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拿出一个水晶柱状的手掌宽大的东西来。

　　“小无，快去给爸爸看看你的本事呀。”

　　刘语华催促，伸手推了一把她。

　　孩子身子小，又是熟识的人，下意识一个踉跄。

　　然而在她面前的两个大人都只顾得那根水晶柱子。

　　她有点不适，想要后退几步，却被面前的男子抓住细细的手腕，用那水晶柱子锋利的一端往上面一划。

　　一滴血珠出现。

　　瞬间那水晶柱子吸收。

　　一股奇特的能量似乎透过什么东西传了过来。

　　小无脑中“嗡”了一下，下意识抵抗。

　　“没用的东西。”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男子已经脸色难看地站起身来，宝贝般地收起那水晶柱子，往外毫不留恋走去。

　　“阿岭！”

　　传来女人尖利的尖叫声。

　　小无愣了一下——

　　她感觉自己心跳加速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不详的事情发生，像是警报，像是水壶开了的响声，下一秒就炸裂开来。

　　实际上的确发生了。

　　“噗——”

　　八岁的孩子，骤然吐出一口鲜艳的红色来。

　　然而却丝毫没有受到眼前两个人的注意。

　　一个急着走，一个急着拦。

　　推推拉拉，眼前的一切就像是走马灯一般荒诞地化作两个硕大的人影，在光怪陆离的万花筒世界钟沉默的拉扯出古怪的影像。

　　——

　　女人又变成原来那幅样子了。

　　她又像之前一样，像一个木偶人，从早到晚，呆滞地坐在窗前，盯着小院入口处，偶尔转动一下眼珠。

　　原本脸上化着的劣质化妆品斑斑驳斑地脱落，还穿着那日的旧衣。

　　“妈。”

　　黑暗之处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来，端着一碗水：“喝点水吧。”

　　“都是你！”

　　沉默的女人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响声，挥手用力打落了她手上的碗，在地上摔落出一阵劈里啪啦破碎的响声。

　　小无呆呆看着地上那一摊水滞，突然划过一个不着边际的念头

　　——这好像是家里最后一个碗了呢。

　　“你为什么没有异能？”

　　“老娘辛辛苦苦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你为什么连这件事都做不到？”

　　“就这一个机会你都抓不住！”

　　她尖锐地嘶吼着，眼睛通红，像是面对生生世世的仇人。

　　她看不到。

　　看不到女孩瘦的吓人的骨骼，看不到那双突然睁大的眼睛里面的麻木。

　　小无蹲下身子来，一片一片捡起地上破碎的瓷片。

　　瓷片......不值钱，巷子口的李老头不会收。

　　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咕咕声音，小无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刘语华停止了怒骂，整个人的胸膛急速上下的起伏着，她又坐回了窗边，变成了原来那副摸样，呆滞，毫无生气。

　　“小无姐？”

　　门口探出了一个晒得黢黑的脑袋，眼睛转了转，便落在那地上干得极快的水滞上面，遗憾地砸了咂嘴：

　　“小无姐，现在水这么难抢，你有本事去抢，也不能浪费啊。”

　　小豆子看到那坐在窗边的女人，莫名觉得这像纸人一样的女人有点吓人，忍不住抖了一下。

　　“嘿，小无姐，听说昨天你爹来了？”

　　他小心蹭到小无身边，眼睛里面露出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市侩和羡慕：

　　“你爹看上去有钱啊，还有车，他咋不认你？”

　　小无顿了一下，语气冷冷平平：

　　“我没有爹。”

　　小豆子撇了撇嘴：“算了你说啥就是啥，今天倒垃圾呢，咱们得赶着早点儿，不然东西都被抢光了。”

　　每过半月下午四点，隔壁富人区就会开着一辆大卡车到巷子里面倒垃圾，这对富人们来说的垃圾，对于长尾巷的人来说却上好的宝贝，巴不得抢着点吃食，填一填肚子，或者运气好，捡到点什么宝贝，卖给巷子口收东西的李老头，能换上几个子儿。

　　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却是沟壑分明，一边是纸醉金迷的朱门酒肉，一边是勒紧裤带子咽口水都难的贫民区。

　　小无看了女人一眼。

　　“走。”

　　日头挂得毒辣辣的，走在长尾巷子里面的人各个脸上都带着都带着警惕和吃不饱饭的狠厉。

　　飞速觑上一眼，又贴着墙角跟走了。

　　小无的脸上又恢复了平时淡漠的冷静。

　　——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老练和冷漠。

　　饿。

　　太饿了。

　　饿得她做一个表情都懒得做。

　　异能？

　　那是隔壁富人区的锦上添花的东西，对于她来说，最应该考虑的是下一顿怎么填饱肚子，怎么活下去。

　　小豆子他奶看到小无跟着小豆子出现在视线里，一张脸拉得老长。

　　多一张口，便多一口饭。

　　现在长尾巷子里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日子一热，本来靠上头供应的水都变少了，饭吃不饱，现在连水也难喝得到了。

　　到时候人缺得狠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小豆子奶长得一个普通老太样子，但是谁都知道，能够在这个人吃人的地方活下来还能带着小豆子的，心眼自然多几个。

　　她冷哼一声，拐杖用力朝小无打过来。

　　小无速度飞快，一闪便躲了过去，看样子也不是第一次了。

　　“死丫头，你不是有本事的嘛，干满缠扒着咱祖孙俩。”

　　小无嘻嘻一笑，脸上淡漠少了去，转眼之间旧就带上了可怜兮兮的瘦弱怜人样子，一双清粼粼的眼睛带着怯怯的水意：

　　“奶，多个人多个帮手嘛。”

　　“你也看到我妈那个样子，靠不上啥，只能靠我拣点垃圾对付一下。”

　　小豆子奶冷哼一声：

　　“你别拿出对付那外面人的样子来对付我，小狐狸，我还不知道你心里几个眼子。”

　　“外面的人惯会被你这副可怜样子骗了去，赏你几个子儿，这长尾巷子里面的野狗可不会可怜，巴不得咬下你一块肉来。”

　　小豆子在旁边沉默不语，他也知道，小无看着最柔弱可欺，实际上却是手段狠辣的那一个，也是，在这个地方，不狼一点，也活不下去。

　　话是这么说，小豆子奶却是没有继续赶开小无。

　　她在这巷子里面住得久，和小无家又是邻居，或多或少总是知道一些事情。

　　刘语华当年带着这丫头来到这长尾巷子，要不是刘语华嚷着自己是顾家的人受到了顾忌，估计这俩人早就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吞吃入腹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小无的日子也不好过。

　　刘语华这个疯子，一天到晚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养着小无不过是通过她回到顾家继续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饿了渴了，怎么活下去，根本就不是她考虑的范围，平时就像个木偶人一样坐在窗边，动也不动。要不是小无自己在这个烂地长得飞快，像个人精一样，手段又出乎意料的狠，在野狗嘴里抢食，在其他人手里抢东西卖，换上一点吃食，不然还真活不下去。

　　不过可怜的心不过一瞬，小豆子奶又在心里头叹了口气，抬起头看了看那毒辣的太阳，这日子，自己活不活得下去再说吧，还可怜别人呢。

　　三人在狭窄的巷子里面继续往前面走着。

　　人也越来越多了。

　　“之前捡垃圾的人也没有这么多啊。”

　　小豆子嘀咕了一句。

　　小无了然，估计大家伙都难了。

　　她捏了捏手心，别人暗处明处流连在她们几人的目光让她后几杯微微僵了僵，老人小孩的组合，可不妙啊，等下估计又是一场恶战。