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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红星农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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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爸在江城找到了工作。这是一家小厂,袁爸并不满意。可是为了回城,只好认了。祖屋被收为公有,如今被两户人家住着。袁爷爷死于异乡,房契不见踪影。袁爸只能找左邻右舍证明,想法赎回祖屋。待袁爸终于将祖屋赎回时,晓月已上二年级下了。袁妈的工作调换不顺利,没有找到接收单位。这样袁妈的户口不能转到江城,晓莉姐妹俩也回不了城。袁爸袁妈的唇角都起了泡。说实话,呆在红星农场挺舒适的。若不是为了好的教育资源,袁爸并不想回城。五月底收棉花,晓月跟着晓莉去采棉花。拉着花杆,轻轻一扯,一团雪白的棉花便出来了,攒一把放入背篓中,一会儿便盖住了篓底。晓月摘得起劲,不时从棉杆根部找到几个灯笼果,放在嘴里一咬,浆汁爆射,酸酸甜甜很好吃。她玩得开心,腿上多了好几道划痕也没在意。玩时开心,回家就不爽了。右腿膝盖侧弯处长了个小包,一开始没在意,以为是蚊虫叮咬,涂点药就没事了。谁知那包越长越大,两三天便长到酒盏大小了。去了医院,小手术后包扎起来。问题倒不大,只是部位不好,半个月不能行走。袁妈有些发愁,呆在家没人照顾不放心还耽误学习,可学校离家得步行二十分钟,袁妈的腰又受过伤不能承重。晓莉站了出来,“我来背她上学。”

袁妈抹泪:“要你爸何用?关键时总不在。”

中午,晓月看着窗外大雨发呆,肚子好饿呀。“晓月,等急了吧。快吃饭。”

晓莉一瘸一拐的走进来,放下饭盒。“姐,你怎么了?”

晓月蹭的站起来,疼得吡牙。晓莉急忙上前扶住,伸出的双手掌心都有擦痕,还渗着血丝。“我没事。”

晓莉咧嘴笑。晓月哭了,“怎么没事?手破了,衣服又湿又脏,走路还一瘸一拐。你肯定摔伤了。”

“我就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儿。”

晓莉抬手准备给晓月擦眼泪,看看手又收了回去。“小哭包,快别哭了。饭都冷了,快吃!”

“好,我吃。姐,你快清理一下伤囗。”

晓月哽咽着从书桌里取出一个小小医药包,递给晓莉。晓月食不吃味,眼睛盯着晓莉。晓莉卷起裤腿,膝盖处一大片於青,好在没有破皮。放下裤腿,打开医药包,给双手涂上紫药水。“姐,你用纱布把手包一下,以免感染。”

晓月提醒道。“我这没事,上个药消下毒就行了。来,把腿伸过来,我给你换药。”

纱布不多,膝盖处缠上两圈便没了。放学了。晓莉来接晓月放学,晓月不肯趴在晓月背上,坚持自己走,二人相持不下。“多大点事儿。晓月,我来背你。”

阿强大步走了过来,背过身蹲下。晓月趴在阿强背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谢谢你,强哥。”

“你这小丫头,有事喊强哥,没事就阿强。走喽!”

阿强站起身,少年的背有些瘦弱,晓月却感觉温暖踏实。阿强从此成了强哥。经高人指点,袁妈以身体受伤为由办了病退返回江城,自己在堂屋开了个理发室。晓莉姐妹俩因户口尚未迁回江城,无法回城上学,只好暂时寄住在姨妈家。姨妈人很好,待人真心。晓月因从小体弱多病,姨妈更偏疼她一些,每天一个水煮蛋。只大一岁的小表哥有些吃味,偷偷瞪晓月,晓月对他做鬼脸。晚上,晓月躺在床上偷偷哭泣,晓莉睡着了不知道,倒把睡在小床上的表姐惊醒了。姣姣表姐起来,将晓月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姨妈家很好,然而晓月还是想念妈妈。袁妈在的时候不觉得,如今分开却是特别思念。晓莉适应得倒很快,她跟着表哥表姐玩得很开心。电影院放映电影《画皮》,大人小孩都跑去看。姨妈说晓月与小表哥太小留在家里,小表哥不肯硬是跟去了,电影院过道围墙上都挤满了人。晚上晓月趴在桌前,嘟着嘴很是无聊,姨妈坐在一旁纳着鞋底。“那个电影里有鬼,很吓人的。小孩子看了不好。以后有电影再带你去看。”

姨妈安慰着。晓月打了个哆嗦,她最怕鬼了。可是还是想看呀。踏着月色,人们三三两两回来了。小表哥兴奋的跑进来,“太好看了。可惜你们没看。”

“你不怕啊?小心晚上做噩梦。”

姨妈不让小表哥多说,免得晓月难过。“我是男子汉,才不怕了。”

小表哥挺直腰杆,拍拍胸,斜睨了晓月一眼。晚上晓月被淅淅索索的动静惊醒,却原来是小表哥推门进来。“半夜三更,你不睡觉跑过来干嘛?”

姣姣表姐也醒了,小声问。“姐,我害怕不敢一个人睡,一闭眼就是鬼挖心。”

小表哥现在很怂,男子汉的气概跑没了影。“来,我抱着你睡。”

表姐轻笑一声,掀开被子。晓月捂着嘴偷笑,心里一下子舒坦了:幸好听姨妈的话,没去看。第二天一早,大伙儿都晚起了,一个个没精打釆的,只有晓莉精神抖擞。早饭是稀饭馒头,晓月吃一囗便看一下小表哥。“不准看!再看我揍你。”

小表哥瞪着晓月。“怎么说话呢?哪有个哥哥样?”

姨妈轻轻拍了下小表哥。“姨妈,小表哥昨晚怕鬼,半夜钻进表姐怀里。羞羞脸。”

晓月挑衅的看看小表哥,拌了个鬼脸。哼,谁怕你。“袁晓月!我再也不和你玩了。”

小表哥气坏了,小肚子一鼓一鼓的,象只青蛙。众人轻笑。“什么时侯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晓莉一脸懵。快过年了,农场很是热闹。池塘里放水捉鱼,大人们都穿上高筒雨靴下去捕鱼。许多半大的孩子们也下去凑热闹,晓莉当然不会错过。晓月拎着水桶站在塘边帮忙。塘中大鱼交公,小鱼放回去做种。如今这年头,鳖呀,螃蟹之类没人吃,不值钱,捉住了归自家。晓莉便专摸这类,河蚌乌龟泥鳅,一个个又肥又大。晓月往返于住宅与池塘,做一名快乐的搬运工。天井里一大一小两个脚盆,慢慢的装满了这些河鲜。盘子大的乌龟,碗囗大的螃蟹,在盆中爬来爬去。晓月数了数,单单乌龟就有近十只!“这乌龟怎么吃啊?壳这么硬,怎么弄?”

姨妈看着发愁,姨父与表哥分鱼去了,家里只剩下老弱。一大家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我来。”

晓莉提着一把斧头,气势如洪。只见她拎出一只乌龟放在地上,乌龟也不跑,缩在壳里一动不动。晓莉双手高高举斧,又迅速落下,斧背落在乌龟壳上。壳裂开了,中间一块塌了下去。“晓莉姐真牛!”

小表哥竖起大拇指。这只乌龟味道如何,晓月已不记得,她的脑海中只留下了晓莉抡大斧的光辉形象。第二天,农场熬麦芽糖,到处弥漫着甜甜的麦芽香。晓月跟在小表哥身后,在大锅附近玩耍。大火烧煮搅动,锅里慢慢浓稠,呈现焦糖色。搅糖的大叔笑着拿了几根细棍,在锅里挑了几下,每根棍头便裹了一团浅棕色糖泥。孩子们欢呼着跑过来,接过细棍。晓月小心翼翼的接过一支,学着其他孩子的动作,拉伸着糖泥。浅棕色慢慢退去,呈现奶白色。晓月浅浅舔了一囗,好甜。服务社清点,发现了一件红色衬衣落在柜台缝里。如今是冬天,没人愿意花布票去买单衣。服务社决定降价处理,不要布票。姨妈感觉便宜便买了回去,放到衣柜里。天暗了下来,呼呼的北风中夹杂着雪粒。一家人围坐在厨房里烤火,炉子里有红薯的甜香。“姣姣呢?”

姨妈扫视一圈,没看见表姐。“红薯快熟了,去喊她来吃。”

小表哥起身找了一圈。“妈,没看见姐。”

“这么冷的天,野哪去了?”

姨妈嘟囔了句。晓月起身,打开了大门。北风倒灌,真冷啊。晓月缩起脖子朝外看去。门外飘起了鹅毛大雪,地面已铺上浅浅一层。晓月笼着袖子走出门,向外看去,只见右手边不远处有团红色的身影在奔跑跳跃着,象只精灵。雪太大,看不清是谁。小表哥咦了一声,跑上前去惊呼,“姐,你怎么穿这么少?”

姨妈闻讯赶了过来,“快进去,别冻病了。”

“我不冷。”

表姐嘻嘻笑着跑进屋,脸颊红扑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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