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还刚放亮，姜靖玖就被楚月轩叫了起来，不一会儿，屋内就传来姜靖玖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吗，穿成这样能叫掌门吗，要饭的还差不多。”

只见姜靖玖竖着发，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皱巴巴的袍子，要是再拿上一副碗，活脱脱一个模样俊秀的……街边乞丐。“还有别的衣服吗？”

楚月轩很干脆地说道：“没了。”

水东门实在是太穷，说家徒四壁也不为过，这件衣服还是何冲生前最拿得出手的一件了，只有出席重要的活动他才会穿上，身上破洞的地方缝了又缝，就成了今天这副样子。“还不如不穿。”

姜靖玖嘟囔道。这时，见姜靖玖穿着打扮的差不多了，楚月轩催促道：“人来了。”

“我知道了！”

姜靖玖不耐烦道：“我以为就是咱俩进行个简单仪式就可以了。”

楚月轩也不答话，依旧一丝不苟地操持着仪式。姜靖玖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嚷道：“人都来了，这才告诉我，到底你是掌门还是我是掌门。”

“下不为例。”

楚月轩难得的笑了笑，大概是觉得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总板着脸不好。“走吧，咱们出去，别让大家等久了。”

姜靖玖说完，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瞠目结舌，只见院里站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简直比夜市还热闹，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连天桥下摆摊的小贩都趁机将摊位摆到了外面，还扯着声音叫卖道：“卖烧饼了，有香又脆的烧饼！”

“怎么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

姜靖玖问道。楚月轩憨憨地答道：“热闹。”

姜靖玖：“……”“大家静一静，姜掌门出来了！”

有熟识的街坊竟临时客串起了司仪，活脱脱像一场闹剧，事已至此，姜靖玖只能硬着头皮，抱拳冲院里的人喊道：“诸位！”

他初来乍到，如今更是赶鸭子上架，巴不得早点结束，简单的做了开场后，便道：“乡亲父老，多谢大家前来捧场。”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大家都争相看着这位年轻的水东门新任掌门，不时还有人议论道：“瞧这孩子，模样长得多俊啊。”

“可不是吗，就是衣服寒碜了点。”

姜靖玖尴尬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诸位乡亲，鄙人姓姜，现为水东门掌门，往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吉时到，即位仪式开始。”

司仪喊道。在楚月轩的带领下，姜靖玖端端正正地趴地跪好，随后，楚月轩从地上提起一桶水，对着姜靖玖从头到尾的淋了下去，瞬间，姜靖玖就成了一只落汤鸡，全身上下都湿漉漉的滴着水，连束着的头发没能幸免于难。他强忍着怒火，甩了甩身上的水，又用手抹了抹眼睛，司仪显然和楚月轩沟通好的，见姜靖玖洗了身，司仪飞快地念道：“以水洗身，奋进终生。”

“好！”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声，仿佛在看接头卖艺一样过瘾。“这从哪儿弄来的破玩意，不伦不类的。”

姜靖玖撇撇嘴，腹诽不已。司仪念罢，又让姜靖玖朝着东方拜了三拜，念念有词道：“面目朝东，从一而终。”

“你确定这是即位仪式，不是拜堂成亲那种？”

姜靖玖小声质问着楚月轩。水东门大弟子也不理他，将他扶起。姜靖玖心里有些发憷，整个仪式看来是按照“水东门”这三个字分别进行的，如今“水”、“东”都已经完成了，只剩下一个“门”了，也不知还有什么古怪的仪式等待着自己。“不会是让我背上一块门板走一遭吧，哪多难看啊。”

姜靖玖心中紧张道。好在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司仪朝天地祝告道：“入我门，担掌门，奋进终生，从一而终。礼毕，即位。”

楚月轩请姜靖玖坐到椅子上，工工整整地朝他作揖行礼，受到感召，台下的看客也纷纷朝他抱拳行礼，口中直呼“恭喜姜掌门。”

姜靖玖饶有兴致地看了看他，半晌，才轻声问道：“完了么？”

“完了。”

楚月轩点头说道。“太好了。”

姜靖玖从椅子上站起，又朝众人作揖道：“本掌门从今天起执掌水东门，诸位热闹也看完了，都散了吧。”

人群并没有动，而是发出一阵议论声，姜靖玖见状，朝楚月轩问道：“这怎么个意思啊？”

“领礼品。”

楚月轩面色不变道，旁边的司仪也小声解释道：“江湖惯例，新掌门上任都要派送东西。”

“什么！还要送东西啊？”

姜靖玖又一次被震惊到了。“不然没那么多人愿意来。”

司仪却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我没准备啊。”

姜靖玖急道。楚月轩手一抬，指着旁边一箩筐的鸡蛋道：“那有。”

“昨天我问你家里有吃得吗，你还说没有？”

姜靖玖愤怒地盯着楚月轩，想要他给自己一个答案。面对掌门的诘问，楚月轩只回了他二个字“借的。”

借的，就意味着到时候要还的，可怎么还，姜掌门心里可着实没底。整个江湖中，那些名门正派除了招收弟子、替人押镖、教授武艺外，很大一部分收入是靠替人办事来赚取银子的。只是，这些和整个门派的声望息息相关，名气越大，赚钱的法子也就越多，这是如今的水东门所不具备的。好不容易打发走大部分人，姜靖玖见院里还有几人没动，便没好气的斥道：“鸡蛋都送光了，你们怎么还不走。”

其中一人对他客气地说道：“姜掌门，我们是典当行的人，来找您要债的。”

“要债，要什么债啊？”

姜靖玖奇道。那人便上前掏出几张纸卷，介绍道：“这些都是水东门前任掌门向我们典当行借款的字据，上面有他的签名，约好了用水东门的地皮做抵押。”

姜靖玖快速浏览了一遍，又对其他几人问道：“你们也是一样目的？”

“对，还请姜掌门把这些款项结清。”

“这些借据我们可是到衙门里备了案的，姜掌门不信，可以去衙门里查。”

“停！”

姜靖玖大喝一声，止住他们的鼓噪，揉了揉发酸的脑袋，问道：“前任掌门总共欠你们多少钱？”

“五两。”

“二十两。”

“十五两。”

听着这一连串的数目报上来，姜靖玖只觉得头晕目眩，一口鲜血差点要从嘴里喷溅出来。其实这事也怪不得这些典当行火急火燎的上门来讨债，实在是他们听说，水东门换了掌门，这才约好一齐上门来。姜靖玖默然无语，心中不禁把死去的何掌门骂了几千遍，他才刚当上一派掌门，难道就要面临用地还债？眼下，要是没了这块立足之地，别说整个水东门上下，连他都要流落街头成为讨饭乞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