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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青草花篮:曲丽华为母则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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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许大庆比平时起床早,洗漱完毕他坐到饭桌前等着曲丽华将早饭端到眼皮底下来,曲丽华果然没让许大庆失望,她双手捧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手擀面放到许大庆眼前,特意加了两个荷包蛋,许大庆呆呆地看着面条碗,却不动筷子,好像没有心思吃饭,曲丽华对许大庆神态无比惊讶,若是在往常,许大庆早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了,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为什么许大庆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为什么许大庆突然像掉了魂一样?曲丽华的判断没有错,此时此刻的许大庆,身在曹营心在汉,他的人在安丘磐石镇,但他的心早已心飞到了县城,飞到了彩莲的身边,他哪有心思吃面。

曲丽华站在饭桌前大声质问许大庆:“孩子的爸,难道你昨天遇到不该看的景了吗,我越看你越感觉你不对劲,你像是掉了魂!昨天你一进家门我就感觉不对劲,你要是果真弄掉了魂,可得尽快想办法叫回来!”

曲丽华的话音未落,只见许大庆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冷若冰霜地冲着曲丽华大声吼道:“赶快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掉你娘的魂!你他娘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老子昨天没有看到不该看的景,老子昨天在县城过得舒服着呢,老子从来没有那么舒服过,老子昨天过的像神仙,飘飘欲仙。”

许大庆一口气将这长篇大论说完,重新坐下,大口吃起面来。

曲丽华认真地兴奋地接着说道:“哎呀,孩子的爸,你说昨天过得飘飘欲仙,难道昨天你去县城大澡堂子洗澡了吗,你还记得吗,你曾经跟我说,有人告诉你,扑通一声跳进县城大澡堂子里泡个热水澡就像做神仙一样舒坦。”

许大庆不屑地瞅了曲丽华一眼,冷笑一声心不在焉地说:“在县城大澡堂子洗澡算个屁,老子不稀罕!老子昨天比在县城大澡堂子泡热水澡舒坦一万倍。”

说完,低下头接着吃面,吃光了碗里的面条鸡蛋,端起曲丽华给泡好的一大杯茶水,背上黑色帆布小包走出家门,钻进车里乘车而去。

曲丽华洗好了碗筷后蹲在压井旁边给孩子洗起了衣服,她边洗衣服边想,等到哪天有机会一定坐着许大庆的车去趟县城逛逛,已经是儿女双全的女人了,总共去过两趟县城,说出来让人汗颜,而且两趟去县城都是去县人民医院陪护病人,第一次是陪父亲,第二次是陪母亲,哪里也没逛,就连县百货大楼门朝哪都不知道,这不是等于没有去过县城吗?曲丽华内心有个很隐蔽的愿望,那个愿望她和谁都没有说过,只有老天爷知道!其实那是一个非常容易实现的愿望——曲丽华想去县城大澡堂泡个热水澡,安丘磐石镇有几个女人去县城大澡堂泡过澡,每当说起来她们那个美呀,她们那个舒坦呀!好像泡澡那份子舒坦七天七夜也说不完,曲丽华想归想,但她从来没和许大庆提过这事,说一千道一万,曲丽华舍不得花钱,她于是自圆其说,一个乡村女人,庄庄户户的,灰头土脸,还要跑到县城泡热水澡,岂不是天方夜谭呀,可是,女人就是这样一种怪物,她的心里只要生出一个想法来,就会白天黑夜想个没完。“到县城泡个热水澡”这个想法象在曲丽华心中扎了根,挥之不去,有好几次当着许大庆的面曲丽华打算说出口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真舍不得花那份子冤枉钱,庄户人家挣分钱容易吗,春晓和秋生上学今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曲丽华铁定心供应春晓和秋生离开安丘磐石镇去外地读大学,她有一次把自已的想法说给二姐听,二姐听的目瞪口呆,听完曲丽华的话,二姐好心劝说:“我的傻妹妹呀,听人劝吃饱饭,你供应秋生读大学我举双手赞成,可是,供春晓读大学就勉了吧,闺女孩子早晚嫁人,本事再大嫁人后也是围着锅台转,读书白浪费钱。”

曲丽华反驳二姐:“都什么时代了,我的二姐,想不到你还长着一个封建脑袋,我的决心已定,我要供应春晓和秋生读大学,即使砸锅卖铁也心甘情愿,亲社会新时代男女平等,女孩子只要用功读书掌握了真本事,照样可以造福人民造福国家,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二姐被曲丽华说的哑口无言,略加思索,二姐说给曲丽华:“迄今为止,在咱安丘磐石镇只有俩女孩子考上了在学,她们就像你常说的,扬眉吐气地走出了安丘磐石镇,一个考上了县师范学校,毕业后现在留在县城实验小学当老师;另一个考上了省城济南的山东师范大学,还没读出来,考大学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曲丽华淡定地回答二姐:“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春晓和秋生没有辜负曲丽华的良苦用心,两个人比赛似的较着劲儿用功读书,自从踏进学校大门每次考试他们都是各自班级的前三名,他们牢记着娘的嘱咐——苦心人天不负!安丘磐石镇学校晚饭后安排了晚自习,各门任课老师轮流着在教室里陪伴学生,晚自习课并没要求学生必须到,自愿来,愿意来的欢迎,不愿意来的决不勉强,春晓和秋生每天吃过晚饭都准时赶到学校上晚自习,教室安安静静鸦雀无声,似乎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可以听到,在这样静谧的环境里学习,春晓和秋生的学习效率大大提高,的环境大大提高了学习效率,这份静谧在家里很难得,说不定哪个晚上,邻居的婶子大娘就会来找曲丽华闲聊,推门声、说笑声、等等从东屋阵阵传来,春晓在西屋里秋生南屋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因为这个原因,春晓和秋生决定天天去学校上晚自习,曲丽华自然支持俩孩子的决定。

女本为弱,为母则刚,曲丽华做到了,春晓和秋生有曲丽华这个妈妈真是三生有幸!不论何时何地,不论遇到大事小事,曲丽华竭尽全力地守护着俩孩子,她称得上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有一点曲丽华特别出色——当着春晓和秋生的面,曲丽华从不和许大庆吵闹,即使许大庆咆哮着即将掀掉了房顶,曲丽华也只管保持沉默,一个巴掌拍不响,许大庆闹腾半天,曲丽华一言不发,许大庆觉得没意思,他便恢复了冷静,闭上嘴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别看曲丽华从来没有离开过中国辽阔的乡村之一安丘磐石镇,但在做人和教育孩子方面,她懂得道理不比城里人少,她纯粹依靠天生的纯粹的一腔母爱对待孩子,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孩子的心和母亲的心紧紧相连,每个孩子都是一棵小幼苗,需要充足的空气阳光和水,更需要源源不断的爱,母爱是最强的光,母爱是最清新的空气最清澈的水,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来治愈,曲丽华从她做母亲的那一刻,对孩子就要无私奉献,对孩子就要毫无保留地爱,为了保护孩子曲丽华可以舍命。

接着说曲丽华为什么和许大庆从不在孩子面前争吵,这得益于她的观察力,曲丽华通过长期观察发现了一个现实,在安丘磐石镇,那些父母天天吵架的家庭,他们家的孩子一律郁郁寡欢性格孤僻,曲丽华深思熟虑之后恍然大悟,这些幼苗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的生活环境冷若冰霜,是因为他们的生活在没有温暖没有爱的家里,如果这些孩子是幼苗,那么得不到阳光雨露的幼苗那能茁壮健康地成长?

在安丘磐石镇及其周围村庄,做夫妻的哪有不吵架的,有的不仅吵架而且丈夫还可以家暴妻子,也有个别夫妻互殴,当他们这样做的时候毫不顾忌孩子的感受,比起他们来曲丽华实在了不起!一辈子不在春晓秋生面前和许大庆吵架,至于许大庆如何做,悉听尊便!年纪轻轻的曲丽华为什么能够做到如此勇敢,其中的原因是,曲丽华十五岁时亲眼目睹过一个场面,那个场景深深地烙在了曲丽华的心田,至今回想起来恍若昨日且让曲丽华不寒而栗,那个初春的早晨,曲丽华按着娘的吩咐去邻居宿宝莲家借筛子用,实在也太巧了,真是巧她爹碰到了巧她娘,曲丽华推开宿宝莲家的大门,刚走进她家天井,一个大白瓷碗飞镖似的从屋子里飞出来,在空中旋转着落到曲丽华脚前,曲丽华吓了一哆嗦,她呆呆地原地站住,眼看着那个大白瓷碗稀里哗啦摔了一个稀巴烂,瓷碗碎片在春天明媚的阳光下闪烁,刺疼了曲丽华的双眼,更刺疼了她的心,她很想跑进屋子里看个究竟,可是她的双脚像是钉在地面上,走一步的力气也没有,她只好继续木头一样杵在原地,突然,又一个大白瓷盘子飞出来,唏哩哗啦,噼哩啪啦,大白瓷盘子又变成了碎片,曲丽华张大嘴巴呆若木鸡,目瞪口呆,就在这时,宿宝莲被她爹提溜着胳膊老鹰捉小鸡似的,提溜到天井正中曲丽华的眼皮底下,变魔术一般,宿宝莲那个肥头大耳朵猪八戒模样的爹,他左手攥紧宿宝莲的两只细手脖子,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粗麻绳足有井绳那么粗,三下五除二,将宿宝莲捆绑在天井里靠近西墙的大榆树上,捆的结结实实,尽管宿宝莲张牙舞爪地反抗,终因人小体弱力不从心被捆在大树杆上,宿宝莲的亲爹从身上抽下人造革黄皮带挥向空中,好像挥舞着一条海滩上晾干的长带鱼,皮带即将落到宿宝莲身上的瞬间,宿宝莲的亲娘推开屋门追过来,她的手里提着一根烧火棍子,那情景简直不要太火爆,身材魁梧的男人挥着皮带抽向瘦弱的女孩子宿宝莲,宿宝莲那矮小瘦弱的娘双手抱紧一根烧火棍子向男人狠狠地抡过去,曲丽华醒过神来大步迈到宿宝莲的娘面前,高声喊了一声婶子,宿宝莲的娘仿佛耳朵聋了一般,她看都没看曲丽华只管将手里的烧火棍子朝着残酷无情的男人也就是宿宝莲的爹打过去,烧火棍子狠狠地打在男人的腰部,打在男人的大腿根,打在男人的小腿肚上,愤怒的男子果断地扔掉手里的皮带从女人手里夺过烧火棍子,一脚踏成了两段,接着伸出钳子般硬梆梆的手抓紧女人的肩膀,狂风暴雨般地一阵拳打脚踢,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竭尽全力和男人对打起来,她使出了浑身的招数,踢、咬、打,尽管力量有限,然而,女本柔弱,为母则刚,为了保护自己唯一的心肝宝贝闺女宿宝莲,女人即使豁出老命也在所不惜,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自助者天助也,这个小巧玲珑的女人变成了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随地准备着与男人同归于尽,或者巧妙地找到机会将炸弹扔向对方,将对方化成灰烬而自己承蒙上帝眷顾安然无恙!

女人打出了一番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气概,而且,她还占据着语言上的强大优势,她一边拿出花木兰式的勇敢和男人打斗,一边对男人破口大骂,骂男人臭狗屎、王八蛋、窝囊废,当男人听到自己被骂成畜生的时候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猛然一弯腰,因为身体太胖的缘故,男人弯腰的刹那他的裤子哗拉一声褪到了脚脖子上,露出了他穿的大红内裤,男人伸出双手慌忙提起麻袋似的肥大裤子在腰部打了一个结,将肥大的裤子固定在身上,从地上拾起皮带开始怒气冲冲地抽打女人,女人当然不会屈服,她拿起地上的半根烧火棍子,狠狠地打在男人身上,打到任何能够打到的地方,曲丽华早已忘掉了来宿宝莲家的目的,她决心帮女人战斗,开始战斗前,曲丽华心里默默地想,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呀,长到十五岁第一次见识这种你死我活的夫妻战斗场面,这个疯狗般的男人实在给安丘磐石镇男人们丢脸,是什么原因让他和老婆对打?安丘磐石镇的老人们不是常说,好男不和女斗,打老婆的男人该跪在地上请求老天爷宽恕

曲丽华还没出手,只听到咚的一声剧响,曲丽华寻着声音望去,只见宿宝莲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醒人事,她躺在地上四肢朝天僵硬如一块大石头,天哪!曲丽华箭步向前,跑到宿宝莲身边,跪在地上用食指掐着宿宝莲的人中,一用不管,宿贵莲依然没有醒过来——她的爹娘毫不在乎孩子的状况只管继续在天井里战斗,曲丽华急出了一身汗,就在宿宝莲的生命千钧一发之际,老天爷伸出了援助之手,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安丘磐石镇的赤脚医生曹永青背着他的枣红色药箱子正好路过宿宝莲家大门口,三十多年的从业经历修炼了他超乎常人的直觉,听到宿宝莲的娘歇斯底里的大吵大叫,曹永青真切地感觉到这家里似乎发生了什么意外之事,他推开宿宝莲家的门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宿宝莲的样子让他惊讶同时让他对自己的职业充满感激,他从容镇静地跪下来,打开药箱子取出急救药片,拧开自己随身带的温水杯,倒了适量的水在瓶盖里,小心翼翼地掀开宿宝莲的嘴巴将药放在她的舌尖,用瓶盖里的水把药送下去,宿宝莲的眼睛睁开了,宿宝莲又活过来了,她慢慢地坐起来、站起来,在天井里像只拉磨的小毛驴那样转着圆圈,一边走着一边哈哈大笑,宿宝莲再也不是原来那个腼腆羞怯的小姑娘,她大声地说着笑着,没完没了,和原来的样子判若两人,宿宝莲的爹娘惊讶地看着彻底变了的孩子,下巴几乎要惊掉,曹永青镇定自若地告诉宿宝莲的爹娘:“你们两口子三天一大吵,一天一小吵,吵出了今天的结果,请看你们唯一的孩子宿宝莲吧,这辈子如果能够保持这个样子那就谢天谢地了!我遗憾地明确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唯一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傻子,有本事你们接着吵吧,即使吵下天来,也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孩子。”

宿宝莲的爹娘似乎麻木了,略加停顿,他们果然继续大吵大闹,“都怪你,让宿宝莲变成了傻子一个。”

曹永青话刚说完,宿宝莲的爹娘接着高声谴责起对方来,宿宝莲的娘告诉宿舍宝莲的爹:“你负百分之九十的责任,事情归根到底是你引起来的。”

宿宝莲的爹立即反驳道:“你这个又丑又老的女人,我看着你就恶心就想吐,你让我烦透了,我吃的饱穿得暖,就是看着你这个死样不顺眼。”

宿宝莲的娘接着反驳说:“马上立即闭上你的臭嘴,你这个狗屎不如的臭玩意儿,要不是为了宿宝莲我早已远走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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