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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哪种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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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鸢愣了愣,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桩事情。  她现在的身份是中宫皇后,虽名不副实,却是楚凌沉名正言顺的发妻。  “……”  楚凌沉依旧停在原地。  沉默的氛围在军帐里蔓延了片刻。  颜鸢才抬起了头,缓缓地走到了楚凌沉身侧。  许多东西她倒也不是那么在意,不论是什么理由,今夜能够正当地陪在楚凌沉的左右,不让他死在这荒郊野岭,总归是值得的。  更何况,她本就是他的皇后。  颜鸢慢慢悠悠跟着楚凌沉走出了帐篷。  帐帘一阖上,帐篷内的宋莞尔便彻底不再遮掩自己的目光。  她死死盯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就像是一汪春水参了铜臭,一双桃花眼里渗出一丝怨毒的神采。不过很快,那抹怨毒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盈盈的笑意。  侯门贵女,名门淑媛。  她该不会以为自己已经赢了吧?  她可能不知道,楚凌沉的暴君之名,从来就不是白天传出去的。  ……  外头月明星稀,楚凌沉的衣袍翩飞,像是融进黑夜里的一片云。  颜鸢跟在她的身后,忽然发现他的身形已经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清瘦的少年不同。他的肩膀变宽了许多,身姿高大挺拔,现在的她再想要揪住他的衣领拽着他走,怕是不太可能了。  真是可惜了。  颜鸢看着他的肩膀想。  他身上已经没有一点她记忆里的痕迹了。  四舍五入,约等于不认识。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跟着楚凌沉,看着他在十几顶帐篷里面选了一顶外延靠边的,掀开帐帘走了进去,朝着帐篷里的侍卫挥了挥手。那些侍卫瞬间心领神会,行了个礼,连声音都没有出就出去了。  倒还算聪明。  颜鸢在他身后勾了勾嘴角。  营地中间的三顶豪华帐篷是障眼法,外围的十几顶帐篷才是他今夜真正打算安寝的地方。眼下所有侍卫都已经入了各自的帐篷,这样一来,除了方才被打发出去的两个侍卫,就连自己人都无法确定今夜皇帝宿在哪一顶帐篷。  帐篷里灯火如豆。  楚凌沉解下了身外的披风,回过头看了颜鸢一眼。  颜鸢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走上前去接过了他手中的披风。  披风里面依然是纯黑色的锦缎外衣,烛火之下依稀可以看见上面有隐隐约约的暗线秀金,金丝黑锦相得益彰。  楚凌沉解开了它的扣子,脱下衣袍,露出了内里的暗红色中衣。  然后又把衣袍递给了颜鸢。  颜鸢:“……”  楚凌沉抬头,眉眼温凉:“怎么,皇后无意侍奉孤么?”

颜鸢摇了摇头,低着头接过了他的外衣。  她看见他伸到他面前的手腕瘦削白皙,指骨嶙峋,暗红色的袖口上隐隐约约还有一些祥云似的纹路。她终归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了。  她也并非没有见过男子脱衣裳。当年在军营她虽然已经是很小心谨慎,上峰对她也是颇多照顾,但是总归那是一帮泥里打滚的人。他们得胜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扒了衣裳冲到池塘里去,就像是一群撒欢的野狗。  她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可他们都不是楚凌沉。  不像他,脱衣服都这么……慢吞吞的。  动作轻缓得仿佛能让人听见指尖划过丝锦的声音。  “皇后?”

楚凌沉的声音传来。  颜鸢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捧着人家的衣服已经站了很久,顿时尴尬到了,连忙把衣上挂在了衣架上。就在她松手的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一桩早就被她抛之脑后的事情:  她的身上有伤。  还不止一处。  那些伤疤一看就不是寻常摔摔碰碰就能弄出来的,尤其是左肩上的那处口子,几乎贯穿她的肩膀,要如何解释才能让人信服,这是一个侯府千金能有的伤?  ……怎么办?  颜鸢在心底忐忑,不知不觉脊背上也出了一阵冷汗。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大约是楚凌沉褪下中衣的声音。  颜鸢不敢回头,像是木头一般站在衣架前。  过了一会儿,楚凌沉的慢条斯理的声音就从她的身后响起:“皇后是打算今夜把自己也挂在衣架上么?”

颜鸢:“……”  冷汗濡湿了身体,意识也渐渐清醒。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衣服未必需要脱,烛下未必看得清,楚凌沉今日舟车劳顿,也未必……就真有那个想法。  大不了届时再想想别的办法吓退他,让他对她彻底失去兴趣,一劳永逸更好。  颜鸢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情绪也迅速冷静了下来。  她鼓足了勇气转过身去,原以为会看见衣衫不整的楚凌沉,结果却发现他并没有褪去最后一件中衣,在烛下摊开了笔墨纸砚,以及不知道从何时何地何人送进来的文书。  烛火昏暗,楚凌沉俯首在案前,身上的红衣如同鲜血,衬得他露出皮肤越发苍白。  他提笔书写了片刻,抬头淡道:“怎么,皇后不愿意为孤侍奉笔墨?”

颜鸢愣愣的:“……笔墨?”

楚凌沉道:“磨墨,挑烛。”

他看着颜鸢目光幽幽,连声音都拖长缓慢了几分:“不然皇后以为是什么?”

颜鸢:“……”  以为是你大爷。  ……  颜鸢的心渐渐落回肚子里,一边磨墨一边磨牙。  楚凌沉就是故意的。  颜鸢十分确定,一定是刚才被她不小心设计了一下,破坏了他和宋莞尔浓情蜜意的机会,所以他怀恨在心,处心积虑设下陷阱,让她难堪。  他从来都是这样,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嘴毒心黑,举凡自己有半点不痛快,就不会让别人有痛快的机会。  这么多年了,还真是没有一丁点长进。  唯一无解的是……  颜鸢看着楚凌沉耳后那一节白皙的脖颈,视线顺着它下滑到他的肩膀,眉心皱了起来:  山中要比宫中冷不少,若是脱衣是为了引诱她入局,那为何现在已经达到了羞辱的目的,他却还是没有穿上衣服呢?  明明,耳朵都已经冻红了。  不只是耳朵,他执笔的手指原本就嶙峋苍白,此刻已经冻出了一点点青色。  可他依然神色不惊,仿佛是感觉不到寒冷一般。  莫非是看文书太过入神么?  颜鸢一朝被蛇咬,最见不得别人受冻。  她想了想,又把衣架上的披风取了下来,走到他的身后想要给他盖一盖。毕竟要是没是死在刺客手上,却死于风寒就太倒霉了。  可手里的披风还没有触碰到楚凌沉的肩膀,就被他伸手挡了开去。  “不需要。”

楚凌沉淡道。  “……”  行吧,不强求。  颜鸢又把衣服挂到了衣架上。  就在她即将折返的一瞬间,她听见了帐篷顶上传来一丝细微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利刃割开了丝帛。  那声音只是一点点,却没有逃过颜鸢的耳朵。  楚凌沉不在她的身侧,她可能会选择直接拉弓射箭,把屋顶上的东西射下来。  但今时不同往日。  至少现在绝对不可以。  颜鸢回过头看着楚凌沉侧颜。  她不能直接动手,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有所感知,她需要尽可能地在守在他的身边,做一朵忠君爱国的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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