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羽乐悦对于爷爷说的话始终感觉似懂非懂：“爷爷！我不明白！”

羽行川轻轻摇头：“我先问你，如果有一天让你必须在羽翼世家和小韵之间做出选择，你会怎么选？”

羽乐悦皱眉道：“爷爷！这算什么选择？羽翼世家是他的家，这有什么可分的？”

“所以说，你……或者包括我在内，其实我们都没变，或者说，我们的极致终究还是跳不出羽翼世家这一小小的屋顶。可是，这个世界一直在不停的变。羽翼世家现在仍旧可以傲然天下，但未来呢？你知道吗？在我的意识中，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为了保住小韵，就算用整个羽翼世家去交换我也愿意。因为他的存在，足以保证羽翼世家一家两脉不绝。但这次他回来，我却发现自己还是想简单了。 他的成长仍旧远远超过我预期，羽翼世家已经远远被他抛在身后了。现在的他，很可能已经触摸到了人类极限的门坎，这已经是远超现今这个世界的层次，可对他自己却恐怕只是个开始而已！他现在这样到处惹是生非，到处树敌，也可以当成是故意表示和我们所有人划清界限，甚至要逼迫羽翼世家不得不为了自保放开他……”羽乐悦满脸瞠目结舌，好久没反应过来：“爷爷……你说的……你们……”“到了某个层次，有些事就算没有仔细考虑过也会自然而然明白。对于现在的小韵，羽翼世家只能算是个沉重，而且破败不堪的包袱而已！”

“不爷爷！我们是一家人，他就算想成神，难道就能彻底放弃所有的情分？连起码的人类感情都要放弃，难道这就是神吗？”

“事实上这就是神！神就是不会在意人类的情感，你连这点都想不通吗？羽翼世家号称神族后裔，但家族什么时候真正有过成神的人？或者，你有见过成神的祖先来探望一下我们这些后代吗？”

羽行川说着，脸上已经忍不住露出了些许自嘲的悲哀之色！但此时羽乐悦心情更加沉重，因为相似的话她从弟弟口中已经听说过，而那时候她还可以告诉自己，这小子年轻气盛，目空一切，早晚要吃亏！可如今同样的意思从爷爷口中听到，仿佛自己一生的信念都突然崩塌了，这让羽乐悦感到难以承受！“可是爷爷，你真的愿意让他为了成神就抛弃家族……？”

羽行川轻轻笑道：“你会问出这样的话，恰恰说明你其实并不了解家族！甚至你根本不够成熟，竟然不懂很多事绝不是凭一己意识可以改变的！但造成你这种误区的原因，其实也正来源于家族的惯性。可正式这些弊病，恰恰也是让小韵不惜代价要割舍掉和家族一切关联的主要原因！”

“为什么？您既然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我没有瞒着你，只是并没有人来问过我而已！”

羽乐悦怔了下！无奈点头：“那好，我现在想问……”羽行川轻叹声：“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哎……”叹息着，按心意羽行川本以为这些事自己会带到黄泉，女儿已经不在了，有些事他是真心宁愿哪怕外人再怎么误会，也就让他们去误会好了！原本当年女儿羽笑颜意外怀孕，羽行川虽然一直疼爱儿女，可却并不代表会对他们毫无原则的放纵。然而他发现的时候，女儿已经无法打胎。虽然心里无限郁闷，但羽行川总不能让唯一的女儿冒生命危险。可就在他心情日复一日苦恼之际，忽然一日做了个梦，梦中有人自称是天使神族的祖先，托梦之意为的是告诉他这片世界最后一位神格即将现世，而且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还是这片世界最后的希望！当时羽行川满心错愕，但其实对梦中情景并不很在意，毕竟关键是女儿的情况已经无法打掉孩子。而当羽乐韵出生，那一切数据却让他感到匪夷所思。直到后来一次偶然机会，女儿才对父亲说出了一切，并且同时告知自己曾在梦中被祖先托梦告知这孩子必须生下来。虽然处于今天这片世界，很难真正相信“托梦”这种事。但自身立场来讲，羽行川却无法不重视起来。关键无论托梦真假，外孙的天赋是显而易见的不可思议！“小悦！成神的道路是你我无法想象的，而对于小韵自己，也只是刚刚开始罢了。你要问我想不想把他留下继承家业，我当然想。但我更知道，现在的羽翼世家对小韵根本就是拖累，更没有任何实际的益处。何况他本身对这个家，也显然没什么留恋，不是吗……？”

羽乐悦闻言不由紧蹙眉头，对她而言，爷爷这最后一句话才是最触动的。可是，且不论自己是否能让羽乐韵留下，就算可以，自己却如何承受？“爷爷！我不管神不神，我只知道他是我唯一的弟弟。他讨厌负担，想自由自在没问题，大不了这个家我担着。但他想抛弃一切，我绝不答应……”看着孙女飞奔而去，羽行川轻叹苦笑！活到如今，其实他早没什么看不懂，想不通的了。说句到家话，自己原本从未想过成家，传代，当年和妻子结婚，也是出于家族的压力，加上妻子当时想要保住血脉的恳切。而就自己本身，羽行川从小就有个坚定的信念，想要努力成为传说中的神明！而这一切，无非也都是出于对祖先的崇敬和向往。但年纪渐渐大了，妻子去世后，一对儿女也让他心中的志向不可避免被逐渐消弭。若是儿子还在，哪怕女儿也无妨，自己只要活着，仅仅让他们去维持家业，总算可以让自己暂时放下这包袱也好！但如果真的可以让自己看到“成神”的希望，其实就算要亲手毁灭家族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说到底，这所谓的家族是什么样的？任何人都可以去粉饰太平，但恰恰自己这个族长是没有资格去自欺欺人的。如今的羽翼世家在外虽然风光，但实则千疮百孔，毫无温度，所有人都为了各自利益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这是绝大多数人类家族的共性，但是否能算一个“家”？其实别说今天的孙女和外孙，羽行川自己最清楚，昔日儿女在时也几乎很少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到了今天，孙女虽然明明有很多的不满，但却似乎是唯一还对这个“家”有所依恋的。只可惜！她并不是可以改变的那个人，事实上，也根本没人能在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去改变什么。时间不会停止，一切都必然会变化，神也无法改变任何事，因此才选择了放弃，逃避！即便羽乐韵，他所面对的也无非只有死或逃两条路！不过他终究还是幸运的，因为至少他还能选择。而这世间绝大多数人，终究不过只能苟延残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