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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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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梦之城白天极为闷热,但城内的植物借此机会生长、繁衍。到处都是常绿的阔叶林,调节着城市的空气质量与湿度。行熙躺在宽大的玻璃窗户前的床上,刻意的话能听到室内设备运行带来的嗡嗡声。行熙把被子罩在头上,将毛茸茸的耳朵压在被子里隔绝外界的声音。行熙陷入了一种无力的迷茫,从他了解的事情来看,没有一个直接的证据能证明具体的某个人需要对发生的事情负责。不论是被关起来的太阳还是他所怀疑的乌木寻,就算是太阳目前被调查,那也只是权利的互相倾轧罢了,最终也不会真正的对这个世界有任何影响。行熙今日休息,他却没有一丝干劲,只躺在床上不想动弹。床边的闹钟连接着的通讯滴滴答答响个不停,等到了第三个,行熙才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按响接听。“谁?”

行熙懒洋洋的问对面。对面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你是行熙么?”

对面变声器的语调极为明显,行熙听的出来,但他并没有拆穿的爱好于是沉默的继续听了下去。“是,怎么了,你是什么人?”

“你认识李愿景么?”

行熙开始思考要不要回答他这个问题,对方上来就问这个问题很可疑。行熙重复“问别人问题之前是不是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是谁。”

对方没有延迟告诉他“如果你认识他,那么我告诉你李愿景已经死了。……”他报出一个地址说李愿景的尸体就被收在那个地方。“什么?你说什么,你说清楚……”行熙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对方却不等他追问就挂断了电话。行熙从床上跳起来,扯过背包就连忙出了门。李愿景怎么会死,他就算逃出去了在智人社会中最多也就是被抓起来关押,这不可能……知道他和李愿景是朋友的人也不多,和这个消息无关的人是编不出来的。这是一个边远地区的停尸房,是处理智人遗体的地方。行熙看到李愿景的尸体的时候,他身上粘着落叶水草,而额头上蜿蜒的头发干燥的贴着皮肤。行熙见到他就生气全无的样子才真正的相信李愿景已经死了,他已经泛紫微微僵硬的肢体比什么语言都有冲击力与说服力。从李愿景逃出了医院之后到现在不过半个月,再见他居然就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了。行熙想要带走李愿景的尸体,但是哪里的工作人员拒绝了他。“按规定尸体不许私人处理,有什么样的理由都是不行的。”

行熙得知李愿景是从水里被打捞上来的,身上还残留着一片片的浮萍,行熙忍着伤心细细的检查李愿景身上的痕迹,行熙查看了李愿景的口腔发现十分干净,这排除了溺水的因素。腿脚处有多道擦伤,但是这些都不是致命伤。行熙摸到了他的脑后,枕部有一块凹陷下去的骨头,颅骨破裂碎片刺入脑部,破坏了大脑。这是李愿景的死因,而自己摔倒是不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口,就算是从悬崖上摔落击碎头骨枕部的概率也是极小的。行熙试图将李愿景身体上的伤痕记清楚,安静的停尸房几乎不会有什么人过来,他侧面的的走廊没有声音却晃过一个人影。行熙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一个人影,小小的一团也像是什么动物快速运动的重影。行熙快步跳到门口,走廊上却空无一人,只有尽头处飘飘扬扬的一小块窗帘随着风飘荡。行熙内心凄凉,他为数不多的遇到几个可以当成朋友的人,少有的可以相信的人。他在这世界上本就极为孤独,现在这个同患难的人类朋友也失去了。行熙偷偷拍下几张照片,他问了那边的工作人员只知道李愿景的尸体是一个湖边发现的。显然工作人员也发现了李愿景身体上的伤痕有奇怪的地方,但是他们并没有理由或是责任去调查一个人类的死因。行熙放下了手里所有能做的事情,他现在心里满是愤怒,只想知道李愿景失踪的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去到了李愿景的尸体被捞起来的水边,取了湖水的样本。湖边似乎鲜有人来,而且前天下过小雨很难发现什么能留存下来的线索。行熙只能从给他拨打的那通电话找起,那通电话告诉他李愿景死亡,且如今尸体在什么地方。李愿景惹到了什么人?对方又为什么要直接通知他,暴露自己的信息,让它没有追查方向,或是认为李愿景是意外死亡的不是更加简单的做法么?他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和李愿景有什么仇怨?行熙现在只能保持理智与冷静,压制自己的情感才能找出谁是凶手。他知道那个人的目的一定是告诉自己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他想自己会做什么事情,会疯狂的找凶手。那这通电话就是给他为数不多的线索,还有李愿景的尸体出现的位置是一个湖。这个湖面积不小,是全球淡水湖中比较大的一个,这样面积的湖泊想要遗弃一具尸体不被人发现是极为容易的,但是显然李愿景的尸体就是被故意丢弃在那个地方的。对方在指着他的鼻子挑衅,我杀了你重要的人,我还告诉你尸体所在。但……你能找到我么?你能做什么呢?行熙从李愿景逃走那天的录像开始看起,那场火灾他原先觉得是针对七月的,但是他现在也没有那么确定了。李愿景为什么要在那个时间点逃走,要说他是无法面对智人,行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那场火灾是为了让李愿景逃走设下的呢?而且甚至可能是一石二鸟的计划,目标是李愿景与七月?这是什么样的执棋之人,他将行熙也算进去了,行熙要是留在李愿景房间,李愿景不会逃走。他去七月那边查看李愿景就被对方吞掉,真的是聪明的手法。行熙冷笑着,他也只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无论他怎么选对方都不会走空,甚至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行熙引以为傲的智商如今被对方踩在脚下,他甚至不知道究竟是谁牵引着他做出选择。愤怒充斥着他的内心,棋子又怎么样?执棋之人算起来也在这棋盘上,吃掉棋子的时候也暴露了自己罢了,既然这么有底气生杀予夺,那就别害怕被拖进这局棋里。行熙从李愿景尸体沾到的生物样本(树叶、草等植物)样本中找到了一种不属于那片湖水的植物,一种非湖水那片地方有的针叶。他将李愿景经过的一片位置找了出来,这里离那片湖水足有几十上百公里,行熙更加肯定了李愿景是有人诱哄才逃跑的,这个地方的植被特征和湖水那边完全不同。李愿景如果没有其他人接应他连城市都走不出,更别说来这种山区郊野了。那通电话的时机选的也很好,李愿景死亡时间不超过36小时,他们十分着急的想要行熙知道李愿景死亡了。目的呢?事情的真相往往是在事情之外的,复杂问题的答案也往往不在问题本身。行熙突然意识到了对方处心积虑的想让他办的事情是什么了,他们想要行熙来调查李愿景的死因,全心全意的调查。如果当时死亡的是七月呢?七月哪里肯定藏着什么秘密,七月如果死在那场火灾之中,他们的目标也能够达成。行熙思考自己这边到底有什么线索是真正威胁到对方,才逼着他们走了这么一步“好”棋。王在苏醒之后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乌木寻也不想在这个灭绝人类的节骨眼上节外生枝,他并不希望王已经苏醒的事情被人知道。乌木寻本来来去不定 ,但是从太阳被关起来之后萧萧就开始对乌木寻格外关注,他发现了乌木寻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要抛下自己的执念去一座孤岛的行为总不能解释为旅游吧!这一定是一件对于乌木寻极为重要的事情,萧萧原先觉得肯定是什么秘密实验,他在最近的调查中也发现了暗中有人在动着什么手脚。结合乌木寻在科研中的地位,不难怀疑他是不是这场实验的主人。孤岛上的东西要么是实验成功了,或是遇到什么大的变故。萧萧急切的想要调查清楚乌木寻背后究竟在搞什么鬼,萧萧依仗自己高等级的分化以及训练出的强悍的身体素质偷偷潜入那座防备森严且难以接近的孤岛之后,却遇到了震惊到极致的发现—乌木寻居然克隆了王。他想干什么?萧萧看到那张帝国人民都无比熟悉的面孔的时候,惊讶的都说不出话来。乌木寻他做了什么?或是他想做什么,克隆一个个体在法律上是绝不允许的,这是一种严重的亵渎。亵渎法律、亵渎人性、亵渎生命,萧萧甚至都不敢相信乌木寻居然会克隆他们的王。想要叛国么,或是想要获得这个帝国至高无上的权利?他知道自己知道的东西的分量,内心无比煎熬。惨白的身躯贴在孤岛悬崖的岩壁上,由着一股一股的水汽打在他脸上。萧萧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离这里最近的岸边的,他的神经都是恍惚的。他的体能耗尽,他在脑中回忆自己所见的事情。他亲眼看着王撑着锻炼走路,看着自己幼时听到的那个帝国的缔造者,已经死亡的领导者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萧萧并不知道乌木寻的计划,他只知道这个假“王”的出现将要引起社会的剧烈反应。他虽说是士官团的团长,但是这个位置和太阳的关系导致它除了行政级别高之外,其实无法实际造成大的影响。萧萧此时想到了太阳,他无路可去。知道了如此大的一场阴谋根本无人可以告知,谁又是值得信赖的呢?只有太阳了。太阳身负众多疑点现被拘禁显然帮不上什么忙,萧萧还是想办法和他见了一面。萧萧在看望他的时候向他隐晦的提及了一幅关于王的画,而他给太阳看的版本与原画有些差异。那幅画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是上面被他修改了几处细节,权杖上面的花纹改成了那座孤岛的坐标。太阳出身士官,他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改变,萧萧见他盯着那块地方看就知道太阳已经接收到了自己隐藏的信息。他把自己想告诉太阳的假的王的事情,孤岛的位置坐标以及乌木寻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当太阳看懂了萧萧的信息之后“这是真的么?”

别人会当作这句话是在问画作真伪,但是两人都知道太阳问的显然是信息是否准确。这件事是萧萧亲眼所见,于是他笃定的说“是的,我确定。”

太阳了然了,他知道萧萧误会王是乌木寻克隆的,可是他现在没办法解释其实是他与乌木寻共同把王安置在那座孤岛的。太阳可恨自己现在被限制了自由行动,无法即可见到自己视死效忠的领袖。他已经等了太久,但又有着和乌木寻一样的担忧,王要是知道人类现在的处境他会不会对自己极为失望。太阳只得寄希望于萧萧听懂了他的指示“保密,不要做任何行动。”

萧萧接收到太阳的回答极为不解,他还是以为乌木寻克隆了一个假的王,想要颠覆国家。他原以为将这件事情告诉太阳之后他会有什么解决办法,但是太阳却只是告诉他不要进行任何行动。太阳很快就被调查释放了,他还惊讶于为何此前极为冗余的调查程序现在怎么快就能澄清他的嫌疑,却在部下一脸担忧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不对劲。太阳这才知道萧萧在与他见面之后就被抓了,具体是因为什么目前还算是机密。部下说完便担忧的看着太阳,太阳只是沉沉的“嗯”了一声。太阳现在也有机会去那座孤岛了,为他的王献上迟来的迎接。但是太阳却没有预想中的开心,他甚至有种明显的焦虑感。当见到王的那一刹那太阳似乎找回了自己的生命的意义,他的领袖如今依旧欣慰的看着他笑笑。王现在还是没能站的起来,太阳一直记挂着他身上的伤势是不是还在疼痛,但是却没什么问的勇气。萧萧的被捕、内部处理进行的极快,最后判处他监禁半年,剥夺职位终身。一时风头无两的士官团团长如今垮台,山海作为主要负责人也一直跟进着事情的进展。他们此前有过不少合作,而现在他们的位置依旧不再一致了,萧萧经过近三月的拘禁现在看到以前的同僚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山海看着曾经在军部最有天赋的这个人,山海虽然高他好几届,但也不得不将他视为对手。萧萧的分化天赋很高,服从度也很优秀,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士官团里面最优秀的存在。作为隐形的对手,山海自然知道萧萧的梦想与报复,天赋异禀的年轻人谁不想建功立业,在军部为帝国安全奉献自己的力量。现在看他不以为意的样子,山海只觉得当时看错了人。萧萧察觉到山海一直看着他的眼神,他甚至可以猜得到对方在想什么。但是他现在真的没有那么在意这件事了,虽说他这次是因为想帮自己偶像—太阳一把,但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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