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城兵马司乱哄哄的,人马都派出去了。 南城与西城到处都有走水,火光漫天,叫得上名的都是那几个大家族,宅子都烧空了好几座。 这已经很明显了,这是京城某些势力的乱斗,这是狗急了跳墙了开始用绝户的招数了。 “真是一群野狗,整日不得消停。”
某司吏抱怨道,“指挥使大人还在被窝里戳娘们,我们这些苦命的人倒是奔波不停。”
“这......大人,我们现在还要过去吗?听说巡城御史郭大人已经到了。”
某小卒忐忑问道。 “过去也挨骂,别去寻晦气了。司吏撇了撇嘴说道,“找个最近的走水点,过去帮忙吧。”
京城西城,华亭秦府。 听着外头的吵闹声,秦府上下的人都出来看了,顿时灯火都点了起来。 外头打探消息的小厮回来了,跪在地上禀报所见所闻。 “虚惊一场。”
秦有和说道,“都回去歇着吧,别惊扰了老太爷。”
说着,总感觉少了人,忽的一看大哥秦有民不见了。 “大老爷呢?”
“回四老爷的话,大老爷外出谈事去了,说是明天回来。”
一个大房的小厮连忙从人群中闪身出来说道。 “谈事去了?”
四老爷秦有和冷笑道,“半夜和谁谈事?”
说完,秦有和便止住了话头,有些话在下人面前不能说。一拂袖,秦有和脸上带着嘲弄的笑,就这样走了。 等回到了自家院子前,秦有和愤愤转身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秦善风说道。 “大房没什么出息,我看你大伯迟早得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事涉自家大伯,秦善风也不敢多说话。 自从上次被祖父训斥禁足之后,多数趁着祖父没发现他还是能出去溜达的,秦府上下也没有人会告密。 “不过这样也好,大房迟早会将自己玩垮。”
秦有和背着双手自言自语道,“如今只有你一人有希望读书中举。”
“将来等你中举,我们四房也就能名正言顺的将大房比下去。”
“父亲,那秦墨也是二房的。”
秦善风小声提醒道。 “别跟我提那畜生!”
秦有和脸阴沉了下来,“二房?二房早就没了,你看看你祖父对二房的态度。”
“你二伯伯当年差点将你祖父气死,差点就断绝了关系。”
“后来呢?”
秦善风追问道。 “后来?”
秦有和冷笑,“后来你二伯中了举人中了进士做了大官,回头要砸了我们的饭碗。”
“可那秦墨仍旧是秦家的人,还是二房的,将来仍旧有权继承秦家的家业。”
秦善风担忧道,“他还是个举人。”
“万一他走了运中了进士,咱们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秦家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
秦有和说道,“管他是举人还是进士,若是他想沾染秦家的东西,就得被我们拿乔。”
“不管他将来会不会回来,他都休想从秦家拿走一个铜板。”
“可是父亲,他背后的那些人。”
秦善风欲言又止。 “无妨,王家风光不了多久了。”
秦有和说道,“你大伯已经联络了多方家族,很快就会将王家扳倒。”
夜色浓重,南城醉仙楼不远处的一处巷子深处。 秦墨冷冷的盯着喝得伶仃大醉的秦有民,转头朝沈三说道。 “弄醒他。”
“是。”
沈三得令,麻利的掏出水葫芦,捏起秦有民的头便往鼻子处浇水。 “啊啊!!”
窒息感让秦有民猛地醒了过来,睁眼一看,人却懵了。 美人香软的床不见了,眼前是一片黑暗,缓了一会,才发现这是一处幽深的小巷。 黑暗中站着几个人,为首那人冷冷的盯着自己,半天吐出一句话。 “大伯,又见面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自己又是怎么被......一阵惊恐的感觉爬上了秦有民的心头,顿时让他忍不住想要大声呼救。 “救!......” 命字还么喊出来,沈三眼疾手快直接将一块破布熟练的塞进了秦有民的嘴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秦有民胖胖的身体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呜呜呜!!!”
秦有民还在拼命挣扎。 秦墨蹲下身,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那个便宜大伯说道。 “如果我是你,就会乖乖的闭上嘴。”
“因为你的腿马上就要断了,留着点力气,否则等会就要喊不出来了。”
“呜呜!”
秦有民闻言顿时酒也醒了,整个人都急了。 微微皱了皱眉,秦墨拔掉了秦有民嘴上的烂布。 “你!!我是你大伯,你怎么敢对我动手!”
秦有民愤怒说道,“你就不怕我让人除了你的籍,去官府告你个殴打亲长!”
除籍这两个字,秦墨早就听烦了。他们要是真能轻易除了自己的籍,恐怕早就这样做了。 无非是忌惮着自己,不敢轻易下手罢了。 “我没有招惹你们,为什么你们非要揪着我不放呢?”
秦墨盯着秦有民问道,“我哪里得罪过你们吗?”
“你目无尊长,眼里从来就秦家!”
秦有民瞪着秦墨说道,“你倒还冤屈上了,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秦墨没有理会秦有民,继续说道。 “我没受过你们的恩,也没用过你们的钱,甚至你们不来南京城,我都几乎要忘记了华亭秦家。”
“真不知道你们华亭秦家有什么了不起的?一来就要把我带回去像狗一样圈养着?”
“我们不是亲人吗?流着一样的血,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让你们这么恨我?”
“大伯。”
秦墨的话说的很慢,很轻,很小声。可愤怒却抑制不住的在小巷里流淌,缓缓的积蓄着。 “哪里没受过恩?你父亲当年吃的用的不都是秦家的?自然你吃的用的都是秦家的!”
“若不是你无端端败坏秦家的名声,老爷子也不会让我们带你回去。”
秦有民移开了目光不敢去看秦墨。 “再说,这也是老爷子的意思。”
“你说的对。”
秦墨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秦有民,“华亭秦家,和你们比起来,我自然什么都不是。”
“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我的会试动心思。”
秦墨声音逐渐变冷,“那是我活着的唯一希望。”
“我只是想活着,为什么这么难?”
“你想就这样好好的回家吗?休想!大伯。”
大伯两个字被秦墨咬得很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秦墨的脸被黑暗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