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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林镖师现身搅局 符把总半路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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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徐哥等三人闻刘健之言,本想转身回跑,通知众兄弟,但从刘健口气中听不出有半分伙同来他人抓捕他们的意味,于是,三人便壮着胆子站立在原地。“此人姓张名皮绠,涡阳县张老家集人。”

韩三压低声音。“韩三,你大点声。”

刘健假意咳嗽了几下,“老夫岁数大了,听力大不如前了。”

“此人叫张皮绠,今年一十九岁,颍州府涡阳县张老家集北张楼村的人。全家皆为捻匪。”

韩三大声说了一遍。“十来岁的娃娃怎么成钦犯了?”

刘健猜测绠子或许就是张皮绠。“僧王爷就是被这小子砍了头。”

韩三说,“那年他才十六岁。”

“你说,在大沽口重创英法联军、重伤贺布那个忠亲王,被张皮绠所杀?”

刘健假装不知。书中暗表:九年前,即咸丰九年,御前大臣兼钦差大臣的僧格林沁郡王主持督办天津和京东防务。僧王一边操练兵马、汰弱留强、筹集粮饷、制办军械积极备战;一边采取修城安炮、构筑营垒、增设水师、整顿民团等措施,加强天津防务。僧王抽调黑龙江、察哈尔及蒙古马队五千人。又重新修建南岸炮台三座,北岸炮台两座,周围建筑堤墙,堤外开挖壕沟,并置木栅,联成巨筏,以扼海口要隘。僧王要求沿海一带各地方官修葺炮台土垒,整顿营伍,加紧训练,作好迎敌的准备。同年五月十七日,英吉利和法兰西借口进京交换《天津条约》批准书之机,联合进犯天津。英舰二十艘、法舰二艘抵大沽口外,拽倒拦江铁戗四架,进行挑衅。同月二十五日,英法军司令贺布亲率军舰十只,布列在大沽口,令火轮拖拽铁戗,连续拖倒十余架,并拒绝天津道的照会。是日下午未正时分,英法联军用轮船直撞守护炮台的铁链,并向炮台发起轰击。僧格林泌情知部众势难禁遏,遂下令守卫炮台的官兵,各营炮位环轰叠击。并令水师架驶二十余只小船满河游驶攻击。大沽口保卫战正式打响。此役,僧王击沉敌舰四只、重创六只、俘获两只,英法联军共计伤亡四百二十余人,英军司令贺布也受了重伤。大沽口保卫战是大清对洋人的侵略取得的第一次胜利。时人不知,此战也是大清唯一的一次胜利。大清也有伤亡,仅在南炮台,大清直隶提督史荣椿与副将龙汝元及兵士三十余人英勇殉难。三年前,即同治四年,僧格林沁率领满蒙骑兵剿捻,在山东曹州高楼寨中了捻军埋伏,突围到吴家店一带时,被捻军所杀。朝廷赐其谥号“忠”,故后人称其为:忠亲王。“正是。”

韩三兴奋地说,“朝廷对此人的悬赏同匪首张总愚一样,都是十万两白银。”

张总愚即朝廷对梁王张宗禹的蔑称。“十万两,不算多。”

刘健看向韩三背后冒出的一群穿着破烂凌乱,胸前背后的或“勇”或“卒”字的人,人人面黄肌瘦,个个骨瘦如柴。手中武器更是五花八门,从锄头到菜刀、从镰刀烧火棍,无一不有。韩三仿佛对赏银已胜券在握,笑呵呵地望向刘健身后远处站立的三人,说,“匪首小阎王张总愚前日在徒骇河一役中,已被李大人的淮军击毙。十万两没了。其弟张宗道、张宗先,其子张葵儿,其侄张振江及程大老坎等这些五、七、八万白银的捻匪头目,也一并被淮军收了去。咱现在只剩下这个张皮绠了。”

“韩三,给你一个呼吸的功夫,带上你的人,退出大刘庄,回韩村去找你的张皮绠去吧。”

刘健猛然冷下脸。“二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韩三不解刘健为何突然变脸。只见刘健后退两步,向韩三的身后大声道:“出来吧,藏头遮面算什么英雄好汉。”

“呵。”

冷漠的笑声后,一个黑影从道旁的房顶跳落到刘健和韩三之间。“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刘健抱拳。韩三后退后两步,目光扫向四周。“林。”

来人全身罩在黑夜行衣内,只露两个清澈的眼睛放射着精芒,身材不高,也不很健硕。只一个姓,便把韩三听得一激灵。“我是走镖的,这次打算走趟肉镖。”

黑衣人淡淡地说。走镖是镖局、镖行的术语,即镖师保护钱财物等上路,如果保护的是人,则称为肉镖。“我,盐山韩三。你是谁?!”

韩三抢在刘健之前厉声地呵问。“我姓林,是镖师。你该管我叫什么?”

黑衣人冷冷地答。“林镖师,兴隆、会友、成兴、玉永、昌隆、同兴公镖局,你是哪一镖?”

韩三咬着牙问,眼角余光扫向黑衣人跳下的屋顶。韩三从黑衣人“这趟打算走肉镖”这七个字中听出:来人有抢生意的意味,而刘健让他在一个呼吸内带人撤出大刘庄的说辞,也被他理解为二爷是在保护他。悬赏十万两白银,不少。但在势大财多的刘府眼里,根本不够瞧。否则到村口拦阻他们的就不会是老不中用的长随刘健带着三个家丁来了,而是刘福、刘安两员万夫不当的护院教头了。于是,韩三招了一下手,身后队伍中,冒出两个人随即窜上房顶,四处察看。韩三跃到刘健身前,直面黑衣人。“我的镖行不在六大镖局之内。”

黑衣人冷眼看着韩三。“林镖师,你的肉镖打算轻走还是重走?”

韩三回瞪着黑衣人。江湖上把携重要物品或人行路的方法分为轻、重二种走法:轻走指秘密上路,不引人注意;重走则是光明正大,保镖硬凭武力护持上路。“与你何干?”

黑衣人语气变冷,看向韩三的眼神也起了变化,如同在看一个死人。“本来你走你的镖,我得我的赏银。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韩三又招了下手,上房顶的两名手提尖刀的汉子立刻跃下,俱是小衣襟短打扮,一看就是练家子。“现在不管我的银两跟你的肉镖有没有交集,你都休想离开。”

韩三与另二人拉开架式,呈品字形围住黑衣人。“嗤。”

黑衣人一声冷笑,探手从身后漆黑剑鞘中抽取出一柄寒光四射的镔铁宝剑。宝剑一出,韩三等三人俱是一惊。“休怪我们欺负你,我们仨兄弟上阵没分开过。”

韩三赤手空拳,摆出八卦掌的起式。“呵。”

黑衣人负剑身后,冷冷地说,“想必这两个死人就是韩大、韩二了?”

“错!我韩三是家中老大。”

韩三试探地虚劈一掌,两名持刀兄弟默契地窜到韩三两旁,舞刀护住兄长两边侧翼。此时刘健的心意是力保绠子,不管绠子是不是钦犯张皮绠。韩氏三兄弟是揖拿钦犯的领赏者,对刘健而言,是敌非友。刘健对自称林镖师的黑衣人,一时难分敌友。故,见韩三仨兄弟挡在自己身前,便故作自知武功拙劣,远远地退开。韩三带来的人,此刻已点亮火把、灯球,涌了过来,将战场围了起来。“八卦刀韩小五、韩小六,领教领教阁下的武当剑。”

韩三左边的韩小五发声。“好。我林某人剑下不斩无名之鬼,即已报名,那便受死吧!”

言毕,黑衣人一个大鹰展翅,纵身高高跃起,剑指韩小五落了下来。这一招却非武当剑招,而出自崆峒花架门的花架剑。韩三滑步一退,右侧韩小六纵身提刀横扫黑衣人的剑锋。韩小六此招乃是一虚势,薄剑遇重刀,以刺碰砍,剑明显难敌。若黑衣人回剑避刀刺向旁人,那么韩小六的刀将直削黑衣人下盘,韩小五手中的刀将封堵剑路,真正对黑衣人使出杀招的,其实是蓄势待发的韩三之掌。这是韩氏三兄弟习练经年的杀招,天津府倒在这招下的武者,多如牛毛。“有点儿意思。”

不待刀剑相碰,黑衣人瞬间暴退,剑舞飞花,两名围拢太近的丁卒脖颈喷血,火把、镰刀落地,一卒一丁,惨叫倒地。这一幕吓得围过来的众卒子纷纷后撤,外围的丁卒不明就里,向前狠冲,于是,二百多号丁卒在窄窄的村路上,便互相挤扛起来,乱作一团。踏足声、喊杀声、嚎叫声、相互问候声,一时响起,惊醒两旁村户,纷纷侧耳偷听,鸡鸣犬吠也随之响起。黑衣人剑指韩三:“让你的人滚蛋!否则……”“否则如何?”

韩三带着韩小五、韩小六逼上前。黑衣人也不答话,躬身弯腰,剑尖点地,身形跃起,一个后翻窜入身后众多丁卒之中。剑走游龙,人跃凤舞。从少林达摩剑到峨眉掠影剑,黑衣人的剑招杂乱无比。但在众丁卒眼中,无疑只有一招——杀招。须臾,韩三带来的队伍中,哭爹喊娘、骂天怨地的哀叫声响起,断胳膊、断腿上下乱飞。黑衣人宛如狼进鸡舍、虎入羊圈、刀落瓜田、剑飞菜园,一把黑木做柄、银色剑身布满三角花纹的宝剑如閻王的催命符,俄倾收获了十几条人命。这些平日里手里不是锄头就是烟枪的丁卒,以为跟着乡勇韩三来大刘庄就是逮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运气好的话,还能得到刘府刘太公赏赐的一顿饱饭。他们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个个吓得扔了武器、火把,哭喊着撒腿就往回跑。片刻,四周安静下来,地上的伤者也在同行亲友的搀扶下远离战场。青石板的路面上,横尸遍地。无数的火把兀自在燃烧,冒起股股黑烟,发出难闻的气味。菜刀、锄头、镰刀、擀面杖等较为贵重的武器,早被一些胆大的捡走,只剩些树枝、石头等随处可见的杂物。“来吧,轮到你们三兄弟了。”

黑衣人也受了点轻伤,小腿处的裤子撕破开来,殷殷血迹流到矮靿花棉布袜上。“哼!找死!”

韩氏三兄弟扑了上去。“你的剑从何而来?!”

韩三质问。“要你管?”

黑衣人答。片霎,四人缠斗在一起。刘健依旧在不远处看着,他谁也没打算帮。反正最后无论谁胜出,也无法带走绠子。刘健,原名陈长平,广西浔州府平南人,与天平天囯的赞王蒙得恩同乡。道光三十年,洪秀全金田举义前,蒙得恩受冯云山拉拢,加入洪秀全的拜上帝教。九年之后,蒙得恩升任太平天囯赞王。陈长平与蒙得恩理念有别,故未相随。陈长平自幼痴武,拜远房亲戚陈长泰为师,习得一手鹰爪功。后又去镇国东禅少林寺做了几年俗家弟子,一双鹰爪方圆百里无人能敌,人送绰号“天鹰手”。蒙得恩在天囯步步晋升期间,陈长平一直在乡务农。咸丰十一年四月初,赞王蒙得恩病重,唤来陈长平,将继承其赞王爵位的长子蒙时雍托付与天鹰手陈长平。当月中旬,蒙得恩病逝。陈长平出任太平天囯幼赞王蒙时雍的记室。同治三年,天京陷落,太平天囯亡。蒙时雍南下去了广东琼州府,陈长平北上寻兄来了直隶天津府,偶然机会结识武功造诣相当了得的刘庭方刘老爷,陈长平便更名刘健,入刘府,做了长随。早年太平军联合捻众时的“誓同生死、万死不辞”的誓言,刘健依旧记得,他不会放弃保护张皮绠的念头。“老爷子,你叫刘健是吧?我叫徐世德,捻军黄旗小趟主。”

跟刘健过来的卷胡子徐哥凑到刘健身旁,“刘长随,谢了啊。”

在黑衣人拔剑伊始,徐世德就让老李头带着绠子回刘府门前向兄弟们示警报信去了。待到黑衣人与韩氏兄弟真正打斗起来,才走到刘健身边。“谢我什么?”

刘健细看着四人的一招一势,随口说。“绠子便是他说的钦犯张皮绠。”

徐世德依旧低声地说,“谢你没泄露他身份。”

虽然徐世德说话声音很低,但他们处在上风头,下风头的场中过招的韩氏三兄弟显然都已听见,均是明显的一顿,随即又不动声色地与黑衣人打了起来。“你太年轻啦。”

刘健摇摇头,瞥了徐世德一眼,“江湖的险恶不次于战场的凶险。”

此时,战场上黑衣人在韩氏三兄弟默契的配合下,已处于下风。“刘老爷子,我看你也会点儿武功,咱俩去帮帮忙。”

徐世德摩拳擦掌。战斗在持续。刘健发现韩氏三兄弟对黑衣人并未下死手,每次致命一击,总在触及黑衣人要害时,转向其它无关生死的部位,是以黑衣人能存活到现在,只是浑身带伤,雪白刺眼的肌肤和着血水从衣裳破口处显露。“帮谁?”

刘健随口问道。“帮弱的。”

徐世德左右乱瞅,想找个趁手的武器,“我们捻子本就是扶弱济……”徐世德话音未完,只觉自己破衣后领被人拎起,整个人上起、后倒,双足也离开地面。“走。”

刘健拎起双眼惊恐的徐世德,向后掠去。一丈,二丈,三丈,四丈,五丈,六丈,直至七丈远,一户村民门前的一棵柿子树下,刘健才放下徐世德。“刘……老前辈,二爷,您……”膀大腰圆的徐世德难以置信地看着骨瘦如柴的刘健。他这身手如果在战场上,可在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刘健没空搭理他,刚按着他头将他趴蹲到树后,一阵破风的箭雨便铺天盖地撒了下来。“叮!叮!叮!”

“啪!啪!啪!”

“嗤!嗤!嗤!”

箭矢打在不同的物件上,齐齐发出各种声响。黑衣人与韩氏三兄弟正在路中打斗,此刻也顾不得争斗,有兵器的迎着村口箭矢飞来方向的舞动刀剑,躲避剑雨。韩三手无寸铁,只得蹲下身子,在兄弟的庇护下,脱去上衣,随后舞动战衣,与两个兄弟退到路南边村民的院门洞内。黑衣人宝剑飞舞,边遮挡箭矢边窜到路北一户人家门前的石狮子旁,正用剑背拍打石狮,发出有规律的响声。移时,箭雨停歇,大队的马蹄声传来,之后是阵阵散乱的脚步声。韩三从箭矢的密集程度及箭镞上判断,来的军队是天津府旧州绿营军。他也顾不得穿勇字服,捡起地上一支将熄的火把,跑到路中,大喊起来:“我是盐山乡勇营韩哨官手下的什长韩三。”

黑暗中马蹄声越来越近,从声音中可以听出,马队正从村外的土路踏进村中青石板道上。“我是盐山乡勇营的什长韩三。”

韩三仍在叫。无人应答,回答他的是“呯”“呯”的几声枪响。一粒铁砂子打中韩三大腿外侧,韩三一个踉跄瘫坐在地。韩小五、韩小六知道鸟枪重新装填铁砂需要时间,再说马队骑兵的鸟枪一般只发一枪便会改用马刀。于是二人忙冲上前,合力将韩三拖了回去。“驭!”

“驭!”

“驭!”

数十声吆喝声响起后,几十名身着浅蓝色兵服的兵士,骑着战马,点亮火把,将道路封堵得死死的。几名身前背后补着“兵”字的骑兵策马上前,挥舞马鞭,将韩三兄弟仨撵到村路中间。“跪下!”

士兵几声斥责,韩三仨兄弟跪在了路中。“闪!”

众骑兵后有人喊了一声。闻声,众兵勒马,分列两边。一名着武将官袍的汉子骑着马走上前。“符把总!符把总!”

地上跪着的韩三赶忙穿好勇字服,哭喊着叫了起来,“是我,您的外甥,韩三啊!”

“你是什么人?”

来人冷脸一沉,挺了挺腰板,一手拉住马的缰绳,一手用马鞭掸了掸胸前犀牛补子。欲知来者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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