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包子……”中年胖子眼睛盯住手中的包子，然后突然抬头看过来，“好吃的无法形容，现在我居然和普通人一样，只会用好不好吃来形容美味……”“非也非也！”

红华摇了摇头，“其实普通人口上的好吃，或者不好吃，已经是最高级的评价。”

“如一道菜用的是最顶级的烹饪技法，选用的也是最顶级的食材。结果对你来说，难吃无比，难以下咽，那这道菜在你眼里，就是失败的。”

“美食而已，哪有高低贵贱？”

“适口者珍，你也是厨子，这都不懂吗？”

说到这里，红华淡淡一笑，“如果有一个人说我做的菜好吃，我会超级开心。”

中年胖子一脸懵逼。“听不懂？”

红华挠了挠头，又道：“就拿牛排来说，吃一顿好一点牛排，特别贵，大致相当于南宋的几贯钱，甚至十几贯钱。”

“很多人将其奉为人间顶级美味。”

“但我就不喜欢，那牛排外边都焦了，切开后，里面还冒着血水，我真的是吃不下去。好几次为了陪人，都硬忍着没吐……”“还有人非骗我说什么肌红蛋白，咋嘞？换个名字，就不是血水了？”

“现在你明白了吗？”

说到这里，面前的中年胖子脸上，却露出愈发不解之色，“牛排是什么？”

“……”红华有点发呆，感到实在无法交流。想了想后，还是耐着性子给这位南宋的厨子，解释道：“西边地区的一种美食，很西边的……”“了解，就是野蛮人的食物。”

“那边的人还没开化，所以不吃熟食，还和野兽一样，吃生肉。”

中年胖子点了点头，表示听懂了。听到这句话，红华崩溃，感到眼里的天地都在旋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这位古人解释。“你感觉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红华摆烂道。以前在林婶等人面前，他是没办法交流厨艺的。好不容易遇到个宋代的同行，红华感到自己好为人师的坏毛病，又犯了。如今说了半天，他发现根本难以交流，只能败退。就在这时，一个仆人打扮的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里长，白捕快他们……”似乎看到了红华也在，那仆人立刻停下，不再继续往下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没其他事，不要再来烦我。”

“看不见我在研究美食吗？”

中年胖子似乎知道是什么事，摆了摆手。仆人立刻退下。红华一惊，猛地站了起来，“你就是马耀先，马里正？”

“正是马某。”

不知道是不是官位加身的原因，刚才感觉还有几分滑稽与傻乎乎的中年胖子，突然间身上有了一股威严。尤其当他看过来的时候，那种闪烁不定的目光，令红华感到如芒在背。笑里藏刀，笑面虎！他来这里有求于马耀先，结果刚才可是把马耀先喷了个狗血淋头。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胖乎乎的厨师同行，能摇身一变成了小河镇土皇帝马耀先？！以前的李杰多么猖狂，但都不得不给马耀先三分薄面。“在下来此是想见白捕快，不知白捕快怎么了……”想到这里，红华开门见山，也懒得废话。反正他已经把人喷了，爱咋滴咋滴吧。目前来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是公家里的事，你一个普通老百姓，就别瞎打听了，免得惹火上身。”

马耀先微微一笑，接着刚才的话茬道：“听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颇有道理，足以证明，你已窥见厨道真谛！我自问在境界上，恐怕不如你！”

“……”红华无语，什么意思，在精神境界上不如他，但真正做起菜来，就比他厉害？不对，这不是关键。他强行镇定下来。马耀先拒绝了，是心里不舒服吗，因为之前被他喷了一顿？或者，另有原因？“如果你必须要见白捕快，也不是不可以。”

似乎看到他沉吟，马耀先又道。闻言，红华猛地抬起头，“何意？”

“方才你大言不惭，仿佛在指点弟子一般，听得我很不舒服。”

“我们比试一场，你赢了，我破例让你去见白捕快。”

“要是输了的话，立马给我滚。”

“好为人师，也要看你配不配！”

闻听此话，红华目中精光一闪。他毫不犹豫走向厨房，淡淡道：“这一局，我必胜。我想提前问一句，马里正说话算话吗？”

“听你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天下第一神厨呢！”

说起美食，马耀先的样子更像是一个追求厨道的骄傲厨师，“放心，马某也是一言九鼎之辈，只要你能在厨道方面胜过我。”

“告诉你一个秘密，醋溜白菜是我最不拿手的菜。”

那马耀先嘴角一个勾勒，那是一个无比自信的笑容，似乎认为吃定了红华。走进厨房，红华心中一震，感到马耀先的确是个美食爱好者。这里的各种调料，甚至比红家小吃店的厨房都多。甚至都有干辣椒。看来市集的人，也找过马耀先，但马耀先显然不会用辣椒这种香料。“不管你最拿手的是什么菜，在我面前，都不是一合之敌。”

说起炒菜，红华信心满满，眼中仿佛有光，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马耀先，“有一句话，你说的没错，在这个时代，我的确是天下第一！”

“狂妄之辈！”

马耀先冷哼一声，架锅起火，身上直接散发出一股气势，“今天，我就击败你，让你这个狂妄少年，知道在厨界之中，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正是开始。红华切菜配菜，干净利落。在他的手下，一颗土豆很快被切成细丝，长短均匀，有一种美感。红华相信若是有现代的朋友看到这一幕，一定高呼一声，强迫症的福音！“刀功不错！”

马耀先眼睛微微一眯，似乎有些吃惊了。红华架锅起火，烧开之后，将土豆丝焯水。心里计算着时间。这一步要保证土豆丝断生，还要保证留下脆爽的口感。片刻间，他全部捞入冰水中。“对火候的掌控，更是一流！”

马耀先眼中露出吃惊之色，“真是小看了你，是个高手，不过你一样要败！”

红华懒得听对方废话，既然是比试，他绝对会全力以赴，这样才算是尊重自己的对手。然后，他从取过干辣椒。就在这时，马耀先的目中闪过一道讥笑之色。红华立刻判断出，马耀先还不知道辣椒的用法。此物与蒜片用热油爆香后，会令酸辣土豆丝的风味，升华到一个惊人的地步。马耀先身为宋朝厨师，明显还不知道这种烹饪方法。“忘了告诉你，我最拿手的菜，正是土豆丝。”

马耀先的声音自信无比，似乎认定红华已经输了，“如果是其他菜，你还有三成胜算，但比土豆丝，你必输无疑。”

“红华，厨道一途，博大精深，不是你拿个包子秘方，就能纵横天下。”

“今天马某，就让你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红华不受外物影响，心里、眼里只有手中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这一刻，他与美食的制作，如同合二为一，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片刻后，红华炒好的土豆丝出锅了。马耀先拿起筷子，夹起一口后，脸上露出震撼之色。天哪，这爽脆的口感，这酸辣的香味，实在太好吃了，这炒的还是土豆丝吗，说是龙肉都有人相信吧？！红华也不做作，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马耀先炒的土豆丝，接着他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摇了摇头。他这一笑，令马耀先露出羞愧的表情。马耀先又夹起一口后，脸上露出震骇之色，丝丝爽脆，每一根土豆丝都裹足了香料的味道，红华的土豆丝远远胜过了他炒的土豆丝！两盘菜虽都是土豆丝，可却是云泥之别！“马某惭愧啊！”

马耀先突然大叫，“我本来是想让红华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没想到现在反而让我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见此，红华无语，感到不至于，就是一盘土豆丝而已。“红华！”

马耀先大喝。红华猛地看去，“何事？”

“难道你真有天下第一神厨的实力？！”

马耀先目光里充满了震撼。“如果，我说真有这个实力，你信吗？”

红华得意一笑，但想了想后，他摇摇头，“别当真，我吹牛而已。”

“输了，我真的输了。”

“你满脸轻松之色，足见根本没出全力。”

“你一点都不紧张，这说明，在你的眼里，我根本不配做你的对手。”

马耀先做官身上有威严，但在这一刻，他只是一个输了的厨子，脸上那种失落，任何人都能感受到，“难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马耀先自问厨道颇有天赋，今天居然败给十几岁的少年，我没脸活人了！”

只见马耀先急的双目通红，看着要被自己气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