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佳梅站在我和依萍工作的地方看了一会，笑呵呵地说：“你们都熟悉了。”

我说：“很简单的，哈哈。”

依萍也是笑笑。裴佳梅对依萍说：“依萍，你脾气好，你去那边指导一下，教她们吧，刚进来的员工，什么都不会，烦都烦死了。”

我说：“这不是你的工作态度啊。”

“人啊，总是有点变化的吧。”

裴佳梅说，勉强地笑了笑。我愕然地看了一眼裴佳梅，感觉这个时候，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依萍站了起来，过去指导别人去了。我心里也有点失落的情绪。裴佳梅开始和我工作，但是两人怎么弄，都是配合不好。裴佳梅把铁丝一扔，吼道：“不弄了，你也休息一会吧。”

我心里面苦苦的，不知道裴佳梅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一种工作情绪。过了一会，裴佳梅还是忍不住问：“现在生活怎么样呢？”

“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我说。“我看你和依萍，配合得很好啊。”

裴佳梅勉强的样子笑着说。我笑笑，试探着问：“你呢，怎么样？”

裴佳梅苦苦笑了笑，轻声说：“外甥打灯笼——照旧。”

我想笑，但控制住没有笑，转换话题，问：“班长，什么时候发工资？”

“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这个电阻丝卖了就可以发一点工资了。”

裴佳梅说。“那太好了。”

我说着，再一次，看着裴佳梅黝黑的脸，那双眼睛依然那样乌溜溜的转来转去，此时，我想起当初看到裴佳梅的情景，与此时相比竟然有许多差异，当初的好奇不在，此时趋于一种平淡。裴佳梅又坐了一会，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她一声不吭，径直走了。我看到依萍耐心地指导新员工绕丝，走过去看看。依萍见了，劝慰道：“上班时间，不能这样随意走动的，回去吧。”

“我上厕所去。”

我说。依萍噗嗤一笑。我满怀喜悦地来到金山的车间工作。金山的脸皮比之前黑了很多，脸上还有一些死皮，就像是破烂的衣裳，但眼睛炯炯有神，还有牙还是那么的白。金山将弹簧铁丝通电，铁丝通上电一下子红了，比200瓦灯泡还亮，几秒钟关掉电源，然后把铜丝装入石英管里。“这么简单的工作。”

我看了一会，小声说。“是啊，好无聊啊。”

金山抽出一支烟，在燃烧的电阻丝上点燃了烟。“我和李雪梅分手了。”

我心情有点沉重。“这就对了。”

金山猛然笑起来。“你说，什么时候发工资啊？”

“这批货交出去，就该发工资了。”

金山笑着说。我听了十分高兴，发了工资，该还的钱，都还了。金山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下班之后，我们一起到食堂，帮忙把菜拿回宿舍。”

“你请客吗？”

我问。金山摇头，“魏华松请客。”

“请谁？”

我问。“梦进城。”

金山说。“他出来了？”

我问。“熊礼英的公路车，卖了两百元。”

金山说，“都给魏华松了，你在梦进城面前，也不要提这事，估计，魏华松也会告诉梦进城这个事。”

“照你这么说，新车多少钱？”

“七八百吧？”

金山有些无所谓的样子发出疑问。我心里极不好受，那么好的车被金山卖掉了，却是为了交罚款，我认为不值得，那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公路车，就像一个农民的牛被人强行卖掉一样难受。当着金山的面，我又能说什么呢？金山似乎看出我的小心思：“说不定，梦进城会还给一辆公路车。”

“你买到哪里啦？”

“卖给车行了。”

“哪个车行？”

“就是文化宫那边的车行。”

金山笑起来，“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要是有钱，也可以再买回来。”

我暗暗下定决心，再次把公路车买回来。“再说吧，”金山说，“现在最紧要的事，自己先活着。”

我思索片刻，问：“还有钱吗？”

“要钱做什么？”

金山问。“请依萍看电影。”

我说。“我手里还有两块钱。”

金山说，“全给你吧。”

。我站立着不动，眼泪快要流出来，我只有不停眨巴。金山把那两块钱塞到了我口袋里，说：“先喝酒，然后好好看电影。”

我非常感动地问：“你手里一分钱都没有了，你怎么办？”

“我和刘大娇已经稳定了。你好不容易谈个朋友，刚刚开始，我不得支持你一下。”

金山大笑着说。“我手里还有一块钱。”

我说，“我再给你一块钱。”

“看个电影，两块钱。”

金山笑着说，“一人再吃根五毛的雪糕，刚好。”

我看着金山被强光烤破脸皮的花脸，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这一次，你一定要专一。”

金山笑着说。我点点头，回到车间，依萍一人坐在工作台旁。“你去哪里了？”

依萍看见我的第一句话就问。“去金山那里看了看。”

我说。“上班时间，不要乱跑。”

依萍有点温和的说。“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吧？”

我小声说。依萍笑起来，轻微地点头。我也高兴极了，想到金山让我端菜回寝室，便说：“梦进城出来了，魏华松请客，你也去吧。”

“我不去。”

依萍摇着头说。“魏华松请客，我们寝室的男孩，你参与一下。”

我很抱歉的样子说，像是请求依萍理解。“不是说过，要你不要和他们在一起混吗？”

依萍生气地说。我陷入两难的境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们在哪里吃饭？”

依萍问。“就在寝室里。”

我如实回答。“要你一下子和他们分开，也不现实。”

依萍微笑着说。“好的，谢谢理解。”

我说，“我吃了饭，就下楼和你去看电影。”

依萍低下头，笑了笑。“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笑着说。依萍立刻四下里看看，然后小声说：“在车间里，不许说这样的话。”

我依然笑着，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