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兰将她送到了门口，她还不忘再数落秦昭昭几句。“这个秦昭昭啊，唉！要是能有舒兰你一半懂事！我就烧高香啦！”

楼下的筑九，此刻头晕目眩，正被一堆花枝招展的酒妓围了好几层，全身上下都是唇红。筑九伏在桌上，头都大了。“我真的没钱，都离我远一点，我喘不上气了！”

“没钱？没关系呀大爷，不要钱，姑娘们就喜欢陪着大爷！”

筑九已然想好，你们再不走，就要拔剑了。春婆迈着小碎步而来，笑面如花。“啊哈哈五千公子……啊不是！筑九公子啊，公子来还用的着花钱？姑娘们陪着都是她们福分。呦！公子这是怎么了，快让春婆瞧瞧，这小可怜样啊，给我这小心肝折腾的，快去春婆房里歇会，别看春婆现在是半老徐娘，可天外飞仙和气吞山河两样功夫不减当年啊，可是洛城第一。”

筑九惊魂未定的抬起头。“昭昭呢？”

“呦！你个死鬼，就想着花魁不想春婆，昭昭想要更衣沐浴梳妆打扮，漂漂亮亮的来见筑九公子，春婆先给您叫另一位佳人过来，昭昭随后就到。”

筑九觉得头顶的房梁一直在转。“这是不在啊，那行，改天再来吧。”

“唉别别别，春婆这新来了一坛子上等桃花酿，存了好些年，就等着筑九公子品鉴，这酒也只配筑九公子喝。”

春婆吐沫横飞，使出浑身解数，就是要留住筑九。秦舒兰在楼上看的清楚，心中却是顾虑，若是春婆留不住人，又要怪在秦昭昭头上，便径直下了楼。秦舒兰不是酒妓，上灯以后不该出现在楼下，可为了秦昭昭只好如此。穿行在众多酒客之中，秦舒兰宛如一朵泥潭中的水莲，晶莹无暇。能见佳人一面可是千金难求，秦舒兰立刻招来了众人的目光。如此一来，秦舒兰在一楼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众多护卫见此情形，赶忙提剑跟了上去，一路护送。春婆见秦舒兰来一楼，心里很不高兴，可毕竟是为自己解围，只能在心中，又将秦昭昭骂上几个来回。秦舒兰淡笑着迎上去拉住筑九，淡笑着说道：“筑九公子，小女秦舒兰，能否请公子上楼小酌几杯，舒兰正好有事想请教公子。”

筑九顿时一愣。春婆在边上替秦舒兰打圆场，周围挤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筑九思索片刻，秦舒兰的面子总是要给的，便点头答应了。秦舒兰笑眼弯弯，牵住筑九衣袖。“公子请随我来。”

在众人羡慕忌妒的目光中，一个满身泥泞的穷光蛋，被绝代佳人秦舒兰拉着上了楼。楼下是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沉思。他们都在想，别人是求着见佳人，这位爷，又穷又丑，可佳人却是求着见他。那自己究竟差哪了呢？筑九进到秦舒兰房里，她还是当年的样子。喜欢一个人抚琴，喜欢暗淡的颜色，稳重深沉。秦舒兰关上房门，刚才热情的笑容上多了一丝拘谨，屋子里除了轻柔淡香，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气氛。筑九并未拘束，大方的坐下自己倒茶。筑九知道，秦舒兰对妹妹关怀备至，她是要借此机会，试探自己接近秦昭昭的目的，是为了色，还是为了别的。秦舒兰目光锐利，似有敌意。“上一次公子差人送来点心，很合舒兰胃口，让公子费心了，总觉得筑九公子好生面熟，是否在哪里见过？”

“哦？我也是觉得在哪里见过姑娘，我常年周游列国做兵器生意，经常要去边关要塞，早些年在南桐关经商，有幸见过令尊一面，令尊更是有恩与我，许是在那个时候，筑九有了艳福，被姑娘记在了心里。”

这个借口骗秦昭昭可以，想骗秦舒兰就困难一些，她是不会轻易相信的。秦舒兰点点头，总是觉得一定在哪里见过筑九，却想不出个确切，许是回眸间一闪而过的印象。“嗯，许是真像公子所说。”

秦舒兰天资聪慧，过目不忘，听过的曲子，看过的琴谱，便可以牢记于心。况且，那个时候她比秦昭昭大几岁，筑九真担心自己会穿帮。不过，她心思缜密是天生的，而警觉多疑，则是这些年倍受算计的结果。很多人想看秦家后人生不如死，她为了保护秦昭昭，处处殚精竭虑。这一点，筑九很是倾佩。秦舒兰抚琴而坐，轻柔的琴音弥漫四周，犹如天籁，楼下酒客纷纷禁声细听。“公子见多识广，更是一表人才，不同于其他客人，这曲子公子可曾听过？舒兰还要谢谢公子，那一晚妹妹遇到杀手，说是公子的护卫武功盖世，替她解了围，舒兰不会别的，演奏曲子还说得过，以此答谢公子大恩，望公子不要嫌弃。”

筑九对此一笑而过，鬼知道秦昭昭如何编的瞎话。不过，秦舒兰弹奏的曲子，的确似曾相识。思索片刻，筑九忽的想起，这是南桐关的一首曲子，赴阵曲。如果去过南桐关，必然会听过此曲，秦舒兰真是聪明。秦舒兰是在怀疑筑九的身份，原因是筑九眼中没有邪念。这也难怪，都进了鸾凤阁佳人的房间，却能静下心来喝茶，不是心里有病，就是身上有病。因为筑九心里，将秦家姐妹都当成自己妹妹。看来，必须要像个正常男人！“哎呀，有何不同，都是贪酒好色，这曲子真就很熟悉呀，被姑娘换了个柔情舒缓的曲调，但我还是听得出来，是赴阵曲。”

秦舒兰眉眼微挑，纤细白皙的玉指，犹如是在琴弦上跳舞。“公子也懂音律。”

筑九起身走到秦舒兰身后，被曲子勾起的回忆，不想让秦舒兰察觉。“算不上懂得，筑九只会这一首曲子，跟姑娘比，实在羞于启齿。秦家长女的演奏技艺，四海闻名，想当初，多少王孙贵族在秦府门口排着队，求着姑娘传授技艺。如今，来这的人大多不懂音律，更多的人，只是在意姑娘柔嫩洁白的玉手，我也是！这双手，真美。”

秦舒兰停下手指，面色微红。筑九掏出一盒手脂递过去，故意碰了秦舒兰的手。“这是江南贡品，天下仅此一盒，只有姑娘的手配得上。”

秦舒兰接过手脂，有一股桃子的香甜味。“想不到，公子如此体贴。”

“你手好凉啊，我懂些医术，给你诊脉瞧瞧。”

筑九说这些时，浑身如同爬满了虫子。没等秦舒兰拒绝，筑九便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