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高塔，韩晓才发现这座塔远比他想的要宏伟，整个塔身似乎有些倾斜，巨大的裂痕像巨蟒缠绕在塔身上，让人感觉它随时都要坍塌一般。韩晓仰头向上看时发现，塔身裂缝露出的一个平台上有一束白光在规律的闪烁。两人对视一眼，岳青山拿出对讲机，“朱江，我是青山听到请回答，完毕。”

“朱江，我是青山请回答，完毕。”

对讲机里并没有任何回应。“只能上去了。”

岳青山收起对讲机对韩晓说。韩晓点点头，他回头看看了身后，他心里还是很在意那个一闪而过的脸，和那一种如芒在背被监视的感觉。巨大的金属门有十几米那么高，韩晓用手摸了摸，像是青铜制成的，“你说这塔是做什么的？他们是怎么修出来的？”

“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都是颠覆我们认知的存在。”

“还好这门是开着的，不然我俩肯定是推不开的。”

韩晓看到一条一人多宽的门缝。对于这个高度的门来说一人多宽可以说是门缝了。韩晓拿着手电往门里照去，强光手电的光像射进深渊一般，门内的黑暗像是虚无一样，吞没了所有的光。“先别进去，我先打一发信号弹看看。”

伴随炙热的火焰和耀眼的白光，信号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飞入门内的黑暗的空间。白色的火焰也不能照亮四周如墨一般实质的黑暗，塔里的黑暗仿佛没有边际，已经超过塔自身的大小。半分钟后信号弹燃烧殆尽一切又归于黑暗。岳青山扶着厚重的青铜门在思考着什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韩晓手臂，“是他们，小韩你留在这里等我们吧，三个小时后不管我们回来与否，你都开启定位仪撤离。”

“要进去就一起进去！我不会丢下同伴的。”

岳青山看着韩晓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深邃的黑暗。韩晓踏进青铜门内，这个空洞黑暗的空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熟悉的感觉一直在他脑海里盘踞着。两人似乎是被这个黑暗空间影响，一路上并没有多少交流，仅仅靠两支强光手电难以驱散这压抑的黑暗。说到底人类还是向往光明的生物，对于黑暗的恐惧和敬畏是镌刻在基因里的。韩晓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一个很长的噩梦，长时间的黑暗和寂静让他神经有些疲倦，他多么渴望压抑的黑暗里出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哪怕是恐怖片里的厉鬼，原来未知的黑暗才是最令人胆寒的。两道光柱在深邃的黑暗中前行，靴子碰撞地板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韩晓心底生出一种被遗弃的感觉，似乎世界已经遗忘了他的存在。他看了看手表，他们已经在这黑暗中行进了二十分钟，四周依然是虚无的黑暗。“从外面看这塔没有这么大。”

韩晓说，他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么久的寂静了。“也许，我们这样贸然进来有些鲁莽了。”

岳青山停下来说，“但是我没有犹豫的时间。”

韩晓拿出水壶喝了一口递给岳青山，“我们是不是一直在绕圈。”

“没有，”岳青山接过水壶说，“我一直拿着指南针，不可能出现绕圈的情况。”

“应该有什么细节被我们忽略了。”

韩晓坐下来想休息下，他瞥了一眼地面，地板上的纹路引起了他的注意，“你看！这不是广场上见过的纹路么。”

岳青山凑过来用手电照着地板：“确实是。”

手电光在纹路上汇聚像水一样流动，韩晓和岳青山对视一眼，连忙站起身来。光在纹路流动得越来越快，最后升腾成一个洁白的光球，光球照耀下四周的黑暗开始退却。光球照耀的部分出现一座蜿蜒向上的石梯。突然出现的转机，让两人不那么消极。两人随着蜿蜒旋转而上的石梯来到一处露天平台，并不宽阔的露天平台上摆着两只打开的背包，压缩饼干的包装纸被丢弃在一边，强光手电正规律的闪烁着。“这是他们的营地，”岳青山拿出无线电，“这里是青山听到请回答！这里是……”背包里传出岳青山的声音，韩晓从背包里翻出朱江的无线电。“他们去哪了？”

岳青山走到平台边缘处，向着四周张望。“你看他们背包里还有食物，水壶里的水都还有剩余，说明他们并没有离开这里的理由，但是却又不得不离开，甚至很仓促来不及收拾物资。”

韩晓把背包里的东西都翻出来。“会是什么原因呢？”

岳青山摸着额头看着地上的背包若有所思。韩晓站起来观察这个平台。原来这是一处由于塔外墙坍塌暴露出来的平台，原本向上的走廊被倒塌下来的碎石堵住，顶部有个勉强仅一人通过的缝隙，韩晓走到碎石堆上想爬上去看看。这时韩晓注意到右边的墙角有个黑色的东西，捡起来是一本黑色的封皮的笔记本。韩晓翻开第一页署名是工整的正楷写着：刘白勺，第二页是会议记录，看来是刘白勺的会议笔记本，连续翻了半本全是会议记录，看来就算是特别行动组的组员不出勤的时间也是各种开会啊，韩晓暗想。翻到最新的一页，这一页潦草的写着：我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这塔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认知，时间在这里是不均匀的！如果有人看到这段话，不要逗留，尽快撤离。“什么叫时间在这里不是均匀的？”

岳青山看完笔记说，“我记得20年在《科学进展》上，有澳大利亚的研究者发表了一篇论文确实证明在宇宙里，时间空间存在不均匀性。这种不均匀性在宇宙范围内导致物理规律也不会是均匀的。”

“也许他们陷入了某种时间循环？”

韩晓说，“就像那个电影恐怖游轮一样，某一段时间无限重复。也许重点不是时间，时间太抽象，可能重点在不均匀上。”

“你继续说。”

“我不知道对不对，可能是时间在流速上的不均匀，像水一样有些地方流速快，有些地方流速慢。”

韩晓说完，他注意到黑色的笔记本的纸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旧泛黄。“你看！”

韩晓用手摸了下变旧的纸。“我知道了，刘白勺的意思了！”

岳青山似乎还是没有明白，皱着眉头盯着韩晓手里的笔记本。“常识来说，假设从时间A到B，这个A就是起因，B就是结果！但是由于时间的不均匀，有可能我们先遇到B这个结果后面才能看到A起因。”

韩晓在笔记本上画出从A到B的箭头给岳青山看，“你看。”

韩晓举着笔记本四处移动，当他移动到平台门口时纸上的B开始消失，继而是箭头消失，最后A也消失不见，“这里的时间流速是不均匀的！”

韩晓突然想起什么，走廊响起脚步声，两束手电从石梯尽头照射过来。“糟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快走！”

韩晓快步走到坍塌的准备钻进缝隙之中。“怎么了？”

岳青山跟在后面不解的问，“我们追上来了！”

韩晓连忙把笔记本丢在墙角，快速和岳青山爬进坍塌缝隙之后，平台入口处出现另一个韩晓和岳青山。“这塔太古怪了！”

韩晓在缝隙处观察着后面进来的两人，看着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韩晓觉得寒毛都立起来了。岳青山沉默的看着他们做着和自己一样的事情，“这不就是电影回放么？”

韩晓跳下来墙说。“现在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匆忙的离开了！”

岳青山看了看往上通道，“他们也可能网上走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韩晓正要往前走，停下来脸色不太好看，“如果前面流速差更大，我们在前面很可能看到我们自己！”

“也许我们可以做些什么来避免，比如我们要告诉自己不能回头看，要记住前面的自己是我们以后的果。只是时间的流速不同把中间的距离折叠了。只要我们不互相影响，应该没有关系。”

岳青山早就知道前面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那如果时间流速差够大，或许我们能看到比我们先到这里的朱江他们。”

岳青山说。通道也是一段旋转而上的阶梯，韩晓看了看手表，他们已经进来五个小时了。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崇，也许这座死城是这个世界所有生物的禁地。韩晓看着走在前面岳青山的背影，短短一天韩晓不知不觉已经完全信任这个什么事都冲在前面的大个子，他带来的安全感让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韩晓很安心。前面出现了微弱的亮光，随着阶梯的消失，他们已经走到塔顶的断层。“看来这里的时间并没太大的流速差！”

岳青山走上断层，这座塔上部已经毁损了，断层中心处有一个大约直径为一米大小的石台，两人避开碎石走到石台旁边，这里除了大小不一的石头并没有看见人活动过的迹象。岳青山站在边缘向下看去，下面建筑已经变得模糊不清。韩晓的注意力被中心的石台吸引，通体灰白的石台，中间有一个圆盘的镶嵌在石台中心，镌刻着蛇形图案的圆盘上有着六个奇怪的符号，圆盘最下方有个方形的缺口，“咦？”

韩晓觉得这罗盘一样的东西可能是某种机关。韩晓按了按圆盘，圆盘似乎是可以转动的，韩晓放下手电，两只手按在圆盘上，微微用力试着顺时针转动它，但怎么也转不动。韩晓只好逆时针用力，石台里发出一阵机括上弦的声音，随着圆盘的转动，倾斜高塔开始震动，整座城市也开始震动。韩晓看向周围，发现岳青山正在缓慢的倒着向行走，就像是倒放的录像一般，他立刻明白过来这石盘能影响周围的时间流向，但是他却不受影响。他继续转动石盘，当岳青山从韩晓身旁路过退回时，韩晓看见自己身上分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也倒退着向后走去。韩晓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他继续转动石盘。直到他看到高塔残缺的部分被白色的光芒修复完整时，两个互相搀扶的身影从高塔光芒中走出来，“就在那时候！”

韩晓想起在广场他和岳青山触发了机关。韩晓停下转动手里的石盘，时间不在受到干扰，石盘缓慢转动起来。突然出现的韩晓，把朱江两人吓了一跳，朱江顺势从腰带的枪套里掏出手枪对准韩晓。“自己人！别开枪，我韩晓！”

韩晓生怕朱江一枪了结了他，举起手示意朱江不要激动。朱江和刘白勺谨慎的看着韩晓，不敢相信他会从这么凭空冒出来。“真是我！”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朱江扶着刘白勺说，看来刘白勺受伤很严重。韩晓扶着刘白勺坐在石台旁边大概的说了下之前的经过，“先出去再说吧。”

韩晓看着缓慢转动的石盘，心里盘算着这应该是两个小时以前，这时的自己和岳青山还在塔底的黑暗里摸索。“哎？如果我们现在撤离了，青山岂不是永远在那个循环里了。”

韩晓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拿出定位器打开以后交给朱江，“你们两个先撤离，我在这里等两个小时以后的青山。”

朱江似乎还想说什么，韩晓举起手打断他说：“刘白勺等不起了！你们先撤。”

朱江看了看脸色惨白的刘白勺点头说：“定位器只能使用一次。我们撤离了。你们拿什么开启灰道？”

“和青山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我。”

韩晓冷冷地说。朱江感受到韩晓身上冷冷的杀意，似乎明白他要做什么。一个小时后，由外面搭建的临时灰道出现在高塔之上，朱江扶着刘白勺站起来，进入灰道前回头看了看韩晓，但是他并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