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莲的肠胃空了，她的头脑却无比清醒，她的心也空了，那颗坦坦荡荡的心从未有过的轻松自由，彩莲茅塞顿开，她明白了自己今后该走的路，她站起身来静静地擦干眼泪，默默地低头看看熟悉的田野抬头看看高远的天空，彩莲暗自下定了决心——走出高密东北乡，走向一派未知的新天地，偌大的地球上相信彩莲自会有她的立足之地！天无绝人之路，三十六计走为上，条条大路通罗马，主意已定彩莲力量倍增，她甩开大步向家走去。这一天，天晴气朗万里无云，早饭后，彩莲巧妙地躲过哥哥和弟弟的监督，从高密东北乡乘坐最早一班客车顺利县城，找到了在县百货公司工作的表姐，彩莲的叙说让表姐听得目瞪口呆几乎惊掉下巴，这位大彩莲十多岁的表姐相貌美丽见多识广纯朴善良，她感慨道：“表妹，俗话说的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想不到你亲舅舅那样愚昧残忍！”

彩莲住在表姐家的当天晚上，睡觉前恳求表姐帮自己找份活干，表姐果然厉害，第二天就帮彩莲找到一份临时工，到县百货公司食堂负责卖饭菜，彩莲喜出望外，每天早晨她第一个到单位忙碌，用她独有的勤劳质朴获得了大家的认可。彩莲在食堂里工作到第二个月，发现例假没有按时来，晚上失眠时蓦然想起瘸腿男人令人恶心的一幕，彩莲那颗少女心慌得不行，她忍着憋着，第三天几近崩溃时把真实情况如实说给表姐听了，儿女双全的表姐自然什么都懂，她立即到药店买来了一次性早孕试纸，看着说明书教给彩莲试纸的用法，彩莲第二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做了测试——怀孕了，表姐得知后直接傻眼，竟然这样巧！多少人结婚多年怀不上孩子，东奔西跑找医院检查，经过努力，有的如愿以偿怀上孩子……专治不孕不育的广告、无痛流产的广告铺天盖地……可怜的彩莲苦命的彩莲！精神上的摧残还没有结束，肉体上的折磨即将降临，表姐强忍着没让同情的泪水流下来，当天上午她请了假陪同彩莲来到了县人民医院妇产科，挂了号，表姐陪彩莲坐在门诊室前走廊的长椅上耐心等待着，轮到彩莲了，她走进诊室将手里的挂号单递给值班医生，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大夫，她先将彩莲带到白色屏障隔开的另一间屋里，让彩莲躺到妇科检查专用床上，对彩莲进行了常规检查，的确是怀孕了，检查完毕，大夫重新坐到桌子前，彩莲重新坐到刚才坐的椅子上，认真回答着大夫的问题，彩莲吓坏了，她胆怯地问大夫：“阿姨，我怎么办呀？”

值班大夫抬头看着彩莲幼稚的脸庞，问道：“有人陪你来吗？”

彩莲回答：“有，我表姐，在外面等着我。”

女大夫笑眯眯地说：“不用担心，办法总比问题多，不过，小姑娘记住我的话，今后一定要爱惜自己，就像鸟儿爱护自己的羽毛那样，妈妈知道了该多心疼！去叫你表姐进来，我有话和她说，你先在外面等着。”

彩莲走出诊室把表姐叫过来，她自己坐在走廊里的木头长椅子上等着表姐，大夫把写好的病例交给表姐，看着表姐心疼地说：“彩莲的表姐，真的怀孕了，她说决定做流产手术，太遭罪了，真让人心疼！你可不能小瞧流产手术，它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它带给每个姑娘的痛苦远远超过人们的相像， 这不仅给当事人造成皮肉之疼，更可怕的是它带给当事人的心理痛苦会随着时光而加重，彩莲的表姐，我好心奉劝你去找到彩莲的父母认真商量一下，想尽办法生下这个孩子好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现在又不是封建时代，彩莲的父母一起找到彩莲的男朋友商量，来个奉子成婚不行吗？不丢人，我劝说的成了好几对，生下的孩子活泼聪明十分可爱！”

大夫的话让表姐无比感动，真是一位爱心洋溢的白衣天使，表姐沉默了一小会儿，最后果断地告诉大夫：“没有任何商量余地，除了做流产手术，别无选择，手术越早做越好，今天能做再好不过了。”

大夫回答道：“彩莲的表姐，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我只能履行我的职责，不过，今天做手术不可能，胚胎太小，如果打定主意做流产，需要再等些日子，最快也得再等二十天，老天爷请宽恕我吧！二十天后我又将亲手杀死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但愿这样的人间悲剧再也不要发生，祝愿全天下女孩子擦亮眼睛保护好自己，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度过青春期。”

有一天，表姐在县城长途汽车站碰到了彩莲的舅舅，她决定把彩莲的遭遇说一下，舅舅静静地听完忧心重重地说：“苦命的孩子，我对不起她！我这当舅舅的真不该打她的主意，他哥哥一个哑巴换上媳妇又能如何？都怪我一时犯糊涂想出换亲这个鬼主意，夜里睡不着觉我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了千万遍，我对不起我的良心，我对不起彩莲，更对不起彩莲早走的爹娘，谢天谢地！多谢彩莲的表姐，老天爷给了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有一个拜过八字的兄弟叫韩召才，他是县人民医院妇产科主任，医术高超没得说，我今天就去和他打个招呼，等到彩莲做手术那天你带着彩莲直接去找他，他保证认真负责地做，保证手术圆满成功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彩莲的舅舅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他一个大老爷们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人不知所措，彩莲的表姐深受感动，她向彩莲的舅舅保证：“请您老人家请放心，我向您保证，到那天我一定带彩莲去找韩召才。”

舅舅擦着眼泪感激涕零地说道：“那太好了，彩莲有这样的表姐，真是三生有幸，彩莲这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呀。”

彩莲的表姐信守诺言，彩莲到县人民医院作手术那天，她果真陪同前往顺利找到了韩召才，原来韩召才不是县人民医院妇产科主任，他是三个副主任之一，这个肥头大耳满脸含笑的男子，他的身高远超过一般男人，他和颜悦色地和彩莲的表姐沟通之后，带着彩莲走进了手术室，表姐站在手术室外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耐心等待，表姐的一颗心莫名其妙地悬着，感觉比自己当年生孩子还要紧张，她的眼前总是浮现着初次给彩莲做检查的那位女大夫，她的态度亲切慈祥，她能亲自给彩莲做手术该多好呀，表姐内心深处突然对韩召才涌起一阵厌恶……表姐在手术室外面坐立不安来回走动的时候，彩莲正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接受着韩召才对他进行人工流产手术，韩召才动作娴熟地忙碌着，两个护士与他配合默契，手术室里静谧的仿佛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彩莲听到悬挂在墙上的石英表分针走动时发出来的滴答声，听到金属器具彼此接触碰撞出强弱不同的动静，不管哪种声音彩莲听了都觉得刺耳，这是由她此时此刻的心境决定的，此时此刻的彩莲正承受着有生以来最剧烈的灵肉之痛——她的肉体被无情撕裂着，同时她的灵魂在默默地哭泣，泪水顺着彩莲的眼角流到枕头上，打湿了洁白的枕头，手术结束了，彩莲的眼泪也流干了，好心的护士让她在手术台上多躺了一会儿，等到彩莲下了手术台穿戴整齐，肉体之疼她几乎感受不到了，肉体之疼是短暂的，灵魂之疼是漫长的，年轻的彩莲想不到，这次人流手术带给她的灵魂之疼将永远伴随着她，或许，直到生命结束那一刻她也会清河的记得——多年前无助的泪水和独自承受的耻辱。彩莲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表姐推着自行车将她推到了家，彩莲吃下表姐做的五个荷包鸡蛋脑袋一沾枕头便睡着了，等到彩莲第二天醒来，表姐攥紧她的手郑重强调：“彩莲表妹，做流产手术这件事对谁都不要说，这件事情你只做一件事，那就是一辈子让它烂在心里。”

彩莲点点头将表姐的话牢记在心里。然而，相对于血淋淋的残酷现实，表姐还是低估了人性之恶，表姐永远不会知道，彩莲也是过了几年才知道——做人工流产手术的时候她被做了结扎，世上竟有如此荒唐的事情，可都就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多么可怕呀！彩莲的舅舅之所以下此毒手是为了报复彩莲，他费尽心思联络好的换亲之事被彩莲搅黄了，他因此对彩莲怀恨在心，他因此对彩莲恨之入骨！舅舅无数次骂出声来：彩莲你个臭丫头浪丫头，不识好歹狗胆包天，你舅老子我指着月亮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沉重代价，老奸巨滑的舅舅想出一个灭绝人性的恶毒报复方案，他贿赂了韩召才让他想方设法给彩莲结扎韩召才视财如命，他收下舅舅的钱无所顾忌的事情，他独自悄悄给彩莲做了结扎，伤天害理啊。彩莲变了，最大的变化是，她的脸上失去了天真无邪的笑容，那少女特有的甜蜜微笑永远从她脸上消失了，她的大脑被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后变得麻木起来，她的精神时而恍惚时而清醒，食堂负责人看出了彩莲的异常，工作上虽然尽职尽责但服务态度与从前判若两人，再也没有了原来的热情活泼，竟然一周吵了五架，和同事吵了三架，和前来买饭的人员吵了两架，一天吵一架的节奏呀，这还得了！而且彩莲变得邋遢起来，虽然照常身穿统一要求的白工作服，但她头发凌乱目光呆滞，有一次，一位有洁癖的员工从彩莲盛的菜里吃出两根头发，她端着菜找到分管领导告了一状，食堂负责人以这件小事为理由辞掉了彩莲。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天无绝人之路，彩莲下定决心继续留在县城寻条活路，她在表姐家吃了几天闲饭，明显感觉到了表姐的冷淡，彩莲果断地从表姐家里搬走了，她在县城最便宜的地段租下了一个床位，房租是每月一百元，一间卧室里摆着三张单床，彩莲租的床位靠近窗户，深夜能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她很喜欢这个县城边的环境，白天到城里转悠着找活干，都是临时工，她干的最多的活是在规模较大的饭店里打小工，摘菜洗菜刷盘子刷碗等，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熬过去，斗转星移，秋天结束了，冬天来临，风越吹越冷，空气里流淌着冬天的味道，这天傍晚，彩莲从饭店里忙活完毕后徒步走向租住的房子，彩莲打工的饭店地址在巴黎街，巴黎街是县城最宽阔的东西大街，已是深夜，天上一轮明亮的大月跟着彩莲，彩莲走月亮也走，彩莲停下脚步月亮也停下脚步，冬天的夜晚格外寒冷，彩莲缩着脖子裹紧黑白格子粗毛呢外套，那件外套是表姐送给她的，路边栽种着两排白树，树上的叶子早已落光，明亮的月光映照下，白杨树枝杈的影子映在地上有种凛冽冷静疏朗之美，彩莲踏着白杨树的影子独自走啊走。走到灯火辉煌的“勿忘我美发店”大门前，彩莲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脚步，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把步伐放慢，耳边传来一个女子脆若银铃的喊声：“小妹，小妹，哎呀这么晚了，快请进屋暖和暖和吧，我注意到你不是一天半天了，你总是一个人好可怜呀，万一遇上坏人可就麻烦了！”

彩莲闻声停下了脚，这个门头房位于巴黎街的路北，大门朝南开，两扇桔红色大门向外开到最大的限度，门框上挂着一排大红灯笼，彩莲数了数，总共五个大红灯笼，每个红灯笼向下垂着五彩斑斓的流苏醒目耀眼，门边还亮着一排小灯，就像圣诞夜装饰圣诞树五颜六色的小灯那样闪烁，闪呀闪呀不停地闪着亮着，明明灭灭，营造出一份梦幻般的感觉。彩莲扭头仔细看屋里，她看到了向自己喊话的年轻女子，坐在屋内靠近大门的一张高背椅上，那女子冲彩莲笑着接着说道：“小妹，大冷天的，不你冷吗？快进屋里来暖和吧！”

女子说着话站起来双手卡腰，目光平静如水地看着彩莲，微笑着，女子戴着金黄色的绒线帽子，身穿拖到脚腕的宽松大衣，脚蹬奶油色长皮靴，靴子长度正好抵达她连衣裙的下摆，她的脸上搓着厚厚的一层白粉，让彩莲大为惊讶的是她的红嘴唇，老天爷！这张嘴唇涂抹的也太艳了吧，这样还敢吃饭吗？在彩莲的家乡高密东北乡，人们从电视里看到涂成血红嘴唇的女人都会厌恶地来一句：“像吃了死孩子一样！”

彩莲站在原地没挪动脚，她的心情十分复杂，不知该不该进屋，就在彩莲犹豫不决的时候，屋内热情的女子已经大步走到彩莲面前，她伸出双手热情地拉住彩莲的胳膊，咯咯咯地笑着将彩莲拉进了屋里，先是一股香气扑鼻而来，继而是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香气是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是炉子里散发出来的，屋子里贴近北墙点着一个煤气炉子，这是一间长方形的门头房，房间正中竖着一人多高的半面墙，将房间一分为二，里面是女人的卧室兼厨房，外面是女人的工作场所，有三张橙色圆凳，分别摆在三面椭圆形的镜子，靠近大门口右侧摆着一张写字台，上面摆着大束淡绿色的勿忘我干花。彩莲好奇地走进了陌生的屋子，她和兰兰面对面坐在桌子前，喝着热乎乎的茶水聊起来，兰兰听说彩莲老家是高密东北乡，她高兴地站起来拉着彩莲的胳膊手舞足蹈地说，我也是高密东北乡的闺女，天呢，咱俩是老乡，怪不得我特别注意你，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大概饿了吧，我去给你煮鸡蛋面，彩莲心里暖洋洋的，她感激地连着说了三声谢谢，菜莲的确饿了！兰兰说句小老乡你稍等便起身去煮面，彩莲独坐在桌子前喝着热茶心态安详，她恍然如同回到了久违的家园，刚才走在大街上的焦虑不安烟消云散，在这寒冷的夜晚，碰到一个满怀爱心的老乡太幸福了，彩莲心中默默地想，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被好心的老天爷赐福，坐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真是太好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摆在彩莲面前，香气扑鼻，彩莲埋头吃起来，一口气吃的盘子像猫舔过那样干净。兰兰又端来两个平盘，一个盘子里盛着熟花生，另一个盘子里盛着五香葵花子，两个人继续喝着茶吃着零食聊天，越聊越亲，越聊彩莲对兰兰越佩服。原来，兰兰有一份正式工作，她在县中医院药房熬中药，虽然是合同制人员，但她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赢得了领导的信任，所以，尽管正式编制人员越来越多合同制人员越裁越少，兰兰依然拥有愉快的工作岗位和可观的收入，然而，长相清秀为人善良的兰兰，从二十一岁考取县中医院合同编制干到二十八岁一直没有把自己嫁出去，把她爹娘急的天天睡不着觉，然而，缘分到了谁也挡不住，兰兰二十九岁这年春天，某位县领导班子成员得了种怪病，找到全县最高水平的中医大夫看病，全县水平最高的中医大夫当然在县中医院，大夫给他看了病，开了中药吃了三个月后，那位领导的怪病彻底好了，从此以后他对中医心服口服，从此以后他身轻如燕，但他的笑脸不久就变得愁眉不展，因为他的宝贝儿子贵明和熬中药的兰兰谈起了恋爱，他和老婆态度完全一致：坚决不让兰兰进门！可他们低佑了爱情的伟大力量，兰兰和贵明以实际行动向全世界宣布，贵明非兰兰不娶，兰兰非贵明不嫁，不让兰兰进门，那好，贵明索性下班后也不回家了，半年之后，贵明和兰兰取得了胜利，然而，登记结婚前，兰兰的父母向贵明家提出来要两万元钱的彩礼，结果一分钱没给，贵明的母亲对兰兰嗤之以鼻：“你一个乡下丫头嫁给城里人，公公还是国家干部，如果不是我们惯孩子，这门亲事我们老两口绝对不答应，你还有脸要彩礼，自重点儿吧！别让我这当婆婆的加倍鄙视你。”

婆婆的话让兰兰无地自容，她不但免了彩礼而且没有提任何条件，顺利做了贵明的妻子，一年后兰兰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兰兰任劳任怨，睁开眼就忙碌，按照她同事的说法，兰兰在婆婆公公丈夫眼里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带工资的保姆而已，兰兰太天真了，她以为自己老黄牛一般地付出就会赢得公公婆婆尊重和好感，以心换心！她的想法没错，世界上当然有这样的人，懂得感恩，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只可惜兰兰的婆婆一家人都属于得寸进尺的人，他们触犯兰兰底线的事情是，孩子不到百日，贵明就出轨女同事，兰兰为此和贵明吵闹，贵明趾高气扬地指教兰兰：“希望你最好有自知之明，向我们的局长夫人学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生活在花花世界，哪个男人不喜欢沾花惹草，那些不想干的只不过没有机会，奉劝你从此少管我的事情，把我惹急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像我这样的男人，工作体面，根红苗正，如果离婚了，优秀女孩会潮水一样向我涌来。”

兰兰是个要强女子，她看透了，当初信誓旦旦娶自己的那个贵明早已经不存在了，那些海枯石烂的誓言已经随风飘散，兰兰毅然决然地提出离婚，贵明自然是求之不得呀，最低限度地补偿了一笔孩子的抚养费，两个人利利索索地办理了离婚手续，兰兰把孩子送到了乡下母亲身边重返县城，中医院的工作已经不能干了，人员整编后早已没有了她的工作岗位，兰兰性格倔强决不服输，她决定留在县城混出一个人样来，拿回自己丢掉的尊严，兰兰发誓，要让干出一番名堂来让城里的公婆和前夫瞧瞧，乡下姑娘照样可以闯出一片新天地，兰兰去学习了理发，越干规模越大，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她的一对儿女在高密东北乡读小学二年级，天真烂漫聪明活泼，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彩莲静静地听完兰兰的经历后也忍不住讲了自己的遭遇，兰兰非常同情彩莲的不幸，她建议彩莲留在勿忘我理发店工作，兰兰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