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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草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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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早啊,额……周先生?”

当在神语者总部失眠了一夜、早早便起床的周期羽来到活动室时,正在此处进行着晨练的顾晓羽微笑着向他打了声招呼。“啊……早啊,顾……啊!抱歉抱歉!失礼了!”

听到顾晓羽声音的周期羽心中一惊,转身正欲回应,却一眼看见了穿着清凉、香汗淋漓的顾晓羽。一向本分老实的周期羽连忙捂住眼睛,弯下腰来连连道歉。“噗嗤~周先生,没想到您居然这么……抱歉,是我失礼了!呵呵呵……”看着眼前忙不迭道歉的周期羽,忍俊不禁的顾晓羽极力控制着自己内心喷薄欲出的笑意。“没关系的——我只是没想到,按照从业年龄来看,在商场之中您也是前辈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害羞呢……”活动室之中,晨练完毕的顾晓羽重新穿好衣服,给一旁坐着、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周期羽倒了杯水,坐在他的身边。“谢谢,”周期羽喝了口水,脸上的阴霾丝毫没有消散,“这几天一直没有睡好,精神有些顶不住了,让你见笑了。”

“哦,原来是由于被关在这里的原因么?”

顾晓羽环顾四周,有些恍然大悟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顾小姐,”周期羽忽然问道,“自从被迫来到这里后,你……好像一点都没有不适应的感觉……难道,你对这里很熟悉?”

“噗嗤,周先生,”听到周期羽有些失心的提问,顾晓羽不禁嫣然一笑,“您真应该看看,来到这里的四位之中,似乎也只有您紧张得不行啊!”

“是吗?唉……”听到顾晓羽的话语,心中一惊的周期羽想了想,有些惭愧地挠了挠头。“嘿嘿,其实也可以理解啦,”顾晓羽倒是安慰周期羽道,“秦惜羽小姐不用说,人家本来就是那位首长后面的人;许飞羽先生……年轻人嘛,一腔热血,完全没见识过生活的重压呢!我呢,在这行虽然干的时间没有您长,但毕竟常年走南闯北的,见识过的危机也有过不少——尤其是在这个该死的世道,说白了,这年头,只要不是闷在办公室里的工作,都是随时都会掉脑袋的活计。”

“没想到顾小姐如此年轻,见识竟然如此之广,”周期羽叹了口气,不禁感叹道,“看来一直甘于局限于武城之中的我,一来到外面的世界,遇上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如此的不成熟啊……”“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顾晓羽自顾自地喝了口水,微笑着说道,“毕竟,在我们四人之中,只有您有妻儿家小需要照顾呀!”

“……你说的对。”

提及自己远在武城、尚对自己的情况毫不知情的妻子与儿子,周期羽的眼眸之中充满了温柔与无奈,“几天之前看见许飞羽那无所畏惧的样子,我就想起年轻时还在部队中的我,面对行凶的暴徒时,同样是天不怕地不怕,脑袋掉了碗大疤——也是直到有了阿冉和小光后,当初不畏死亡的勇气不断消逝,我也终究成了个……生活的懦夫。”

“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顾晓羽突然起身,慵懒地伸了伸腰,“能与自己的所爱相守一生,在如今这个世道过上平凡而稳定的日子,这已经是多少人可遇不可求的生活了啊。”

“……”对于顾晓羽的说法,尽管周期羽保持了沉默,但他的脸上满是赞同。“唉,这么说着,我突然也想就此退休,带着现在赚的钱过上安安稳稳、无忧无虑的生活啊——”顾晓羽感叹道,“可惜,虽然我还没有成家,但毕竟身后还有一群跟着我吃饭的团队。这可恶的世道,不能说扔下他们就扔下他们啊!”

“没想到在商界做到这个地步,顾小姐你还如此……有人情味。”

周期羽刚想赞誉顾晓羽的责任心,却猛然觉得自己的夸赞似乎有些阴阳怪气,不由得马上收住了话锋。“呵呵,周先生可别忘了,‘商人重利轻别离’——现在的我还能吃一口青春饭,若是不能趁现在笼络些人心,等我退居幕后,又怎能全身而退呢?”

顾晓羽神秘地一笑,颇有些苍凉的感觉。“啊……原来如此。”

周期羽也不禁跟着叹了口气——他当然也很清楚顾晓羽的想法。“好啦好啦,还是放眼当下吧。”

顾晓羽话锋一转,拍了拍周期羽的肩,“幸亏这次行动地点是在望海大厦的拍卖场——我可是那里的常客了。”

“唉,说来惭愧,走南闯北二十余年,我居然不曾去过尚城。”

由于企业的大部分贸易都集中于Z国北方与Z国以北的远东地区,周期羽并不熟悉尚城,更不用提望海大厦。“所以嘛,”顾晓羽向他轻轻一笑,“为了到时候混入拍卖会不掉链子,这些日子我可得对您好好培训一番啦,周先生!”

“那,还请多指教,顾小姐。”

看着顾晓羽的嫣然一笑,周期羽的心结不知为何仿佛瞬间被打开了一般,也向她露出了久违的真心笑容。【14:00】“卧姿500米移动目标射击训练结束,古离97.7环,秦惜羽99.3环。”

当一旁与其一同进行恢复射击训练的古离看到秦惜羽的首轮射击成绩时,眼神之中充满了不服气——面对这位对她而言横空出世的“师姐”,对于安承陵“协助秦惜羽完成恢复训练”的指令,一向以勤奋刻苦著称的古离显然不能接受荒废练习已久的秦惜羽居然能够压她一头。“呵~”完成首轮的训练,秦惜羽的神情没有丝毫的起伏,只是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轻舒了口气,重又带上了在HG大学执教时掩盖身份所用的眼镜,回头便正对上了古离的目光。“嗯?怎么了?不服气?”

看着古离气恼得有些可爱的神情,回忆起过去纯真无邪的训练时代的秦惜羽冰冷的声音中夹杂了一丝开玩笑式的撩拨。“……哼!”

沉默了片刻,被看透小心思的古离赌气地哼了一声。“不服气的话,”古离赌气得有些可爱的表情勾引起了秦惜羽久违的兴趣,她想给这个看起来尚且年轻无知的师妹上一课,“我在格斗训练室等你。”

“比就比!”

胜负欲完全被激发的古离一口答应了,紧紧跟随着秦惜羽前往了格斗训练室——并不擅长近身格斗的她完全没有考虑过,在这一方面,她与这位横空出世的师姐之间的差距究竟大到了何种程度。“哎呀——”“啊——疼疼疼——”“师姐别打了——认输!我认输!呜呜呜……”果然,战斗打响还没有经过十分钟,被秦惜羽按在地上“蹂躏”、根本挣扎不了的古离便失去了先前“一往无前”的锐气,只能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地求饶。“这就不行了?”

显然,保留了许多实力的秦惜羽按着身下已经放弃挣扎的古离,语气之中充满了挑衅。“起来吧——老师对你还是很重视的,要是被我弄伤了你,他心里可不会好受。”

想起安承陵拜托她“带带后辈”的请求,秦惜羽轻叹一声,松开了按住古离的手。“是我高估老师了,”单方面碾压式的训练过后,秦惜羽给看起来依旧心有余悸的古离倒了杯水,“看来,如今的他,已经不需要你去做搏命的活儿了。”

“师姐……师父他……似乎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他在安全局里工作时的经历……”话至此处,好奇地古离试图从秦惜羽口中得知一些关于安承陵的往事。“……你没必要知道,”听出古离的弦外之音的秦惜羽一口回绝了她尚未说出口的请求,“那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经历。,作为维护国家暗处安全的安全局一直在和隐匿于阴影之中不为人知的恶势力打交道——算是‘屠龙的勇士终成恶龙’吧,‘黑户潮’过后,安全局内部变得越发的冰冷与黑暗,那样的环境之中,已经没有正常人存在了。”

“……是这样啊……”古离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秦惜羽话语中散发出来的忧伤,渐渐理解了为什么安承陵不愿提及自己的往事。“相比之下,‘神语者’的内部要好得多——至少,你们有充分的理由逃避这个有如病毒源头一般腐烂的此世。”

秦惜羽继续说道,“说实话,听说老师安全转入‘神语者’工作时,我还是很为他高兴的。”

“和那群虚无缥缈又听起来无比强大的家伙们打交道,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古离不禁后仰着说道,“这次的委托就是我们神语者的一个监控对象给出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货真价实的,神。”

“哦?感觉如何?”

秦惜羽挑了挑眉毛,向古离询问道。“……不知道。”

思索了半晌,古离还是摇了摇头。“或许是我太年轻了吧,我根本看不穿他究竟在想什么——尽管他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神秘,太神秘了。”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当时的他,并没有想要用他的力量对我们下手的意思。”

“哦?这么肯定?”

秦惜羽问道。“嗯——我敢肯定,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古离的语气莫名的坚定。“但师父说,每一位神明的力量与脾气都不一样,甚至可能会大相径庭。就目前所知的信息来看,在接下来的行动之中,我们还有可能遇到一位或者两位神明——比我们的委托人还要强大得多。听说有一位脾气很糟糕,要是惹到她,恐怕我们弹指间就会灰飞烟灭……”“对了,师姐,”说到这里,古离忽然想起师父交代给她的任务,话锋一转,向一旁的秦惜羽问道,“你还记得吗?——师父当初找你们过来的时候曾经说,你们四人之中也有一位神明……”“那你大可不必怀疑我,”看着古离上下打量自己的眼神,秦惜羽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回应道,“要是我有神的力量,我们这次行动中的目标根本活不到拍卖会的那一天。”

果然,和师父描述得一模一样呢。看着眼前杀心顿起的秦惜羽,古离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验证了师父排除秦惜羽的看法。“我当然是相信师姐你的啦!但,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参与这么危险的行动,说句心里话,我还是有点害怕的啦……要是能知道那位大神的身份,我也好提前求他在行动中保护好我来着……”“可笑。”

不出古离所料,对于她的发言,秦惜羽报以一声冷笑,“此世的事情,自然交由此世的人处理,什么时候轮到神来干涉?我需要的,是亲手将复仇的子弹打进那帮逃脱了那么多年的罪魁祸首的脑袋,不是靠什么神来对他们施以单方面的制裁。”

“师姐……”看着眼前从未有过如此情绪波动的秦惜羽,古离表面上装作震惊,内心更加确信了师父的推断——秦惜羽,不会是“先驱者”口中的那位神明。“你没有参加过这类危险的行动,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恐惧和紧张——这也是老师安排我陪你训练的原因。”

秦惜羽起身,用严肃的神情注视着古离,“想要在战场上活下来,你最好只想着依靠自己。”

“所以,继续训练,师妹。”

“诶?!!等等师姐,我还没准备——哎呀——”【18:00】“!我去——终于结束了……”在安承陵预先的任务安排之中,作为四人之中唯一的青壮年男性,许飞羽自然是被安排上一线的。考虑到这一次行动的危险程度,作为一线行动人员,虽然安承陵也不能确认许飞羽是否是那个失踪的神明,但本着负责的态度,对于即将上行动一线但毫无基础的许飞羽的训练,身为神语者的总负责人的安承陵亲自上阵,在各方面对其从严要求。噩梦的大幕由此拉开——对于常年写文撰稿的许飞羽来说,虽然心中怀着报效国家的豪情壮志,但如此高强度的训练对于这个大部分时间都宅在宿舍里的宅男而言还是太过恐怖了。面对每一次体能训练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许飞羽,安承陵的心中都是五味杂陈。进入神语者之后,安承陵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曾在安全局行动组失去的人性正在逐渐地恢复,看着眼前这个没有任何基础、甚至不久前与这场危险的行动毫无关联的少年被自己的魔鬼训练折磨得惨烈不堪,说心中毫无波澜自然是不可能的。但经历过真实的战场的安承陵深知,如此危险的行动,若是事先的训练强度不足,到了一线,那就极有可能丧命。更何况,安承陵并没有排除另一种可能——这个小子在扮猪吃老虎。确认神明身份工作仍然在继续,他可不会就此放松警惕。不过对于此刻的许飞羽来说,安承陵如何看待他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这些日子里,他的脑海之中只剩下了一件事——如何在明天的训练中从安教官的手下活下来。不愧是国家的秘密机关——光体能训练这方面,连学校里正常的一千五百米测试及格线都够呛的许飞羽面对安承陵为他特意设计的专门训练,自然是如同置身于炼狱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体力消耗殆尽、意识逐渐消散的边缘疯狂挣扎,最终在认定自己即将就此长眠的前一秒熬过训练,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宿舍,几乎是沾床便睡着。若不是安承陵亲自来到宿舍送来了晚餐,此刻的许飞羽怕是早已进入了梦乡——一看见首长端来了晚餐,这些日子已经被安承陵训练出应激症状的许飞羽立刻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立正,毕恭毕敬地迎接他的到来。哭笑不得的安承陵只得向他回礼,示意他坐在床上,将送来的晚餐放在一边。“唉,现在的学生,身体素质都跟你一样么……”两人一落座,安承陵便开始了自己无奈的调侃。“不……不是!首长,只是我……”想起近日以来自己在体能训练中狼狈不堪的表现,刚控制不住情绪、想要诉苦的许飞羽连忙又把到了嘴边的抱怨咽了下去。“呵呵……”看着许飞羽慌乱稚嫩的神情,安承陵饱经沧桑的脸上不禁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真切的笑意,“早在你来之前,我们就调查过你了——平庸无奇的普通大学生,默默无名的小网文作家,名副其实的宅男。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你一下子达到一线行动人员的体能水平,确实很难。”

“感……感谢首长理解……”被揭穿的许飞羽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另一件事情,”见许飞羽的神情似是渐渐放松了戒备,安承陵话锋一转,揭开了来到宿舍的真正目的,“在我所知的资料之中,你似乎对军事之类的事情毫无兴趣。那么为何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这项危险的任务……情绪格外激动?”

许飞羽顿时沉默了下来。看着他一次次躲闪的眼神,安承陵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等待着他的回答。“唉,首长……说出来真是不好意思,当时……完全是我自作主张,也可以说是……自作多情吧。”

犹豫再三,面对安承陵逐渐冰冷下来的目光,许飞羽还是不好意思地吐露了实情。“我爸曾经服役于京域的部队,38年的时候参与了对西都的‘黑户潮’剿灭战,与敌人作战的过程中受了重伤,被上级命令退役返乡了。就从那时候开始,我爸就一直对部队的事耿耿于怀,心有不甘,觉得自己还没有尽到报国的责任。他一直希望我追随他的脚步,参军报国——可惜我一来身体素质实在有些差,经不起部队里那么折腾;二来兴趣不在行伍之中,无意于军队中的事情,所以在大学志愿填报时没听我爸的,拒绝填了军校。”

“后来……我也渐渐靠近了这个社会,开始明白,在这个世道,凭我有限的才能,想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有多么的难。我不喜欢耍小手段、占小便宜、吹捧他人——为此,没少挨身边人排挤。哼,当我有些想法的时候,出现的第一批人一定是对我冷嘲热讽的,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居然毫无例外——唉,大概这就是现实与小说中的世界的差距吧。”

“在生活不如意的时候,我开始回忆起过去父亲的殷殷期望。也许是一时冲动的想法吧——我就想着,反正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倒不如当初咬咬牙,听老爸的,进部队,真刀真枪地给国家做些事情,总比在这儿毫无意义地消磨时间的好。所以,当我知道首长您这是想让我为国效力的时候,我才会那么积极——我保证,现在的我虽然累得不行,但至少心里的积极可一点没被打垮!”

“呵,为国效力……”听着许飞羽略显幼稚的回答,安承陵冷哼了一声,眼神中的锐利随即被黯淡取代,“你这小子……若真是如此,心思也太单纯了些。”

“不过也是。年轻的时候,谁都是这样——不甘寂寞,渴望做一些事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无可厚非,毕竟谁都会年少轻狂一阵子。在付出一些代价后,你也会明白,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他的价值——但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高贵的价值。对于人们来说,未来从不是供他们自由选择的路。宽阔的大路自然人人喜爱,但总需要有人去探寻那条泥泞的小径。”

“就像这次行动——你的职责只是作为望海大厦外的接应,负责外部环境观察与紧急联系援助等情况。”

“啊?!这么说,我不用去一线与敌人正面交锋?!”

对于安承陵的安排,许飞羽有些惊讶。“那可说不准,”安承陵挑了挑眉毛,“敌人可能会从各个角落出现,主战场也随时会转移至望海大厦的外围。这也正是我这些日子对你进行特训的原因——现在我或许还可以原谅你的体弱,但敌人可不会——若是没有充分的准备,你可是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死亡吗?”

对于安承陵的警示,许飞羽倒是出奇地冷静,“我可不害怕死亡。”

“哼,初生牛犊不怕虎。”

安承陵并没有对许飞羽此刻的勇敢表示赞许,“当你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你才会知道,什么是恐惧,什么是勇敢。”

“好了,赶紧吃晚饭吧——一小时后继续强化训练。我可不希望你在行动了把小命给玩没了!”

说罢,安承陵便离开了许飞羽的宿舍,苦笑着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和当年的自己简直一模一样……但,我不会让这孩子再经历一次当年的惨剧——至少在我面前。【1:00】伴随着最后一盏灯火的熄灭,深夜的神语者总部终于进入了梦乡。白日的训练与工作、博弈与谋算,在黑暗降临的那一刻顿时沉寂了下来。无论是为了神语者呕心沥血、披荆斩棘的工作者,还是因意外来到总部的几位陌生访客,都在这片黑暗之中享受着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有人无法享受这样的宁静,只因他清楚,眼前的危机究竟意味着什么。漆黑一片的解构室之中,用于在与信息海之中的“先驱者”联系时构建全息模型的投影设备突然毫无征兆地启动了,悄无声息地运作起来——不一会儿,一道淡蓝色的身影现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解构室之中。在神语者的所有人员已经进入睡梦之中时,“先驱者”吴涟终于展现了这二百年来于信息海之中真正的所学所得,借助自己留下的设备联通了信息海与现实的通道。也就是说,此刻的吴涟已经不需要神语者的协助,便可以自由穿梭于信息海与现实之中了。当然,此刻吴涟的突然现身,自然并非毫无目的——在他面前,一片赤色的羽毛不知从哪里缓缓飘落,在其即将触地时,化作了一个红色的男人身形,但无法看清他的面貌。“……你还是来了。”

吴涟的身影首先打破了沉默。“那是自然,既然是老朋友相请,我又怎敢失约?”

赤色的身影笑道,“不过,不得不说,你倒是出乎了我的预料——仅仅半神的躯壳与意识,二百年便突破了信息海与此世的界限,真不愧是你啊,老吴。”

“现在还有些勉强。信息海秩序极其紊乱,这样的稳态维持不了多久。”

吴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所以,朱雀,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赤色的身影依旧是带着一副戏谑的口气,“一来,感谢你没直接告诉这个世纪的负责人我的真实身份,而是用这么个巧妙的计策把我带到了神语者内部,暗中干涉整场行动。”

“那是自然。”

吴涟的声音显然带着些许笑意,“多年前你断绝与神语者的联系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有不便的理由了。不过,这次事态的紧急你也清楚,若是处理不好,恐怕真的是此世的一场浩劫。”

“……也没必要那么紧张,”赤色的身影轻松地说道,“她虽然执念深重,但行事可没你们想得那么毫无分寸。至少,现在的她,可不会因为暝寒对她的欺瞒而加责与他。”

“是吗……如此,那还是我多虑了?”

听着朱雀的解释,吴涟暗自松了口气。“不过,也别太早放松,”赤色的身影补充道,“一旦‘黑龙之躯’——张先生的身体出个三长两短,我可不能保证她会不会加责于此世。不过,既然你都请我出山了,这件事自然不用你多烦心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如此便好。”

吴涟的声音带着谢意。“先别急着谢我——这不,我这次深夜造访,可还有第二件事呢。”

赤色的身影笑着说道,“你可知,当初为什么我与神语者断绝了联系?”

“为何?”

显然,对于朱雀的突然下线,吴涟虽然当时没有过问,却也难掩好奇。“‘我’出问题了,老吴。而且,问题不小。”

“什么?!!”

吴涟的声音顿时焦急起来,“老陈,你可别开玩笑——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我们神语者能帮上忙的吗?”

“倒也不需要你们帮忙,只是‘我’的私事罢了,你们也插不了手。”

赤色的身影似是摆了摆手,“况且,若是解决得好,这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我只需要你们替我隐瞒好这件事便可。毕竟神夏的神位正处于更迭阶段,我们得时刻提防着图谋不轨的家伙乘虚而入。”

“我明白了。”

身为百年前的老朋友,吴涟瞬间明白了朱雀的话中深意。“神语者自诞生之日起,便是为了配合你们在此世的修行与和彼岸的联系而存在的。无论如何,你们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唉,老吴还是那么可靠啊!”

赤色的身影不禁笑着感叹道,“不过,说句不中听的,老吴,以此世的堕落速度,只要你还坐在这个所谓的‘先驱者’的位置上,你的神语者,早晚也会变成现在的安全局,成为愚人争名逐利的丑恶的斗兽场——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没有任何的夸大其词。”

“……你说的对啊!”

沉默片刻后,吴涟长叹一声,身形也逐渐有些模糊,“不是每一次神语者的危机中,我都能找到一个安承陵来安然解决一切的事端。实在是……力有不逮啊!”

“安承陵……”赤色的身影饶有兴致地说道,“不得不说,老吴,你挑人的眼光还是和以前一样毒辣。这小子,我很喜欢。就像他之前那个代号一样,‘执刀的神父’,虔诚地信仰着神明,却也不会放下手中的刀锋。”

“或许,突破口就在他身上呢……”“老陈,你的意思是……”对于朱雀的暗中提醒,吴涟若有所思。“信任,老吴。你得信任这个世界的人类。他们行将就木,却也不甘就此毁灭。只有他们自己最了解问题的症结与可能的解决方案。”

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后,赤色的身影便重又化作那一片羽毛,消散在漆黑的解构室中。只留下了兀自思索着朱雀最后的话语的吴涟的身影,最终于神语者总部中第一个人醒来之前消失不见,仿佛从未来过。人类的故事依旧在继续,日升日落,星移斗转,无论时代如何绝望,总会有一群脆弱如苇草的人记得夜空中闪耀的星辰——此谓之最后的救赎,无谓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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