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恺撒站在楼梯口有些犹豫。　　虽然敌我双方的战力略微有些超标，但就这么鲁莽地冲下去会不会有一些不太谨慎。　　作为卡塞尔学院曾经的两大天骄之一，楚子航之前想到的事情，他同样想到了。　　敌人不可能不知道路明非曾经屠杀过龙王的战绩。　　而既然这样对方还这样大胆地攻了进来，只能证明对方一定有什么暂时没有暴露的依仗。　　那个神神秘秘隐藏在幕后的棋手既然如此胸有成竹……他总不可能单纯地就只是想把自己的手下送进来等死吧？　　虽然从目前来看这个神秘幕后黑手的每一次谋划都出了问题，被他们堪称轻而易举地解决。　　但这只是因为的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加上信息不透明导致的，换一拨人和这个家伙对上，说不定就和源氏兄弟一样，差一点一辈子就都栽在别人手上了。　　诺诺看着脚下那些已经被她的猛烈攻势打到不得不全体隐蔽，完全没有了最开始那般大张旗鼓气势的猛鬼众，也有些思考。　　她拿着老唐狠狠地体验了一下言灵的感受，“剑御”几乎把楼下那些堵路的汽车挨个打成了筛子，但她总感觉敌人不应该这样弱小才对。　　猛鬼众的成员们不得不躲在了建筑的各个角落里躲避这个暂时逆袭成战神的红发女巫的攻势。　　他们唯一庆幸的就是，诺诺虽然仰仗着老唐掌控了“剑御”这样的超级大杀器。　　但是诺诺本身的血统不足以支撑他同时释放两个言灵。　　也就是说诺诺不可能在使用“剑御”进攻的同时用勘测类言灵寻找大楼里敌人的位置。　　钢铁洪流组成的大蛇盲目地在大楼里横冲直撞了好一会儿，心满意足的诺诺才终于略带一点疲惫地收起了自己的神通。　　固然她有着老唐的神辅助，“剑御”不论对她体力的消耗还是对血统的压力都被减少。　　但减少不代表没有，释放言灵用的血统和体力条终归是她自己的，为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保持基本的战力诺诺还是适时收了手。　　“这群猛鬼众的成员感觉就是一群什么都不知道的莽夫，他们似乎对师弟的实力一点概念都没有。”

“我刚刚也尝试了一下镰鼬，楼下不少敌人，甚至就连他们的指挥官都在惊呼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敌人的这副姿态，看起来真的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或者是他们的级别太低了？”

诺诺开口补充着，在老唐的辅助下哪怕是镰鼬这种风系言灵她也能自如地释放，甚至做到比恺撒更灵敏。　　虽然是个卡塞尔学院培养的杀胚，但不得不说，诺诺的天赋方向确实更接近于间谍或者情报员一类的非正面兵种。　　因为仅仅只是窃听了楼下那群猛鬼众成员的只言片语。　　她的固有技能“侧写”就在几乎一瞬间分析出了敌人现在的心理活动，让大家对敌人的情况呈现出几乎全方位透明的了解。　　对此，恺撒只能说，身上带了个龙王就是了不起！　　不过，恺撒心想，如果我也能想办法杀一条纯血龙的话，是不是也能拜托明非给他制作一个这样的炼金设备呢？　　只是，纯血龙又不是什么烂大街的生物，哪里才能找到合适的目标呢？　　虽然加图索家一向以土豪闻名，混血种中也不是没有过尝试以人类之躯豢养龙族的家族，神话野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龙骑士就是他们的传说的一种具现。　　但是纯血龙这种东西毕竟过于危险，即使是三四代种也不是一般的混血种能够轻易对抗的，恺撒觉得自己的那个暴发户家族大概没这个实力。　　毕竟，其实加图索家这么多年来自己解决掉的龙其实都没有几只来者……　　虽然是意大利贵族，但是相比起那些千百年传承的屠龙世界，加图索的历史确实还是单薄了一些。　　而且，虽然恺撒一直很歧视自己那个种马老爹，但恺撒也知道排除掉那些已经被送去冬眠的老古董。　　自己那种马老爹应该就已经是家族里血统最优秀的混血种了……　　恺撒可不觉得自己老爹那样只会打炮仗的人才能够有豢养龙类的本事，而且他也不相信自己老爹会放弃泡妞把自己宝贵的时间用在这些事情上。　　让他相信自己老爹会转性，不如让他相信自己老爹其实是一只隐藏在人类社会中的龙王。　　“不过，说到敌人的底牌，”恺撒忽然想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那位蛇岐八家大家长，橘政宗的行为属实很可疑，在猛鬼众这样的大敌当前然还想着自己家族的利益，要谋划路明非的血样。”

“他难道就不知道发生了这样大规模的入侵事故，他们家族里一定存在内鬼吗？他们难道就不怕路明非的血样被敌人拿走成为针对路明非的把柄？”

“还是说……其实他就是蛇岐八家的内鬼？”

恺撒说着有些不淡定的，在他这种一向郭明磊落的人看来，橘政宗那样的行为当然是十分值得别人怀疑的。　　而且在下午的事情发生之后，紧接着他们就遭到了猛鬼众的大规模进攻，着实很难让人不产生联想。　　“所以师弟你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傻乎乎的就去放血啊！”

诺诺也略微有些无奈。　　她应该是当时第一个看出橘政宗心中算计的人，但无奈当时她作为伤员位置太靠后，并没能及时地提醒路明非……　　最关键的是每个混血种一向都对于自己的血样十分重视，谁想得到路明非会那么毫不犹豫地放血啊！　　“啊，你说这个……”路明非挠了挠头，看了看那些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的敌人。　　“因为我知道他们拿着我的血什么都做不了，我的身体可不是谁都能随意利用的……”　　“不过，我可能大概知道他们自以为握住的把柄是什么了。”

“什么？”

众人齐齐歪头，一点看不出来身在战场的样子，反而个个都满脸好奇。　　喔，楚子航除外，他脸上的那一丝即使放在体视镜下也难以被察觉的好奇大概没几个人能看得出来。　　“他们大概以为我快死啦！”

路明非解释着。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众人陷入思考，随即一同发出怒吼。　　“什么情况！明非/师弟/师兄你快死了？”

所有人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在他们看来路明非这样甚至能够屠杀龙王的存在，血统当然也是世界最顶级的那种。　　龙血虽然不能让混血种获得像纯血龙类那样几乎没有尽头的生命，但小小的延年益寿还是能轻易做到的。　　基本上血统在B级以上的混血种就很少会被普通人常见的病痛困扰，世界上绝大部分的病毒也都会在他们的身体里被免疫系统当成虾兵蟹将几乎没有还手余地的暴打。　　或许存在某些混血种会在他年轻的时候患上一些大大小小的疾病，比如楚子航就曾得过蛀牙，并且拖了很长时间直到入学卡塞尔学院之后才在校医院那里拔了牙。　　但是这都是他们血统还未觉醒或者说没有完全觉醒的时候才会发生的事情。　　在他们体内的龙血被真正激活之后，对于他们来说，能够给他们带来死亡的除了敌人的利刃，也就只有细胞分裂次数达到上限时自然的器官衰竭罢了。　　路明非才二十岁，死亡对他来说应当是一个无比遥远的事情……　　而且仅仅一些血样，敌人又是如何得出路明非快死了的这个结论的？　　“因为我的言灵也不是万能的啦。”

“它在绝大多数接受我的指令的时候，都会自动寻找一个耗能最低的方式来达成我的要求。”

“不所以要死在大多数时候治愈伤口靠的都只是依赖于促进细胞分裂，因此我的细胞分裂次数早就已经达到上限了。”

“这种事情验个血很容易就可以发现，因为我的细胞脱离了我的身体之后就会自动进入低活性状态或者说……开始等死。”

路明非无所谓地解释着。　　“所以师兄……你这是快死了？”

夏弥试探性地发问，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总觉得她的眼神中闪着一丝期待。　　错觉吗？　　这样可爱的师妹怎么会期待我这种温柔体贴又可靠的学长白白死掉呢？路明非在心里想着。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用严肃的眼神看向了路明非……如果路明非身上的情况真的已经到了他说的那样危急的程度。　　那么接下来的战斗，甚至以后的所有战斗，他们说什么也绝不会让路明非再参与了。　　即使路明非这把利刃已经再没有了屠龙的威力，他曾经为人类所做出的贡献依旧是混血种历史上独一份、头一档的。　　他们既然憧憬着想要成为担负起人类命运的英雄，那么他们就绝对不允许老去的英雄轻易地奉献掉自己的一切然后死去。　　不过路明非倒是不觉得这种事情很严肃。　　首先死亡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本来就不是一个特别严肃的命题……　　他从帕弥什世界回到自己的故乡的契机，本就是他抱着必死的信念跳下了那片疑似红潮源头的猩红之地。　　在那一片战乱的土地上，彼时还弱小的路明非每一次踏上战场可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其次……虽然“不要死”或者说密党口中的“请君勿死”的确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神奇。　　但它对某些方面的控制，依旧是几乎概念性的。　　“安啦，要是我真的快死了怎么可能还在临死前谈个黄昏恋，这对零很不公平的……”路明非撇撇嘴“搞得我像是个渣男似的。”

“虽然我身体的细胞的确已经失去了自然分裂的能力，但我的言灵可不管它们还能不能自然分裂，它让我活着我就必须得每个细胞都全须全尾地活着，‘不要死’对生命的命令是几乎绝对的。”

“我命令我活着……所以除非是真的终焉一样的东西把我连灵魂一起磨灭了，不然我想死还是挺难的。”

虽然在刚刚发现自己身体里面的帕弥什病毒的时候，路明非也自嘲地说过要等自己寿终正寝，然后把帕弥什一同从这个世界带走。　　但其实他的自然寿命早就已经被他的言灵给钉死了，这个世界上能真正杀死他的除了“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大概就是只有那些直攻灵魂的特殊攻击了。　　那个自称路鸣泽的家伙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曾说要交易他的生命，并且对路明非落入必死不得不向他求助的绝境表示了衷心地期待。　　但他最后的表现却和他的说法一点都不符……　　路鸣泽一点都看不出来恶魔的阴险狡诈，也没有故意设计什么陷阱让路明非落入危境，反而像是一个真正的可爱弟弟一样给自己提供了不少帮助。　　而其中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路鸣泽也知道，想要让路明非真正面对必死的危险是很难的。　　这个世界又不像另一个世界到处被帕弥什病毒充斥，稍有不适一个不当链接就有可能被污染意志。　　在这个世界，除了龙血内藏的暴虐和早就已经消失在了历史里据说掌握精神元素的白王，没有太多能够直接攻击精神的手段。　　而他本人对于梦貘一类的言灵抗性又很高，路明非都想不到自己该怎么死。　　不过……大概等自己想办法把那最终的黑色皇帝消灭，世界重归平静，而自己的朋友们也逐渐老去之后。　　自己也会选择放弃用言灵维持自己“活着”的姿态，选择迎接死亡吧？路明非想，孤独有时候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路明非可一点也不想孤独且永远的或者。　　不过，说不定到那个时候科技发展已经足够自己的亲朋好友全部永生了呢？　　虽然制作构造体的重要材料之一钽的共聚物对人体有特异适应性……　　但谁说未来科技有一天不会研究出让所有人都能够机械飞升的新的“金属共聚物”呢？而且龙血的潜力也很大，进一步研究之后大家基因飞升也不是不可能。　　路明非短暂地畅想了一下未来，其他的所有人也都陷入了沉思，作为精英他们当然轻松地就理解了路明非的意思。　　但是，用言灵固定细胞活性达到近乎永生……　　校董会的那群家伙为什么还要派他们组成访问团来日本调查那个神秘的药物研究者呀？　　直接把路明非连哄带骗送进家族里对那些老家伙挨个释放一次言灵，固定他们的生命形态不就可以了吗？　　这到底是什么离谱的言灵效果啊！所有人都在心里疯狂吐槽，其中尤以夏弥最甚。　　夏弥躲在楚子航身后，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像是一只失去了梦想的虾米。　　一个混血种都能掌握如此神奇的言灵……为什么她一个掌握权的初代种却完全做不到呢？　　为什么……血统也好年纪也罢，明明应该是她更强一点啊。　　“对了，说到你的黄昏恋……”　　“零到哪里去了？”

诺诺忽然注意到那个三无的女孩似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出现。　　“喔喔，她在房间里联系她手下的丫鬟呢，”路明非随口解释着。　　事实上，虽然零的确因为要和苏恩曦他们通话而没有插入他和楚子航的谈话。但袭击开始之后，就是他让零不用出来，好好休息的了。　　对于蛇岐八家入侵原因的猜测当然不是路明非刚刚才得出的，他可不是反应那么慢的人。　　只是……之前楚子航向他提及希望可以得到他的指点来强化自己的战力这件事情发生之前，他就已经在思考该如何提升自己这个小团队内其他人的战力水平了。　　屠龙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路明非固然有实力轻松地解决掉次代种以下的几乎所有龙类。　　但他虽然有这个心思，却没有那么多精力跑遍全世界面面俱到地解决世界各地的问题。　　每个地方总会有突发的危机，而这个时候还是得卡塞尔学院当地执行部的人去解决。　　虽然立刻给卡塞尔学院所有分部装备新式武器耗资太过巨大，也并不太切合实际。　　但先给学院这一代的精英们特别是自己身边的这些战役贴身安排一套强化计划。　　路明非觉得还是有必要尽快提上日程的。　　除了老唐，自己身边的很多人其实也都因为被排除出了主要战场而感到落寞吧？　　“日本局势太混乱了，蛇岐八家如今看起来也不太靠得住，她说让丫鬟们带着装备过来支援我们一下。”

路明非说。　　量身安排强化计划，最重要的当然是了解自己的战友们在哪些地方存在缺陷。　　而了解一个人最快速的方式就是观察他们面对敌人时的战术和应对方式。　　而如果想观察到他们自己是如何应对敌人的，那么路明非觉得自己和零这种超常的战力还是不要上场为好。　　这也是他让零暂时不要出面的原因之一……他和零出面，战斗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结束，虽然现在老唐插手之后的效果也差不多。　　但敌人可不止这一波呢！那个隐藏在幕后，大概率就是“赫尔佐格”的家伙应该知道，即使是暮年的雄狮也不会是小小鬣狗能够击败的。　　他应该还有更多的后手……而且路明非总觉得这一次事情甚至的发展有一些奇怪，即使是自认掌握了他的致命弱点。　　赫尔佐格的这一次行动依旧过于鲁莽和仓促了，他在日本谋划那么多年，目标不应该是自己才对，他为什么要在此刻选择梭哈和自己以及蛇岐八家开战？　　“我实验室里面有好几个还未上报的大杀器呢……我总感觉这一次日本之旅我们要打的怪不止蛇岐八家和那个所谓导师两个。”

路明非在刹那间过了一次灵感，但很可惜投出了大失败。　　他除了略微感觉到一些山风欲来的危机感，什么也没猜出来。　　日本，到底还有什么呢？能够让他也感到危机感的东西……　　等等，他刚刚立了个flag说路鸣泽不会针对他搞事……不会这么快就被打脸吧？　　路明非思考了片刻，决定多带一点装备做好万全的准备，并且过一会儿就补充给丫鬟组。　　“那么现在我们先攻下去吧，既然知道他们那么有恃无恐的原因是以为路明非快寿终正寝。”

“那么他们应该没有我们之前怀疑的龙王级战力吧？”

恺撒眼中闪过一丝安心，地震可能携带有路明非级别底牌带给他们的危机感还是太重了一点。　　“是的，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让我们先顺着他们的思路……。”

楚子航补充。　　“迷惑他们？”

恺撒若有所思。　　“对。”

楚子航点了点头，其实不止如此，他看得出来一点路明非的打算。　　久违地试试全部实力吧，这一次得打个痛快才行呢，楚子航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