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啸天实在太小了，穿什么都不合适，索性让他背着剑，当个护卫。雷啸天人小鬼大，察觉周围有人盯梢，立刻告诉了筑九。筑九早已察觉，带着雷啸天拐入一处胡同。不多时，胡同墙头角落里嗖的一声，射出一枚暗器。雷啸天飞身接在手里，一看是片树叶。同时也传来一人的话音。“嚯，这小子可以呀，虎头虎脑的。”

声音刚起，雷啸天已然拔剑。剑锋未出，一双短小厚重的手摸在他头顶。这身法居然这么快？要说雷啸天的武功，都是他爹雷卢亲传的灼星剑法，同龄人之内难逢敌手。筑九自己都坦言，十招之内放不倒他。搁在整个江湖，那也是高手级别，长大后难以估量。如今面前这人来去无影，剑未出鞘已到身前，雷啸天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胡同墙头到雷啸天身前，少说也有两三丈。雷卢生前就常说，内功外功拔剑就砍，碰见轻功掉头就闪。雷啸天终于顿悟。灼星剑的弱点就是速度慢！筑九习以为常的看着那人，笑中带怒。“老灯，别吓着孩子，不是让你在昆仑剑墟等我，出来干嘛？”

那人从阴暗中走出来，上粗下短，眼小脸大，外加一对蝙蝠招风耳。“是是是，宗主这一去两个月，整个昆仑剑墟沉痛悲哀了两个月，老灯我也找了你两个月，大伙派我出来寻你，寻不到也不让我回去。咦？这是你私生子？”

“别瞎扯，我不在，你们不一定怎么花天酒地，我来洛城有点私事，之后就回去。务必尽快找寻十方圣剑下落，灼星堂我去的有些晚了，雷卢已经过世，雷啸天现在是灼星堂掌门。”

老灯揉了揉招风耳，歇斯底里的惊讶，从身后抽出一根糖葫芦。“拜见雷掌门，来，第一次见面吃个糖葫芦。”

“我不吃糖葫芦。”

“你看这孩子倔的，哪有小孩不爱吃糖葫芦的。”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小孩，不吃糖葫芦。”

雷啸天抬手拨开糖葫芦，那糖葫芦就是嘴边的影子，怎么也赶不走。老灯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跟个孩子较上了劲。这一幕，让筑九遥想自己初到昆仑剑墟之时。筑九叹了口气。昆仑剑仙这老棺材瓢子，就曾用老灯作为门规，只要是用剑碰到老灯一次，以后才可以喝酒吃肉。筑九吃素，一吃就是三年，还专挑他如厕洗澡的时候下手。老灯本姓邓，一招千影迷踪独步江湖，归在昆仑剑墟门下，专门负责些灯下黑的监视任务，故而都叫他老灯。他干这行时间久了，心里装的秘密太多憋得慌，嘴上便有些贫，嗓门又大的跟土炮似的，闹得人耳根起茧子。对于筑九来说，他正如月影密林中一盏微亮的老灯，有他没好哪去，没他还不行。老灯前脚刚飞走，雷啸天便给嘴里糖葫芦吐了。“你们昆仑剑墟的人都这么犟吗！”

天空传来几声巨响，五彩纷呈的烟花绽放夜空。鸾凤阁的开场仪式即将开始，百姓俗称为上灯。二人还未走近，已然惊的雷啸天托着下巴。红砖黄瓦的围墙，包裹着一座偌大的阁楼，璀璨夺目，如嵌在洛城之中的一颗夜明珠。鸾凤阁共有五层，每一层的海棠镂空雕花窗都透着金光，映在白玉琉璃瓦上射入夜空，可与星月争辉。最高一层上浮雕着鸾凤九霄，栩栩如生，垂下来四条锦缎红绸随风而摆，远远便可听见靡靡之音，可看见里面长袖漫舞。到了大门口，雷啸天额头冒汗，开始怂了。“真进去，要不我在外面等你。”

这里面的女子个个美艳动人，筑九怕他抱有终身遗憾，看来，这小子还未经人事。筑九并不担心，男人！谁还没个过程。筑九给门口的护卫些银子，说雷啸天背了两把伞，不是剑。护卫摇了摇头。“你觉得我像傻子吗？”

筑九又加了一倍。护卫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这里不像别的青楼，人家都是往里面拉人，而这里却是戒备森严，站满了持剑护卫，跟后宫似的。鸾凤阁里面宛如御花园，小桥流水，桃树妖妖，娇羞的花瓣漫天飞舞，光是这香气就沁人心扉。大厅里富丽堂皇，红柱金漆雕凤，酒桌四角包金，红帐纱帘从屋顶飘然垂下，纱帘之后是一座舞台，风雅中带着一种纸碎金迷的奢华。这里已经人声鼎沸，筑九找了个角落坐下，雷啸天也想跟着坐。“你这君泽剑够沉的，我看是那昆仑剑仙一把年纪了，拿不动了才给你，人家肯定还有更好的对付你。”

自从遇见老灯，雷啸天对昆仑剑墟就没什么好印象。“那老棺材瓢子拿不拿的动我不清楚，比君泽再好的剑他肯定没有，我早都调查过了！况且，他对付我从来不用剑，撅根树枝就成。”

当雷啸天看见过来倒酒的侍女，也就打消了坐下的念头。侍女几乎是坐在客人身上倒酒，恨不得粘在身上，那衣服少的，雷啸天都觉着冷。筑九扔了些银子，将侍女打发走，自斟自饮的品尝起这桃花酿，运气凝神，察觉周围的各种动静。雷啸天从后面伸手过来，摸了一块糕点，吃完又摸了一块，还吧唧嘴。给筑九闹的，干脆连盘子都给他。这里的人来自天南海北，但聊得都是些风流之事，这是男人永远的共同话题，三句之内五湖四海皆为兄弟。“咦？这位兄台，可是常来鸾凤阁？”

筑九装没听见，这位仁兄便跟另一桌聊起来。“咦？这位兄台，可是常来鸾凤阁？”

“不常来不常来，家中内人凶得狠！”

这一句，就像是密探对上了暗语，二人眉开眼笑又搂又抱，全然成了一对患难兄弟。然后是三弟，四弟。“大哥可知，我赶了几十里路，就为了今日这位佳人，来之前，我还吃了两根红毛岭上等虎阳。”

“嗨，二弟是外乡人，那你今日虎阳白吃了，今日是位佳人首次挂牌，挂的还是头牌，你们可知，这佳人是何身份？”

三兄弟拱手倾听大哥教诲。“鸾凤阁的女子多是大户千金，共分为五等，最低等的是周围这倒酒的酒妓，白日里干些杂活，晚上出来服侍客人，若是相中了扔上几两银子，带去那边的厢房里风流风流。在二楼的叫丽人，个个如花似玉，一夜便要一百两。三楼的叫秀人，气质优雅，知书达理，一夜便是五百两。四楼嘛叫玉人，我是没去过，听说有钱也去不得，能去的必须是朝廷高官，那里的女子都是国色天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饱读诗书吟诗作对，而且只要你肯出钱，玉人今后就只陪你一个客人。至于五楼，就是兄台翘盼已久的佳人，所谓佳人，是由她们自己挑选客人，风华绝代之佳人，聚散离合皆是缘分，一张拜帖便要百两，一支舞可值千金，就算你重金摘了佳人的牌子，佳人看不上你也白扯，我们这等身份，就算是倾家荡产，也未必能见上一面那等倾国倾城的容颜啊。”

三位兄弟听的目瞪口呆，大哥喝了口酒，神采飞扬的接着说道。“不过，今日你们算是来着了，待会这位佳人首次挂牌，为此会献舞一曲，这可是花上千金都见不到的一支舞啊。”

“大哥，兄弟们这趟来的值了！”

四兄弟说的声泪俱下，大有歃血为盟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