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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和时间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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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无情第一,它才不在乎你是否还是一个孩子,你只要稍一耽搁、稍一犹豫,它立马帮你决定故事的结局。它会把你欠下的对不起,变成还不起。又会把很多对不起,变成来不及。  林淼和许蔼婷的爱情之后开花结果,毕业三年后,他们结了婚。  从求婚成功到结婚,为什么跨度要三年?  很简单,许蔼婷的妈妈认为,想结婚就必须要在江城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林淼和许蔼婷合计,两人两份工资,存林淼的当房款,所有的日常开销就从许蔼婷的工资出。  那时,许蔼婷的工资是每月4000块,除去房租、吃饭,也就剩不下几个钱了。  两人的生活压力可想而知。  也算是患难夫妻。  好在林淼在公司的表现十分出色,每年都在涨薪,工作第三年时已经能够拿到月薪1万块。  就这样,他们三年时间攒了28万,再加上林淼父母拿出18万的老本,他们付了新房的首付。  拿到房本的那天,林淼对许蔼婷说:“婷婷,虽然我们从今天开始成了房奴了,但是我一定要努力给你过上幸福的生活!”

每个男人都吹过牛逼,大多数都随着生活的不易而烟消云散。  但像林淼这种,把牛逼当成座右铭的也不在少数,那么他就要比常人多付出几倍的努力。  就在林淼全力以赴展开新生活画卷的时候,林淼的母亲被查出了癌症,而且是晚期。  面对绝症,十分考验人性。  林淼和许蔼婷商量,要不卖掉房子,给母亲治病。许蔼婷同意。  治,可能人财两空;但不治,就会后悔一辈子。  但是林淼的母亲不同意,她说她自己有医保,就在医保范围内治,治不好就回老家,她特别惦记老家的那个院子,而且老家县城里也有医疗资源。  林淼的父亲也表示,不要过度治疗,尽人事听天命就好,对他们小两口来说,当务之急是生个孩子,林淼的母亲特别喜欢小孩,也许这是最好的良药。  最终,一家人选择了保守治疗。  林淼和许蔼婷原本想再过几年的二人世界,也就赶紧造人。  一年后,他们的儿子出生。  孩子的降临的确带来了很好的效果,林淼的母亲精神了不少,还给他们带了一年的孩子。  2015年,也就是在林淼的母亲被查出绝症之后的两年,老人家还是走了。  家人亲戚都安慰林淼,医学上宣判半年的寿命,却多活了一年多,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尽力了。  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从医院回来的林淼坐在老家的小院里,一树的樱桃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颗颗的红宝石……  人一辈子,也许活得就是那么几个瞬间。  林淼阻止自己去想起这个画面,这是他心底的封印,连对许蔼婷都没有分享过那天他内心的感受。  这个封印之下,是他内心涌动的力量之源。  他变得开始冒进。  所谓冒进,就是不按正常的节奏行事,冒险、激进。  这体现在他的工作中,他不安于自己依然是一位文案。  他开始给公司高层写方案,进言,他敏锐地捕捉到,未来将是短视频的天下,而他愿意组建团队,为公司的发展开辟新的经济增长点。  说直白一点,林淼想借助公司的资源搞内部创业,他提出了项目人制,明显不同于当时公司的部门总监制。  公司高层很感兴趣,派人事部门来了解林淼的情况。  必然经过林淼的部门总监这个环节。  林淼的部门总监名叫房鹏程,只比林淼大两岁,却是一个职场精英,文案做得呱呱叫不说,并以擅于拿下高端案子而著称于行业江湖。  换句话说,低于50万的案子,他会分配给手下,像林淼他们。高于这个预算的,他自己上手。  除了这一点不怎么地道之外,不得不说,房鹏程还是有一套自己的东西的,比如装逼。  在文案这个行业,装逼不是贬义词,因为甲方爸爸就喜欢有逼格的文案。  高阶的装逼就是包装自己的策略,有创意性地表达自己的解决方案。  房鹏程的名言就是:“我们卖的是策略,只要卖出去就OK啦,不需要你去考虑最终效果,那是平面设计部门的事情,你只是个sales(卖的),要有点sense(判断力),更high fashion(高级感)一点!你TMD把什么都说清楚了,让人都听懂了,你还高级吗?”

浸淫一个行业久了,多少都有自己的行为哲学。  但让人膈应的是房鹏程把装逼的习惯也带到了生活中。  他特别看不惯林淼这一号的,实在。  浑身上下没有一款名牌不说,还特别肯吃苦,什么脏活累活都接,并尽心尽力全力以赴,视每一件案子为自己的作品。  说白了就是他瞧不上林淼。  更让房鹏程受不了的是,林淼的业绩还不错,甚至做到了部门的副总监。  跟他完全不是一路,却时时威胁到他的存在。  当上级找到房鹏程询问林淼的工作状况时,精明如房鹏程,立刻知道这是公司要重用林淼的先兆,他当然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一想到林淼这个土鳖要爬到他的头上去,他就打了一个寒噤。  不假思索,房鹏程就摆起了事实讲起了道理,他拿林淼前段时间因为请假去照料母亲的事情来说事。  “林淼这人,最大的问题是责任心不高,比如说,他经常请假,私事高于公事,你说谁没有个父母,谁没有点家事呢?哪个像他这样,一请就一个礼拜,手上的项目都要别人替他善后。”

集团PR们面面相觑。  见起了效果,房鹏程又道:“还有,他这个人,有些好高骛远,我承认,他有时候会冒出一些点子,但落地效果呢?我们是看执行力的一家企业,这是我们的公司文化,对不对?我觉得他这方面还有差距。”

有房鹏程这两句话,集团PR做了记录,没有多停留,走了。  果然,林淼提出的项目方案被搁置了。  林淼甚至都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复。  等了一段时间,林淼见上层没有动静,人也变得有些心灰意冷,他觉得他的职业生涯也就到顶了,不会再有大的发展。  再加上房鹏程不断地给他小鞋穿,他干脆递交了辞呈,办了离职。  许蔼婷知道林淼因为母亲的离世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她只能尽可能地在生活上对他嘘寒问暖,不敢探及他的精神世界,以免触到他的伤疤。  当她得知林淼辞职的消息时,已经是几个月后,林淼提出要开一家奶茶店,他已经考察好了。  “不想再给别人打工,想自己创业。”

这是林淼当时说给她的话。  许蔼婷想都没想就站到了林淼的立场上,她义无反顾地支持这个男人去创业。  林淼的奶茶店不是加盟店,而是自创了一个品牌,叫“樱”,因为本钱不厚,他的店铺开在一条巷口,算不上热门地段。  他用他写文案的才华搞了一些创意,墙上涂鸦,写着“一个人,独自牛逼”、“不装逼就是最大的牛逼”,而且把文章做到了杯子上……  看得出来,房鹏程给林淼带来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他觉得,如果说房鹏程在实现自我的道路上是通过包装来完成的,他林淼则靠的是硬实力。  林淼憋着一口气,他不相信“实在”竟然飚不过耍心眼抖机灵。  许蔼婷看出林淼有情绪,也与林淼交流过,认为林淼这样玩太小众了,太过于自我,不适合他的起步阶段,容易陷入无人共鸣的尴尬。  说白了就是不要自己逼自己。  要知道文艺已经没落,精致的利己主义大行其道,每个人都带着面具,聪明又世故,不停地寻找着可以让自己获利的捷径。  林淼坚持自己的道理,他认为他开这个店,就是要体验一把王者的感觉,他要主宰这个品牌,一切都按照他的意愿走,人生路,关键之处就那么几步,不逼自己一把怎么行?  许蔼婷太爱这个男人了,虽然依稀看出有悲剧的影子正在靠拢,但是仍相信这个男人,只要他能感到快乐,比什么都强,再说,创业这件事,原本就是九死一生,能够挣上吃喝就好。她没有报什么大希望。  男人嘛,跟小孩子似的,自己碰壁吃到苦头了,自然就明白了。  创业就是男人的一次成长。  许蔼婷身上有一种沉静的母性的光辉。  小店生意马马虎虎,有一些文青特别爱来喝林淼的奶茶,要知道文青本来就不是群居动物,没有圈子,也就成不了意见领袖,所以林淼的顾客以老客居多。  一致的反馈意见是认为林淼的用料扎实,珍珠给得货真价实,却从不提真正吸引他们而来的原因,这就是文青的特点,都是闷骚型的,不擅交流内心。  林淼也不是一根筋,他也知道蹭热度,比如经常更新杯子上的文案,什么流行来什么。  “这是你藏好的毒。”

“25岁死,75岁埋。”

“奇葩就要独自盛开。”

“除了生死,其他都是擦伤。”

老客们很嗨,觉得这家店有趣。林淼也玩得很嗨,他在表达自我,在做创业实验场。  但是一算成本,他嗨不起来,光是设计、印刷杯子这一块,就是一项大开支。  许蔼婷曾建议过林淼改成手写,降低成本,但林淼认为这样会拉低逼格,他天性喜欢印刷体,有出版物的感觉,更有仪式感。  开店不挣钱,成了林淼创业最大的问题,而关键是,他明明可以挣到的,只要把那个杯子的文案更新的不那么勤,保持几款热卖杯就OK了。  这个简单的认知是林淼后来在店铺倒闭之后分析出来的,当他跑到一个以臭豆腐著称的城市去散心,手捧茶颜悦色杯子的时候。  当时他不觉得,玩嗨了,像是在搞创作,感觉自己的表达有了出口,而且似乎离他的商业目标越来越近,他在朝着打造IP的方向前进着。  也的确如此,老客们都喜欢喊林淼为“逼哥”,林淼享受这个过程,一个实在人被贴上“装逼达人”的标签,实在是很有反差萌。  也许商业社会处处都存在着这种误读,误读是商业的本质。  林淼的哲学感也愈发地强烈起来,闲暇,他大量看片,研究电影,为他的下一步做打算。  许蔼婷渐渐发觉林淼变得有些偏执,她不知道他的内心里的那团火是什么,从何而来。  但她还是咬牙忍了,她甚至觉得,假如本钱再厚一点的话,也许林淼真的能够将这个品牌做起来。  如果没有shoppingmall(大型商场)带来冲击的话。  随着shoppingmall的崛起,很多茶饮店开了进去,人流也被吸引过去,小街的生意愈来愈冷清。  终于,林淼的店坚持了三年,还是逃不了关张的命运。  关张那天,有不少老客自发前来跟林淼的店铺进行合影,现场壮大到如同一场快闪秀,甚至吸引了媒体前来报道。  林淼站在街对面的人群里,远远地看着那个“樱”字,犹如置身于落英缤纷的樱花时节。  他觉得他成功了。  至少他可以影响到一部分人。  那一刻他决定他要朝着自己的创业目标继续前进下去,他要证明自己,即便离开大公司的平台,他一样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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