药熏可以阻挡毒物,是用来防止伤寒的,能不进就不进,进去对伤者没有一点好处。”

青袍医师轻轻摇头。汗王拍了拍木由铜的肩膀,随即偏头对可戈说:“让他们都散了,把周围弄清净点,还有,在阵中划出一条通南的道路。”

“是。”

可戈退了几步,开始吩咐周围的军士。“格拉尔。”

汗王又对青袍医师说,“你们安心做,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另外,我在这里留一队军骑,若是木由铁情况好转,你们就直接把人送回阿勒斯兰,给他最好的医治条件。”

“是。”

青袍医师应道。说完这些,汗王脸上不觉多了一丝疲意。他转过身,看向哭红眼的武士,叹息中伸手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请汗王责罚,我刚才……在军中提到了哥哥。”

木由铜突然又跪了下来。汗王的手停在半空,沉默地看着跪下的武士。铁游骑中有一个规矩:“惟亲族者,不得以辈分相称,一应称谓均以军中职务为准,凡有违者,视轻重罚之,但有徇私牟利者,犯者皆斩。”

在蛮族的军队中,常有父子兄弟待在同一支骑军里,姊妹要少些。为防止他们相互扶持,结党营私,违害军纪,所以才有此约束。“起来吧,如此大难下,还谈什么责罚。”

汗王扶起他,认真地说:“你哥哥木由铁,是草原上真正的武士,提到他就提到了吧,这是不算违反军纪!对了,木由铁的孩子是叫安布达吧?若是你和那孩子都不反对,就让他跟着你在军中练刀。”

“可是……”木由铜有些惊讶。“规矩是死的。”

汗王摆摆手,语气略有些沉重,“如果木由铁能撑过这一劫,为了孩子,他也会好好活下去的。”

“谢汗王!”

木由铜第三次跪下,但这次汗王没有扶他,因为让一个孩子不经过任何选拔就直接参与军练的做法本身是违反军规的,尽管短期内人们会出于同情视若无睹,但把时间放长远些就未必了。若是他再扶起木由铜,言下之意就是“不必谢”。不必谢汗王所开的后门?这不行,规矩就算是死的,也不能经常活啊,活起来的规矩,就不再是规矩了!“我们走吧。”

汗王唤来可戈。“是要回去吗?”

可戈也默默地看了跪地的武士一眼,心里有些难受。“来都来了,去那个医帐看看。”

汗王随手指了一个医帐。“是。”

可戈上前应道,随即与身旁的近侍耳语几句,然后又给周围待命的铁游骑打了个手势。忙碌的人群作鸟兽般散开,汗王径直走向医帐。“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汗王忽然说了句。“是。”

可戈并未多想,又与身旁的近侍吩咐了几句。很快,有几名武士先一步进帐,汗王走到帐门前等了一会。探帐的武士陆续走出,汗王随后入帐。“汗王!”

帐内的伤兵们早已站了起来,他们伤势都不重,面对汗王,站直起来是必要的。“有见到一个年轻的小子吗?个子不高,看上去……挺安静的。”

汗王压手示意他们坐下,淡淡地问道。“您说的是海贵吗?”

临近的伤员小心地问。海贵?他不是叫阿努拉吗……难道是用了假名。汗王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嗯,他人呢?”

“噢,刚才五殿下的奴仆把他带走了。”

“嗯。”

汗王沉默了一会,留下一句话后就出了帐子,“好好休息。”

汗王刚一出帐,可戈就迎了上来。“阿木尔去了哪处猎场?”

汗王一出来就问。他记得近侍向他汇报过,但具体在哪却有些记不清了。“拉贡的猎场。”

可戈答道。“倒像是他会做出的选择。”

汗王说,“对了,轮换的骑军还有多久到?”

“照例,是一个时辰内。”

“嗯,去看看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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