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胜我终于抓住了一个重塑自我、找回尊严的机会。洗澡第二天，天气阴冷，但有人半夜如厕，发现雪停了。早晨到河边洗脸的时候，秦玉武一个失脚滑落下河，河面的冰竟然没有破裂，用脚跺也没见裂缝，拿来十字镐和铁锹才凿开取水的洞口。早餐时，建民通知各组，出工前先把门口、去河边和炊事班路上的积雪清理干净。去工地要带上所有十字镐。胜我一吃罢饭，就独自拿了一把十字镐走了。看见的人问他做什么，他没回话。众人也没介意。天才蒙蒙亮。他跟往常一样，光脚草鞋，踏着漫到脚踝上面的雪，觉得两只脚的十趾有些麻疼，手指、耳朵和面皮木木的。爬过北堤，找到1组的工段，用十字镐刮去上面的积雪，就凿了起来。还亏工段比其他分队的低洼，不然大雪遮盖，够他找一阵的。第一镐下去，“砰”的一声，镐尖伴随着一些冰泥碎片反跳起尺把高。咦，你这么顽固？我就不信凿不开你！他再次高举洋镐，猛然砸下，镐尖也只钻下去一个指头深。他认准这个眼，又接连狠凿数下，达到想要的深度，就使劲扳撬，第一块冻土终于裂开了，倒在他的脚下。他一阵欣喜，你到底不是铁板一块！第一块是3面冻实，第2块只有两面，要容易一些，再说他也摸到了一点窍门，后面效果越来越好。他觉得有汗了，于是敞开胸怀，后来干脆甩下棉袄，挥镐大战。他是憋着一股气、憋着一股劲来的。永虎那句“有前科”的话深深刺痛了他。大队长、分队长的关照，惟宏的叮嘱，让人羞愧难言。人人有脸，树树有皮。起码要用事实证明，我郭胜我也是一条汉子，绝不是脓包。他不知道，血汗是洗刷耻辱最好的洗涤剂，虽然正在这样做。建民和玉武带着众人到来时，大吃一惊。但见他的棉衣扔在雪地，人在双手举镐不停地凿挖，头上、脊背冒着白气，工段躺着一群死猪一般的黑色冻土块。玉武急忙跑过来，夺下他的洋镐，说：“老哥，你歇一刻儿。”

建民捡起他的棉袄，帮他套上，激动地说：“兄弟，你恐怕提前了半个钟点，为小组节省了多少痴等的工夫。你看，人家才动手凿，那么多人站着等呢！”

胜我看看两边工地，开心地咧开嘴笑了。“向胜我学习！”

永虎喊了一声，挥起另一把洋镐开凿了。众人也跟着喊了一声。这一喊喊出了胜我的泪花，他连忙眨眨眼睛，低头拿起一把大锹，就给别人装兜。这天晚上计方后，1组没有悬念地从3组夺来了红旗，得到一斤米的奖励。一吃过晚饭，建民就找中队宣传员郑步云，把胜我的事说给他听，问他能不能请你写一篇稿子投《工地报》。步云说：“怎么不能？我马上就写，不过，他这个人有点复杂，我怕写不好，稿子要请你把把关。”

建民笑道：“你跟我这个小学生客气什么？请罗·干·事帮你看看就是了。”

昨晚，建秀终于纳完了两只鞋底，又请月琴指导，剪出了鞋面。今晚，她开始学做皮匠，要把鞋面安上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